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見死不救
他一直以為大梁勉強還算太平盛世,各地官員送來的折子也都是一片歌舞升平,可今日所發生的一切,狠狠打了整個朝廷的臉。
百姓們究竟被逼到了何種程度,才會這般決絕。
“曹允,傳朕的口諭,立刻派北大營前去安置流民,所需銀子一律由戶部撥款。”
“是,皇上,那些死去的災民……”
“全部厚葬。”
“奴才這就去辦。”
半個時辰後,北大營侍衛趕到了城門外,帳篷被搭建起,熬粥鍋爐也架了起來。
那些死去的災民用血肉之軀給剩下的人換來了生機,秦王妃不再猶豫,下令濟世堂內所有大夫前去幫忙診治。
臨產的女子很幸運,即便耽擱了這麼久,還是順利產下了一名男嬰。
柳凝歌用溫水替孩子擦拭幹淨身體,仔細包裹好後放在了產婦身旁,“孩子很健康。”
女子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泣不成聲,“我的兒啊,若你能早出來一刻該多好,或許還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麵。”
一旁的大夫看的眼含熱淚。
這孩子的父親用命換來了妻兒,是位鐵骨錚錚的好漢。
“好了,你剛生完孩子,不宜情緒起伏過大,好好歇息吧。”柳凝歌洗淨手,轉身走出了帳篷。
雨水裏的血腥久久不散,濃鬱的令人作嘔。
沈策指揮北大營士兵將所有屍體掩埋,隨後走到了柳凝歌身邊:“你還好麼?”
“放心,我沒事。”
“凝歌,我知道你這樣做是好意,但還是得給你提個醒,這件事過後,你的名聲恐怕……”
柳凝歌淡淡一笑,“你知道的,我從不在意這些虛名。”
無論救苦救難的活菩薩,還是冷漠無情見死不救的毒婦,她都無所謂,隻求問心無愧就好。
“唉。”沈策悲痛歎息,“你也累了一天了,回王府裏歇著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就好。”
“嗯。”
她的確累了,這一番折騰下來,身心俱疲。
柳凝歌回府後沉沉睡了一覺,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晌午。
白珂傷勢好了大半,端著一盆熱水進了房間:“王妃,先洗漱吧。”
“你傷還沒好,不用這麼早出來侍奉。”
“屬下躺的夠久了,跟在您身邊安心些。”
“行吧。”她穿好衣衫下床,“城外情況如何了?”
白珂:“災民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坍塌的水壩工部也派人去修了。”
“那就好。”
經此一事,皇帝至少能清醒一年半載,這勉強能算作最好的結果。
洗漱過後,柳凝歌沒有胃口用膳,準備去濟世堂看看情況,“去準備馬車,我一會兒出門。”
“王妃,您這幾日要不還是別出去了。”
“怎麼?”
“外麵……”白珂咬著下唇,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外麵對您一片罵聲,說的很難聽。”
柳凝歌勾了一下嘴角,“是麼?怎麼罵的?”
小丫頭哪敢回答,站在桌邊沒開口。
“讓我猜猜,無非是罵我心腸歹毒,眼睜睜看著災民赴死,不肯出手相助,對不對?”
白珂點頭,“是,王妃,您不生氣麼?”
“為何要生氣?他們說的是對的。”
“不,王妃才不是這樣的人,您這麼做是有苦衷的!”
“阿珂,你要記住,嘴長在旁人身上,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無需為此影響到自己,明白麼?”
“屬下明白了。”
柳凝歌理了理衣衫,“去準備馬車吧。”
“是。”
秦王府馬車行駛出王府的那一刻,街市上立刻響起了嘈雜的議論聲。
“這女人居然還有臉出來。”
“哼,那麼多條人命沒了,她也不覺得愧疚,真是心腸歹毒。”
“我從前還說她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現在想想真夠惡心的。”
嘈雜的罵聲傳到了車廂內,柳凝歌懶散的扯了一下嘴角,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一炷香時間後,馬車停在了濟世堂門前。
正在忙碌的大夫們看到她,紛紛停下了動作,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都傻站著做什麼?忙你們自己的事便是。”
陳大夫勸慰道:“王妃,外麵那些話您千萬別在意,他們根本什麼都不懂。”
“本宮像是在意的樣子麼?”
“……不像。”
被罵成這樣,換做其他女子早就崩潰了,可秦王妃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舉手投足都和往日沒有半點差別。
“所以你們不必擔心,都忙去吧,不用圍著本宮轉。”
“是。”
應付完大夫,柳凝歌去了後院,搬出庫房裏堆積的草藥逐個挑揀,免得有發黴的摻進去。
忙碌片刻後,白珂前來稟報,“王妃,時堯公子來了。”
“讓他進來吧。”這段時間她忙得天昏地暗,倒是把那孩子給忘了。
顧時堯走到院子裏,看著坐在藥草堆旁的女人,眼裏滿是擔憂。
柳凝歌原以為他也要安慰自己幾句,卻沒想到對方搬來一個小凳子坐了下來。
“王妃,流言蜚語猛如虎,不能不管。”
“你都說猛如虎了,如何能管得住。”
“我有個法子,或許可以一試。”
“說說看。”
少年注視著她,“他們看不破災民為何會以死明誌,愚昧的將所有過錯都推到了你身上,那王妃不如順著他們,將計就計。”
“你想讓我關閉濟世堂?”
“沒錯,不但要關了濟世堂,短期內任何人來求醫,您都不要答應,最好表現出一副被罵的心思鬱結,再不問世事的模樣。”
柳凝歌淺笑,“得虧你想得出這樣的法子。”
“非常時期就得用些非常手段,雖然這麼做不太光彩,但卻很有用。”
“嗯,我會試試看的。”
顧時堯眼裏的擔憂散去,又恢複了清冷淡雅,“王妃,我會盡快進入朝堂,成為您最順手的一把刀。”
“別忘了,王爺是要收你為義子的,你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家人,也是為了給親生父親報仇雪恨,而不是成為誰的刀。”
“王妃說的是,時堯會謹記在心。”
兩人難得碰麵,柳凝歌不想提那些糟心事,換了個輕鬆些的話題,“最近在國子監裏還好麼?有沒有人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