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窮到叮當響的衙門
“夫人既知曉我是衛氏之人，就該明白，尋常生意入不了我的眼。”
“我與公子商談的，並非尋常生意。”
衛雲嵐很感興趣的笑著：“夫人說說看。”
“衛家的船隊遍布大梁，無論往各處，都能四通八達，我打算借你們的船隊運輸貨物。”
“衛氏船隊從不外借。”
女人莞爾：“凡事都有先例。”
“夫人提出這個要求，打算用什麼籌碼交換？”
“近年來國庫空虛，戶部沒地方撈銀子，準備將手伸向民間商戶，而衛家，就是首當其衝。”
“我們做的都是正經生意，朝廷挑不出錯處。”
柳凝歌勾起嘴角：“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他想說誰有錯，誰就得有錯。”
衛雲嵐臉上笑意逐漸消失：“夫人究竟是何人？”
“衛公子是聰明人，不妨猜一猜？”
“精通醫術，樣貌出塵，對宮裏的事也了解頗多，如若我沒猜錯，夫人應該是秦王妃？”
“不錯，所以現在衛公子願意談合作了麼？”
雖說衛雲嵐早就猜出柳凝歌的身份不凡，可卻沒料到，她會是名動大梁的秦王妃。
這個女人，比傳聞中的還要特別！
“談合作的事先不急，倘若朝廷真的動手，王妃有何法子能護衛氏周全？”
“朝廷想要對付衛氏，總得尋個合適的理由，否則很容易引起動蕩。”
“皇上若執意要給衛氏冠上罪名，定能想出千百種理由。”
“確實如此，可若是衛氏主動接濟貧苦百姓，幫忙鎮壓境北暴亂，到時候就算是皇上，也得生出幾分忌憚。”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民心就是水，隻要衛氏成了人人稱讚的義商，誰敢輕易下手？
衛雲嵐醍醐灌頂，拱手朝著她行了一禮，“多謝秦王妃指點，在下受教了。”
“衛公子客氣，所以借用船隊的事……”
“王妃打算用船隊運輸何物？”
“暫時還沒想好，但將來肯定用得上。”她正愁沒法子把生意擴展開，衛公子的出現，簡直是雪中送碳。
隻要有了船隊，今後不止是生意，對秦禹寒而言也大有好處。
“好，隻要不讓船隊的兄弟們涉險，我可以答應王妃。”
“衛公子放心，我與你合作是為了賺銀子，並非作惡。”
衛雲嵐頷首，“好，那今後就勞煩王妃多指點了。”
兩人粗略的談了會兒生意布局，柳凝歌突然話題一轉，“衛公子這藥服用太久，再繼續下去，怕是不太好。”
“服用多年，已經習慣了。”衛雲嵐的神情裏摻雜著些許苦澀，“時候不早，商隊該啟程了，王妃回馬車裏吧，當心受寒。”
“好。”她並非多管閑事之人，提醒的話說一遍就足夠了，至於今後會不會再服用藥，那是衛公子自己的選擇。
回到馬車上，柳凝歌蜷縮進了秦禹寒懷中取暖。
“王爺猜的沒錯，雲嵐的身份果然不簡單。”
秦禹寒將小女人裹進衣衫裏：“是衛氏人？”
“王爺猜到了？”
“嗯。”
柳凝歌換了個舒適的姿勢躺著，慵懶道：“我隻是聽過衛氏名號，其它的一概不知。”
“我倒是知曉一些。”
“哦？說說看。”
秦禹寒眼睛微眯，指腹輕輕摩挲著女人唇角，“想知道，總得給些好處。”
“昨夜給的好處還不夠多麼？”
“不夠。”
“那好吧。”柳凝歌攬住男人脖頸，送上了一個吻，“現在可以說了麼？”
秦禹寒低聲一笑，緩緩道：“衛氏如今的當家人名喚衛平，年幼時被丟棄在戲班子，後來靠著些手段結交了許多權貴，一步步爬到了今日的位置。”
戲班子裏的人，與勾欄瓦舍裏的妓子並無差別，不但沒有自由，更沒有尊嚴。
衛平在那種地方都能攀附權貴，想必用的手段不會太光彩。
“衛平並未娶過妻子，卻因醉酒，寵幸了府內一位丫鬟，丫鬟生下一女，名喚雲嵐。”
“他的母親還活著麼？”
“死了，生產那日血崩而死。”
柳凝歌抿了抿唇，雲嵐性子灑脫直率，不曾想是幼年喪母。
“折影曾探查到一些秘聞，有傳言說，那丫鬟當日生出來的並非女兒，而是兒子，可幾年後，雲嵐出現在眾人麵前，分明是位孱弱的閨閣小姐。”
“王爺相信這個傳言麼？”
“折影查到的，必定不會有錯，你方才與他交談一番，可有什麼發現？”
柳凝歌沉默半刻，“他的確是男子。”
“意料之中。”
“可我想不明白，為何衛平要把兒子當成女兒養，還讓他服用那種藥物。”
秦禹寒：“據說雲嵐長得很像父親，衛平看到這個與自己如此相似的兒子，會不自覺想起戲班子裏發生的一切，那對他而言，無疑是一種折磨。”
所以為了忘記過去，衛平從小把兒子當成女兒養，甚至不惜給他服用劇毒藥物，以此自欺欺人。
柳凝歌原以為柳建南足夠惡毒，可相較之下，還是衛平更勝一籌。
“倒也是個可憐人。”
“各人有各命，也許衛平死了，衛雲嵐就能涅槃重生。”
“也許吧。”
服用那麼多年的藥，毒已深入骨髓，想要涅槃談何容易？
商隊又行駛三日，終於抵達了境北。
秦王夫婦與衛雲嵐就此告別，約定三日後在境內驛站相見。
“王爺，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去衙門。”
形勢不太平，先前那位太守怕死，收拾鋪蓋卷跑了，如今在衙門裏的，是朝廷剛指派來不久的官員，名喚何穆。
何太守得知秦王駕到，連官帽都來不及戴，匆忙跑出來相迎：“下官參見秦王殿下！”
“太守大人無需多禮，起來吧。”
“是，王爺一路舟車勞頓，定然累了，下官已備下飯菜，為您接風洗塵。”
“那就多謝了。”
兩人跟著何穆走進衙門，柳凝歌一路上四處打量，忍不住咂了一下嘴。
這地方可真夠破的，要不是掛著牌匾，還以為是哪個破舊荒廢的庭院。
“王爺，到了，快請入座。”
“嗯。”
柳凝歌瞧向桌上。
炒青菜，豆腐羹，水煮蘿卜，唯一的葷菜是炙羊肉。
雖然來之前就有了心理準備，可衙門窮到這種程度，還真是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