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綰青絲
“本王怎麼沒察覺紅鶯擠眉弄眼?”
柳凝歌嗤了一聲:“這隻能說明你反應太遲鈍!”
都說男人無法辨別出綠茶,這話果然不假。
“你還不知道吧,下午紅鶯去趙嬤嬤麵前,攛掇著你重新娶個王妃回來。我嫁進王府統共也沒幾天,真不知道哪得罪她了。”
“趙嬤嬤是個明白人,不會輕易被唆使。”
“這倒是。”
秦禹寒打量著她的表情,安撫道:“莫要為不值得的人生氣。”
“我才不屑於為那種人動怒。”
“嗯。”秦禹寒拄著拐杖,走到桌邊坐下,視線往梳妝台邊掃了一眼:上麵空空落落,隻有一根素到不能再素的銀簪。
“新年將至,你若無事就去街市逛逛吧,買些新的釵環首飾。”
“王爺報銷麼?”
“自然。”身為夫君,為妻子添置首飾是理所應當的。
柳凝歌笑了笑:“好意心領了,隻是我平日裏隨意慣了,不喜歡佩戴那些繁瑣的東西。”
“年初二,你需要隨本王入宮麵見父皇,裝扮太過素樸會惹來閑話。”
還得入宮給皇帝拜年?
那確實不能太寒酸。
“行,我明日帶著知夏出去晃一圈。”
“嗯。”
翌日——
柳凝歌穿了身簡便些的衣裙,與知夏一起出了府。
她們沒有去首飾鋪,而是直奔宴熹樓。
小二見到兩人,熱情上來招呼,“夫人,要吃點什麼?”
“打包一份糕點,叮囑廚子少放點糖,弄好了送到相府,就說給老夫人的。”
“好嘞。”
柳凝歌支付銀錢,轉身走了出去。
“王妃,您為何要給老夫人送糕點?”
“想要維係關係,就得時不時的刷一下存在感,太久沒動靜,很容易被遺忘。”
費了那麼多心思才拉攏到老夫人,可不能因為見麵機會少就把這層關係給斷了。
小丫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買完糕點,兩人在鬧市裏走了一圈,隨後挑了家店麵最大的首飾鋪子走了進去。
“這位夫人麵生的很,是頭一次來這吧?”鋪子老板是位頗有風韻的中年女子,一顰一笑間滿含風情。
“有什麼新品麼?”
“有,夫人請隨我來。”
掌櫃的眼睛極其毒辣,一會兒功夫,就判定出眼前這位美豔夫人非富即貴,客客氣氣把人帶到了價格最昂貴的區域。
“您請看,這些都是剛送過來的,款式也是今年最受歡迎的。”
柳凝歌大概看了一遍,搖了搖頭:“太花哨了。”
木櫃上擺放的首飾,不是純金打造就是鑲滿了珍珠,戴在頭上跟花孔雀沒什麼兩樣。
“夫人喜歡素樸點的?”
“越簡單越好。”
掌櫃的想了想,“夫人,我鋪子裏有一根珍藏多年的玉簪,色澤通透,絕對是上上品。”
“既然是上上品,你為何不拿出來售賣?”
“唉,並非我不想售賣,而是這根簪子顏色很特別,京都內的貴女與夫人們覺著晦氣,不願佩戴。”
一根簪子,還能用晦氣來形容?
“拿來給我瞧瞧吧。”
“好,您稍等。”
掌櫃去了庫房,將那根簪子取了出來,“夫人,就是這個。”
柳凝歌定眼一瞧,眉尾微微上挑。
這玉簪上半段呈白色,下半段卻是鮮紅色,確實很怪異。
站在旁邊的知夏小心翼翼道:“王妃,紅白交織,寓意極差,可不能往頭上戴。”
白色戴頭上,大多都是有喪事,且簪子上的紅太鮮豔了,就跟血一樣。
這種晦氣之物,買回去都膈應。
掌櫃的早就預料到她們會猶豫,笑著將簪子收了回去:“不喜歡也無妨,我這還有很多其他的,夫人不如……”
“不必,就這根簪子,多少錢?”
“好!夫人誠心要買,我也不亂開價,隻需二十兩銀子。”
“什麼?二十兩?!”知夏急道,“一根沒人要的簪子賣這麼貴,你這分明是坑錢!”
“我這店做的都是有誠意的買賣,從不坑騙顧客。”
“可是……”
小丫鬟還想辯駁幾句,柳凝歌卻直接拿出一錠銀子放在了櫃子上,“成交。”
掌櫃笑意盎然,對這位美豔豪爽的夫人好感度不斷攀升:“多謝夫人,除了這根玉簪,我再額外送你一根銀簪,算是交個朋友。”
“多謝。”
兩根簪子被打包好,柳凝歌乘坐馬車回了府。
知夏總覺得自家小姐被坑了,默默將那位黑店老板罵了好幾遍,可轉念一想銀子是從王爺口袋裏出的,心裏頓時舒坦了不少。
傍晚,秦禹寒回了院子。
柳凝歌坐在桌邊,抬手斟了杯熱茶:“喝點茶暖暖身子吧,一會兒吃晚膳。”
“嗯。”秦禹寒往內室走,餘光暼過妝台,發現上麵竟還是空落落一片,“今日沒有出府麼?”
“出去了,還買到了一樣很特別的東西。”
“什麼?”
她將那枚簪子放在了桌上。
燭光映照下,紅白兩部分交錯的位置更顯詭異妖冶。
秦禹寒眉頭緊擰,“這是?”
“我在首飾鋪裏買下的,花了二十兩銀子,送你了。”
“送給本王?”
“沒錯,這簪子上的白色部分是羊脂玉裏的極品,觸手生溫。紅色部分則是血石,也是萬裏挑一,你將此物佩在身上,可以辟寒。”
“如此好的東西,隻值二十兩?”
“再好也得有人識貨才行。這兩種顏色交織,讓很多人認為不祥,白送都不肯要。”
秦王沉吟了片刻,“你特地出府,沒有給自己添置首飾麼?”
“有啊,老板還送了我一根銀簪,已經戴發髻裏了,如何?”柳凝歌側過臉,特意展示了一下。
不過是贈品,能有何特別之處,偏偏佩戴在她的頭上顯得極其雅致。
秦禹寒凝視著女人的側顏,心湖仿佛被人擲入了一顆小石子,一圈圈的蕩出了水暈。
“好看。”
“是吧,我也覺著很不錯。”柳凝歌滿意的笑了笑,“王爺,你那根發簪,我也替你佩上吧。”
“嗯。”
柳凝歌起身,走至男人身後,五指將如墨的青絲半挽起,再用發簪固定住,看著秦王殿下紅了一片的耳根,嘴角勾起了一抹戲謔的弧度:“王爺,你說這算不算綰青絲?”
綰青絲,綰情絲。
這種親密無間的舉動,自古以來唯有彼此相愛的人能做。
秦禹寒身體一僵,猛的站了起來:“本王突然想起來還有些公文沒來得及處理,先去忙了。”
說罷,他拿起拐杖,如同身後有狼在攆似的,眨眼便消失在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