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此生難以割舍的羈絆
‘噗——’
一口鮮血自唇齒中噴湧而出,血水順著指尖縫隙滴落在了衣襟上。
秦禹寒深吸幾口氣,竭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經過這麼久的調理,這具身子已痊愈了大半,可底子還是太差,隻吹了會兒冷風,就險些堅持不住。
所幸太子方才沒有過多糾纏,否則定會露出破綻。
馬車搖晃半個時辰抵達了王府,秦禹寒擦去嘴角血跡,麵無波瀾的回到了院子。
柳凝歌正翻看著賬本,見他回來,笑著打了聲招呼,“今日下朝倒是挺早。”
“嗯。”秦禹寒拄著拐杖走到桌邊,抬手為自己倒了杯茶。
也許是因為氣血翻湧,他的手指不停顫抖,茶水從杯口露出,桌上濕潤了一片。
“你怎麼了?”
“天寒手冷,無礙。”
隻是因為天寒?
柳凝歌擰眉注視了他片刻,忽的伸手,扯開了他的大氅。
隻見裏麵那件衣衫上血跡斑駁,腥氣味撲鼻而來。
“這是怎麼回事?!”
秦禹寒知道瞞不住,如實道:“在宮門口與太子閑聊了幾句,寒氣侵體吐了一口血,現在已經沒事了。”
“沒事?都吐血了也叫沒事麼?”柳凝歌怒不可遏的拍桌而起,“你每日出門前,我哪次不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千萬別吹冷風,注意保暖。你是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麼?!”
秦王殿下是天潢貴胄,長這麼大,還從未有人在他麵前拍桌子罵人,柳凝歌算是頭一個。
如果換做旁人,這會兒人頭恐怕都落地了。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調理你的身子耗費了多少心血和珍貴的藥材,這下所有努力全都白費了!”
柳凝歌還在喋喋不休的罵著,守在暗處的折影咽了口吐沫,感到心驚膽戰。
這女人莫不是瘋了,連王爺都敢罵,這不是找死麼?
王爺雖說對她有所不同,可身為皇子,怎能容忍女人爬到自己頭上去?
正當折影擔憂不已時,隻見英明神武的秦王殿下垂下了高貴的頭顱。
“抱歉。”
這一聲抱歉,把折影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這不可能,一定是自己耳朵出問題了,這絕對不是他認識的那個王爺!
柳凝歌也沒料到秦禹寒會道歉,幹瞪著眼,在原地站了許久,最後隻能冷哼一聲坐回了凳子,“算了,作為大夫,我不跟你多計較,你身子可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有些困乏。”
“那我扶你去床榻上睡一覺,其它的都等睡醒了再說。”
“好。”
秦禹寒被扶著站了起來,還未來得及跨出步伐,眼前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緊接著,整個人癱了下去。
窗外折影見此情形差點衝入房中,還好柳凝歌迅速將秦禹寒攬住,艱難的拖拽到了床上。
男人的臉色蒼白如紙,呼出的氣息,也微弱的像是隨時都會消失。
明明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病成這樣了?
柳凝歌的心裏百味雜陳,指尖落在他的手腕,診了片刻後,心裏便有了數。
確實是寒氣侵體引起的舊毒複發,暫時不會危及到性命。
她去桌邊寫了一張方子,吩咐知夏抓好藥熬煮出來,用勺子一口口喂進了秦禹寒嘴裏。
知夏站在一旁,心快懸到了嗓子眼。
但願老天爺開開眼,千萬別讓王爺出事,否則小姐就得守寡了。
“剛剛抓藥的時候有沒有人盤問你?”
“有,奴婢回來路上遇到了紅鶯,纏著奴婢囉嗦了好一會兒。”
“你是怎麼說的?”
知夏:“奴婢說這方子是王妃用來坐胎的,她聽完,就氣衝衝的走了。”
柳凝歌點點頭:“不錯,有長進。”
紅鶯滿肚子陰謀詭計,眼睛也一直盯著這座院子,若是被她察覺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肯定會引起許多麻煩。
“王爺吐血的事一定要保密,不能向任何人提起,明白麼?”
“奴婢明白。”
“嗯,下去吧。”
秦禹寒這次病的著實不輕,夜間燒的渾身滾燙,額頭布滿了冷汗。
柳凝歌在床邊守了一天,知道普通藥物肯定起不到效果,隻好從實驗室裏取出了一支抗生素。
透明藥液緩慢注射進了秦禹寒的身體,沒多久,高燒就退了下去。
男人嘴唇幹的快要裂開似的,連一絲血色都看不出來。她倒了一小杯水,用棉簽輕輕塗抹幹裂的地方,眼底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焦慮。
秦禹寒的身體本來就差,經過這一番折騰,底子又會虧損很多。
光靠著藥膳調理見效太慢了,接下來這段時間,必須不停熬煮湯藥口服,這樣才能加快恢複速度。
正胡思亂想著,床上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
兩人目光觸碰,一瞬間,空氣裏像是炸開了什麼東西,氣氛瞬間變的微妙了起來。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頭還疼麼?”
“好多了。”男人嗓子沙啞的厲害,柳凝歌趕忙遞了杯茶過去。
“喝點水潤潤。”
秦禹寒將一杯茶喝了個幹淨,視線打量著眼前的女人,“你一直在這守著?”
柳凝歌挑挑眉:“可不是麼,要不是我的醫術高超,你這會兒應該已經在閻王殿裏了。”
她的笑容很明豔,但眼角眉梢還是夾雜著難以掩蓋的疲憊。
秦禹寒心中泛著暖意,“辛苦你了。”
“你要是真覺得我辛苦,今後就老老實實聽話,別總給我沒事找事做。”
“嗯。”
窗外天際已泛出了魚白色,柳凝歌熬夜一晚,困的眼皮子直打架。
“我得睡會兒,你今日還要去上朝麼?”
“不去了。”昨天有不少人看到了他和太子站在宮門口談話,那麼冷的天,說染上風寒,不會有人質疑。
“行,那你就踏實在府裏待著,我睡覺了,吃午飯記得喊我。”
“好。
柳凝歌爬到床內側,裹著被子,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秦禹寒目光就這麼凝視著她,眼底的寒冰逐漸消融,最終化為了一池平靜的湖水。
先前一直懷疑這女人是奸細,可若她真的心懷不軌,昨夜大可以坐視不管,何必費盡心血出手相救?
從前他無牽無掛,覺得哪怕就這樣死去,也沒什麼可遺憾的。可現在卻不一樣了,因為他找到了此生永遠無法割舍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