第591章 相忘於江湖
還記得上次去北疆時，尤副將對王妃的態度格外厭惡，說話也夾槍帶棒，沒想到那男人居然能娶到媳婦，還有了兒子。
白珂不敢耽擱，立刻帶著尤安暫且住下，柳凝歌回了院子，在門口遇到了等候已久的柳迎春。
“大姐找本宮有事？”
“也沒什麼事，隻是想告訴你一個消息。”
“哦？說說看。”
柳迎春冷笑著勾起嘴角，“我今日收到了京都送來的家書，信裏提到了你的閨中好友陳月。”
“月兒怎麼了？”
“皇上給她賜婚了，你可知賜給了何人？”
柳凝歌細眉輕蹙，心裏有了不祥的預感。
“沒錯，就是慎王，柳若霜嫁過去這麼久，肚子始終沒動靜，皇上挑中了陳月，打算讓她以側妃身份入慎王府，幫著延綿子嗣。”
居然真的是秦竹！
皇帝莫不是腦子被驢踢了？明知這個兒子不是什麼好東西，還要把臣子的女兒往火坑裏推！
“你們不是好姐妹麼？賜婚這麼大的事，你就不打算回去看看？”柳迎春滿臉幸災樂禍。
柳凝歌沒有如她預料的心急如焚，更沒有慌了陣腳，神情幾乎看不出變化，“多謝大姐告知，這件事本宮知道了。”
知道了？
就這樣？！
這反應，倒是讓柳迎春愣在了原地，半晌沒說的出話來。
這賤人到底怎麼回事，從前不是和國公府嫡女好的穿一條褲子？現在那女人即將要落入萬劫不複，可柳凝歌居然完全沒放在心上。
看來所謂的姐妹情深也都是裝出來的，也就騙騙陳月那個傻子罷了。
“麻煩讓一讓，別擋路。”
“……”柳迎春咬牙切齒的側開了身子，柳凝歌嘴角噙著不溫不慍的弧度，抬腳走進了客房。
她坐在桌邊，抬手倒了杯茶，即便表麵裝的再平靜，可顫抖的手指還是暴露出了情緒。
“該死！”
月兒絕不能嫁給秦竹，否則這輩子就毀了，她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好友身陷囹圄。
“阿珂。”
藏匿在暗處的白珂立刻推門而入，“王妃。”
“去打探京都內的消息，確認一下皇上是否真的賜了婚。”
“是。”
小丫頭辦事效率很高，很快就趕回來稟報，“王妃，這事的確是真的，聽聞皇上賜了婚後，陳小姐將自己關在房中不吃不喝，絕食抗議。國公爺在皇上麵前磕了好幾個頭，還是沒能讓這樁婚事作罷。”
“這個昏君！”柳凝歌憤怒的摔碎了手中茶盞。
身為皇帝，不想著怎麼為民謀福，反而整天幫兒子禍害別人家的女兒，那身龍袍穿在他身上簡直是糟蹋了。
白珂很少見到主子發這麼大的火，下意識的咽了口吐沫，“王妃，您別動怒，這事說不準還有挽回的餘地。”
“沒有餘地了。”聖旨已下，不嫁就是抗旨，按規矩是要滿門抄斬的，月兒從小就乖順聽話，這次又關乎一家老小的性命，哪敢真的違抗婚約。
“屬下想不通，皇上為何會挑中陳小姐給慎王當側妃？”陳國公沒有實權，每日晃悠著吃閑糧，陳月樣貌也最多算小家碧玉，京都內比她美貌尊貴的貴女多了去了，皇上實在沒理由賜下這樁婚事才對。
柳凝歌寒聲道：“還沒看出來麼？皇上這是衝著我來的。”
白珂一愣，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人人都知曉秦王妃和陳小姐關係甚篤，私底下和慎王又鬥得不可開交，隻要把陳月賜給秦竹，王妃心有顧忌，對付秦竹時肯定會收斂一些。
皇帝是想利用陳月，悄無聲息的化解主子和慎王之間的恩怨，想讓他們倆握手言和。
“嗬，我與秦竹早就不死不休，別說一個月兒橫在中間，就算王爺阻攔，我也一定要親手殺了這畜生！”
“王妃不打算管陳小姐了麼？”
“我遠在幽州，手伸不了那麼長，但這對於月兒而言，或許也是一個契機。”
白珂不解，“契機？”
“等著看吧，若我沒預料錯，很快就會有一場好戲上演。”
國公府——
陳月呆愣愣的坐在窗邊，一上午樹梢上已落下了三十六片枯葉，其中有三片飄了進來。
她捏著一片葉子把玩，覺得自己也像極了這片脫離枝椏的枯葉。唯一的結局就是腐爛在樹底，冬日一過，任何痕跡都不會留下。
‘哢擦——’
院內響起了腳步聲，她抬眸望去，視線撞進了一雙冷淡的眼眸。
“你來了？”
男人沒說話，安靜的佇立在樹下。
陳月努了努嘴唇，滿腹心酸委屈化為了一聲自嘲的輕笑，“早就讓你隨我去見父親與母親，可你不願意，現在我就要嫁人了，你還來做什麼？”
“那日你在城外營地內問我，可否願意與你在一起，我還沒有給答案。”
“無論什麼答案都不重要了。”陳月捏碎了手裏的葉子，隨手灑到了窗外，“這樁婚事是皇上親口所賜，我是國公府嫡女，肩上扛著滿府人的性命，絕不能走錯一步。”
“你要嫁給慎王？”
“嫁給他非我所願，但事情已成定局，由不得我願不願意。”
喬羅沉默了會兒，忽然問道：“若我可以保住你的家人，你願意隨我離開京都麼？”
“離開之後呢。”陳月這一刻從未有過的冷靜，“你還是會繼續接任務，我隻能每天提心吊膽，日夜盼著你平安歸來。”
“這一點你從開始就該明白的。”
“那時我太衝動了，以為隻要喜歡你就可以克服一切困難，現在想想，才明白自己有多幼稚。”她轉過身，背對著喬羅，“走吧，永遠別回來了，把過往的一切都忘了，從今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相忘江湖。”
“相忘於江湖。”男人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心中湧現出了一股無名怒火，“陳月，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道歉。”陳月仍舊沒回頭，“就當是我對不住你。”
“嗬！”喬羅大概是真的被氣到了，一聲未吭，眨眼便消失在了院內。
微風拂過，樹下落葉被卷起，轉了幾圈又落回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