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一物降一物
常言道病去如抽絲，柳凝歌不過下地片刻就開始頭暈目眩，坐著都覺得吃力。
她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的異樣，不動聲色的準備回去休息，剛出帳篷，就聽到了一片哭訴聲。
“我的孩兒才剛滿月，他還這樣小，怎麼能吃白麵饅頭，你這分明是蓄意殺人啊！”
“庸醫，你害我兒性命，我要殺了你！”
被慎王送來的兩位大夫掩著臉，被打的不停往後退。
“大膽刁民，我們是慎王的人，你敢如此無禮，活膩了不成！”
“管你是慎王還是皇帝，這會兒就算天王老子來了，我也要殺了你。”孩子父親失去了理智，沙包大的全都不停往兩人身上招呼。
白珂站在一旁看好戲，恨不得也衝上去補幾拳。
動靜鬧得越來越大，出來看熱鬧的病患也在不斷增多。
柳凝歌蹙著眉走了過去，“怎麼回事。”
“王妃。”白珂趕緊上前，攙扶住了她，“這兩人自稱大夫，卻連最基本的常識都沒有，趁著這婦人去領粥的時候，給孩子喂了饅頭。”
剛滿月的孩子，喝奶都費勁，一口饅頭下去哪還能有氣。
柳凝歌看了眼婦人抱在懷中的孩子，臉色青紫，雙眼緊閉，連一點聲音都無法發出。
她忙伸出手，“把孩子給我。”
婦人悲痛欲絕，可對秦王妃卻信任至極，立刻將孩子遞了過去。
隻見柳凝歌將孩子倒轉，趴在手臂上，用力叩擊他的背部。
兄弟二人中的長勝不屑道：“秦王妃，你這樣做是嫌孩子死的不夠快麼？”
“我們原本也是好意，見孩子哭的傷心才喂了點吃的，誰料想會這樣。”長恭試圖為自己洗清罪名，“我與兄弟都未曾成親，不懂得如何照料孩子，不知者無罪，你們何苦這樣糾纏不休。”
“你還在這裏狡辯！別說有沒有孩子，但凡長了腦子的，都清楚不能給這麼小的孩子胡亂喂東西。”白珂憤怒斥責著二人。
“沒錯，自從你們倆來了營地後，根本沒為百姓做過一件好事，不是藥不慎灑出燙傷人，就是弄錯藥材，沒病也被你們害出了病！”
病患們早就有了意見，隻是礙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沒有宣之於口。
現下有了發泄的機會，紛紛向秦王妃告起了狀。
周圍鬧騰的厲害，柳凝歌無暇理會，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孩子身上。
一下，十下，五十下……
終於，臉色青紫的孩子嘔出了那口幹饅頭，發出了清亮的啼哭聲。
婦人劫後餘生般的跪在了地上，不停磕頭致謝：“王妃，您就是天上下凡的神仙，民婦替孩子謝過您的救命之恩。”
“無需如此，起來吧。”柳凝歌本就虛弱，救治時又將所有力氣消耗殆盡，衣裙遮掩下的雙腿已經開始顫抖。
在場所有人都沒料到這孩子還能活，看著秦王妃的眼神如同在仰望神明。
長勝一向瞧不上女大夫，對此不屑一顧，“既然孩子沒事了，那我們就先去忙了。”
“等等。”柳凝歌喚住了他，“害了人就想走？”
“王妃，你這話是不是太難聽了點，什麼叫害人，我與兄長隻是無意犯下了過錯而已，將來避免就是了。”
“是麼？”柳凝歌給白珂示意了一抹眼神，小丫頭會意，拔出腰間佩劍衝了過去。
劍光閃過，兄弟二人各自被砍下了一條手臂，鮮血噴湧而出，營地內響起了不少驚呼聲。
“啊~”
長勝最先反應了過來，捂著斷臂痛苦哀嚎。
長恭疼的不停抽搐，咬牙道：“你仗著身份胡亂行凶，我要去衙門告你！”
“盡管去。”柳凝歌噙著一抹冷笑，“阿珂，這地上的兩條手臂撿起來，用木箱裝好送給慎王。”
“是！”白珂早就受夠了這兩個蠢貨的氣，此刻看著他們哀嚎不止的模樣，別提多解恨。
她鬆開主子的手去撿地上的手臂，柳凝歌失去支撐，腳下一軟，身體不受控製的往下倒去。剛要觸及到地麵，腰間忽然被一隻大手攬住。
秦禹寒眼底含著些許責備：“哄我歇息，自己倒是出來亂跑。”
女人自知理虧，訕訕低下了頭。
營地內的百姓早就聽說過秦王對王妃寵愛入骨，從前隻當是誇大其詞，可現在親眼看到，才明白傳言非虛。
不過想想也正常，這世間除了王妃，還有誰配站在秦王身邊？
“隨我回去。”
“哦。”方才還煞氣沉沉讓人砍下庸醫手臂的秦王妃，瞬間變成了乖巧的小綿羊，任由秦王將她帶回了帳篷。
百姓們難得苦中作樂，紛紛竊笑，感歎一物降一物。
帳內，秦禹寒冷著臉將懷裏不聽話的女人抱到了榻上，“好好躺著。”
“你才睡了一小會兒，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休息片刻就足夠了。”他走到桌邊坐下，翻看著公文。
柳凝歌知道這家夥生氣了，“王爺，皇上召你入宮，到底說什麼了？”
“提起了沈策的事。”
“他打算如何懲治沈將軍？”
“和我們先前預料的一樣，收回兵權，卸去北大營統帥之職。”
“連統帥職務也卸了？！”若隻是收回兵權，繼續留在北大營裏當統帥，倒也能夠接受，可皇帝做事居然這麼絕，連一點餘地都不肯留。
沒了這身份，朝堂裏誰都能踩沈策一腳，秦竹更會不留餘地的屈辱踐踏他。
秦禹寒放下公文，抬眸看向了卷起的簾帳外，“又變天了。”
大雨呼嘯而來，病患們驚慌失措的回到了自己帳篷，天地間隻剩下了嘈雜的雨聲。
柳凝歌疲憊合起眼，“是啊，變天了。”
狼王掙脫鐵鏈，為自己博得了一片廣闊的天地，雄鷹又怎麼能被卸下雙翼，困於牢籠。
“這場大雨結束後，我想去找沈將軍談談。”
秦禹寒：“凝歌，他不是池耶律，背後沒有回乾部落那樣的支撐，一旦成為了叛賊逃離京都，將來隻能隱姓埋名，躲躲藏藏度過餘生。”
“未必。”柳凝歌道，“等你成為新太子，掌控皇權，沈將軍照樣能馳騁疆場，為大梁開疆擴土。”
她相信，那一天已經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