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七八章 丫鬟也是人

王仙客本來還想和他們簽訂正式的勞動合同,但這樣做更加的驚世駭俗,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慢慢來吧,讓他們先接受接受現代意義的熏陶,其它的慢慢的一步步讓他們學著接受就行。

回到長樂驛,王仙客以為驛站還是那個驛站,長樂鎮還是那個長樂鎮,甚至連一點細微的變化都不會有。前前後後花去了王仙客一個月時間,驛站的一切事務還是照常進行著,這就足以證明,沒有他這個驛丞,工作還是照常可以開展。但事實上,變化已經很明顯了。

大家早就期待王仙客的回歸,因為上頭派下來的臨時驛丞又是一個公子哥,成天的作威作福,沒把這幾個驛卒當人看。

當王仙客的身影在官道拐彎處出現的時候,門禁趙達趕緊高呼,王大人回來了。大家夥都放下手頭的事情跑出來在門邊等著。王仙客和風兒,阮天殊,飛花在門邊拉住馬繩,跳下馬。他馬上看到大家有了異樣的變化,最明顯的是大家精神狀態都不是很好,特別是趙達,臉上還有深深的指痕。

“你們是怎麼了?”王仙客想自己不在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新來的驛丞大人,沒拿我們當人,任打任罵,我們是敢怒不敢言啊,就等著你回來給我們主持公道啊。”周武也捂著肚子說。

“你們都是被他打的嗎?真是豈有此理,我的人也敢打,我去找他。”

王仙客氣憤填膺地推開門進去,看到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孩從上麵跑了下來,哭哭啼啼,眼裏含著淚水。看到王仙客,嚇得要往大路上跑。一個有些醉醺醺的年輕男人從上麵跌跌撞撞地下來。

王仙客想,這個人就是新來代替自己的驛丞了吧,他問趙達,趙達予以承認。

王仙客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巴掌,這一巴掌是用了狠勁的,打得那人嘴角開始冒出了血絲。可能是因為疼痛,也可能是因為震驚,那個人一下子清醒了許多,待看清是誰打了他以後,立即發作起來。

“他媽……”話還沒說完,王仙客甩手又是一巴掌,把另一邊臉也打出四個手印。

“你***是誰,敢打老子,知道我老爸是誰嗎?”被連打兩下,那人也有些氣急敗壞,也要掄起拳頭揍王仙客,王仙客怎麼可能讓他給打著,一個側身,然後順手一推,那個人給跌了個狗吃屎。

剛要跑出驛站的姑娘看到這一幕,也嚇呆了,怔怔地看著。

“你爸不是李剛吧?”王仙客等著正準備從地上爬起來的人,笑問。

這下子那人的酒全醒了。一骨碌站起來。

“知道我爸是李剛,還敢打我。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那你叫什麼?”

“李啟明!”這個叫李啟明的人還是充滿囂張地看著王仙客,以為自己說出了父親的大名,他會趕緊給自己道歉,投降。

“好,我就替你爺爺教訓一下你!”王仙客又是一巴掌打過去,李啟明眼看著手掌過來,想躲過,但“啪”的一聲,臉上又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

“你……”又是一聲。

“要連你一個公子哥都收拾不了,我以後別混了,回家抱孩子算了。”王仙客說出這句話,才發現自己還沒孩子呢。

“你們誰被他打了,都去給我打回來,今天就原倍奉還就是了,下次再遇到就加倍償還。忘了問一句,李剛是誰?”

大家都表示不認識,錢珥告訴王仙客:“李是國姓,但凡姓李的都是我們惹不起的,所以,我們也不敢打聽李剛是誰!”

“不管他是誰,都給我打,打到他承認錯誤為止,開口閉口李剛的兒子,李剛又不是當今皇上。”

被李啟明打的幾個人,見有王仙客撐腰,都躍躍欲試,但也有人擔心,這個李剛說不定是什麼皇親,恐怕王仙客逞了一時之快,而遭到報複。

“給我打,有什麼事有我頂著,要把他打到服服帖帖為止。我就不信,李剛能囂張過玉皇大帝。”

幾個人再也控製不住心中的怨氣,本以為遇到王仙客就遇到了一個好主人,好上司,剛在王仙客手下過了幾天舒心日子,這才沒走幾天,又回到從前,這如何不讓他們心生怨恨,幾個人都上去拳腳相加,打得是暢快淋漓。不過大家也都沒過頭,雖然打得有些鼻青臉腫,但還不至於皮開肉綻,生命是沒什麼危險的。

一個公子哥,平時都是他打別人,這次輪到別人打他了,他如何受得了,隻打得在地上哇哇大叫。不住地討饒。

“我還以為李剛的兒子很有骨氣呢,還沒怎麼的,就這樣討饒了,你要硬撐到底,我說不定還賞識你一下,沒骨氣的東西,再打。”

每個人又加了幾下拳腳,王仙客就喝止住了大家。

“姑娘,你過來。你是誰,剛才是不是他欺負你了,告訴我,我給你出氣。”王仙客看著在一邊止住了哭的姑娘,並叫她過來。

“她叫小翠,是李啟明帶過來的丫鬟。”周武告訴王仙客。

小翠點頭表示確認。

“那你能告訴我,李剛是誰嗎?”王仙客倒要看看李剛究竟是何方人物,開口閉口,‘我爸是李剛’。

“那是我們家老爺,睿宗皇上的皇玄孫。當今皇上的庶兄長輩。”

“我說呢,原來還真有來頭,你不乖乖地呆在家裏,出來耀什麼武,揚什麼威?”王仙客問的是李啟明。

李啟明被打得有些懵了,既然知道自己是當今皇上的侄兒,還不跪下認錯,這王仙客是不是吃了豹子膽了。

王仙客在史書上從來就不知道有一個叫李剛的,多半隻是一個落魄皇族,“咱大唐朝的皇族要都像你這樣,國家如何長治久安,人民如何安居樂業。我是要你長點記性,咱們都是人,都是皇上的子民,你要學著跟皇上一樣,愛民如子,咱們平民百姓不是隨意打罵的奴隸。說,你剛才對小翠姑娘做什麼了?”

被打了一頓,又被這麼義正言辭地教訓了一頓,讓李啟明徹底沒了脾氣。他隻有好漢不吃眼前虧了,回去叫父親來收拾你。

“沒做什麼,隻是讓她陪我喝兩杯酒。再說,她是我丫鬟,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李啟明還想狡辯。

要是換了別人,一個丫鬟,的確是為了受主子的氣而存在的,但他偏偏遇上了王仙客,王仙客腦子裏可都是些人人平等的概念。

“丫鬟,丫鬟就該隨意淩辱嗎。你喝酒需要人家把衣服撕爛嗎。看來我還得讓你長點記性,你的下屬是人,不能任意打罵,丫鬟傭人也是人,都是媽生父母養的,同樣不能任意辱罵。我這輩子最見不得的就是欺負良家婦女,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本事。去,給人家小翠姑娘賠禮道歉。”

這個要求讓李啟明如何做得到,他一個堂堂皇族,去給一個下賤的丫頭道歉。

“她是我家的丫鬟,就如同我家的一條狗,任打任罵,別說陪老爺我睡覺,就是殺了她也不過丟路上喂狗。”

“看來,你的思想一時轉不過彎來,我也不強求了,我不管你以前怎樣,以後怎樣,但是現在,你必須賠禮道歉,你要不願意,我就打到你願意為止。別怪我現在欺負你人單力薄,你以後要找我隨時可以來,但你要不道歉,你就走不出這個門,你也別指望有人給你通風報信。今天既然我回來了,你的職務也就結束了,你想回去嗎?”

“你就是王仙客?”

“怎麼,認識我?”

“不認識,但我會記住你的!“李啟明的鼻子開始往外流血。

“你要不道歉,我會讓你記憶更深刻一些。你信不信。“

李啟明發覺,這個王仙客可能說到做到,自己隻不過受了一些皮肉之苦,現在自己再怎麼掙紮,也敵不過他的拳頭。看起來,這裏的人都是他的心腹,自己隻有先離開這裏再說,就走到小翠麵前,小翠嚇得趕緊躲到王仙客後麵。

“小翠,別怕,從今以後,他要再敢欺負你,咱們丫鬟仆人一定要樹立起信心,我們不是奴隸,不是會說話的工具,不是別人濫施*威的對象,我們也是人,堂堂正正的人。勇敢點,接受他的道歉。“王仙客把小翠拉到李啟明麵前,剛才風兒已經找來一件衣服給小翠披上了。

“我……“小翠也許是被打罵慣了。

“小翠,對不起!“李啟明終於說出了這三個字。這就標誌著一個時代的結束,王仙客覺得自己的任務又前進了一步,逼得一個大唐的皇族給一個丫鬟道了歉。雖然隻是武力逼服,但這也是不可小視的進步,皇權高高在上的地位總會被輕輕搖動。

當然,這些話隻能在他心裏,以他現在的境況,隨便說出一個字,都會遭來殺身之禍,就是他舅舅都救不了他,因為在統治集團內部,他無論做什麼,都會得到容忍,要是與統治階級為敵,那結果隻能是被秒殺。因為他教訓李啟明的理由都是為了顧全皇家顏麵,顧全大局的話,他也是作為統治者,在內部的一些洗滌行為,當然能夠得到容忍。所以,他完全可以無視這個李啟明,甚至囂張如此的李剛。因為他敢肯定,李剛雖然為皇族,但肯定沒有得到德宗皇帝的親睞,與自己備受皇上寵愛的舅舅劉宰相相比,肯定不能撼動自己。

這個時候他倚重的正是自己背後的權力。這就叫做以暴製暴,他不想這樣,但目前他隻能這樣。

“公子!“小翠不敢相信,以前對自己這些下人隨意打罵的公子,居然給自己道歉了。

“王仙客,你給我記著,我會找你的。“

“我等著你,不過我希望下次你找我的時候,靠的是自己,而不是被稱之為你爸的李剛。“李啟明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驛站。“你可以去京城打聽打聽我王仙客是何許人?”王仙客看著李啟明的背影說。

“王公子,我怕!“

“怕什麼。李啟明沒對做什麼吧。“王仙客看著這個楚楚可憐的小女孩,看起來比飛花還小,隻不過一個含苞待放的花蕾,就被這個李剛的兒子隨意摧殘。

“沒有,他喝醉了,被我逃了出來,王公子,讓我跟著你吧,我不敢再回去了,我要回去,我家老爺肯定會殺了我的。“

王仙客想想也是,在那個時代,殺一個小丫鬟,簡直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別說貴如皇親國戚,就是隨便一點的大戶人家,殺個別丫鬟,隨便給當官的塞點錢,不管她家人如何鬧,也不會有任何動靜,弄不好,還得進監牢,被安一個擾亂公務罪。

“那你家裏還有什麼人嗎?“王仙客也擔心,李啟明回去找她家人出氣。

“我不知道,我是我父親賣到李王府當丫鬟的,我不知道我母親在哪裏,我也不知道我父親在哪裏。“

“那好吧,你就跟著我吧,這位是風兒姐姐,這位是飛花姐姐。“他轉身對風兒說,”風兒,以後你就照顧一下小翠姑娘。“

“我不叫小翠!“小姑娘見王仙客肯收留自己,說不出的高興,拭去眼角的淚水說道。

“你不叫小翠!“王仙客奇怪地問。

“小翠隻是我丫鬟時的名字,我本來叫薛濤。“

“薛濤,你叫薛濤?”這兩個字讓王仙客驚奇得牙都要掉地上了,自己無意間救下的難道是以後會成為有唐一代著名女詩人的薛濤嗎。

“你真叫薛濤!”王仙客還是不敢相信。他隱約記得,薛濤的確生活在這個時代,中唐,但具體生卒年月王仙客就記不清了。先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曆史上的那個薛濤吧。

“嗯,我的確是叫薛濤,相公,有什麼問題嗎?”小薛濤一臉不解的表情看著王仙客,她那裏知道王仙客想的是什麼。

“薛濤,不管怎樣吧,你從今以後不再是丫鬟,不會再有人打罵你了,小薛濤,你會認字嗎?“

“不會,”

“那想不想學?”

“看著我們家的小公子,小小姐讀書,我羨慕得很,不過我們這些丫鬟,下人是不可能讀書認字的。“

“那就讓風兒姐姐教你認字吧。“風兒逗著這個可愛的小女孩。

“好!好!我也要認字了,等認會了字,我也要學寫詩作文。“

王仙客看小女孩這樣大的報負,你以後果真會成為一代女詩人的哦。這下王仙客哈哈大笑起來,難道曆史上的薛濤還是經過自己的培養才成為女詩人的嗎。要不是自己救下她,她隻可能淪落成一位任人使喚的丫頭,成為老爺,公子的玩物。那來讀書認字的機會。

“好啊,小小的薛濤竟然有這樣大的抱負,隻要你認真學,我保證將你培養成為一代大詩人。”

“真的嗎?”小薛濤帶著天真的眼神看著王仙客,那目光充滿了期待。

“當然是真的。你有這樣的天賦。寫詩並不一定都是男人的事情,女人也可以的。”

“謝謝公子!”薛濤才發覺自己隻顧高興了,還沒謝謝王仙客的救命之恩呢,趕緊就想跪下。

“別,薛濤,跟著我,有一點你要記住,除了天地父母皇上,咱們誰也不跪。”王仙客本來想說,連皇上都不用跪,但他沒這樣說。遭受了一輩子封建思想毒害的人,腦子裏全都是君權神授思想,是皇上給了我們一切,跪皇上那是理所當然的,要他們一下子改過來,還真不行。再說,以他現在的能力,皇上要他跪,他也不能不跪。

其他的人見趕跑了李啟明,都長舒了一口氣,但都不禁後怕起來,再怎麼說人家都是皇族,打了皇族,那不是打了皇上的臉麵嗎。要換了平時打死他們他們也不敢,但平時王仙客待自己如親兄弟一般,自己怎麼能不聽他的呢。他們也相信出了事,王仙客會罩著他的,如果他都平不了,那就和他一起死好了。這樣想過之後,大家也都開始當沒事發生過一樣。各自分散,幹自己的活去了。

送走了阮天殊,飛花非要留在驛站,三個姑娘在一塊兒玩,使得她們三個像親姐妹一樣。王仙客當然不會有意見,女孩子多一點,給驛站增加了更多的生氣。

回到臥室,王仙客發現這個李啟明沒動過他的任何東西,看來這個李啟明還不至於糟糕透頂。原來,李啟明當然不習慣睡別人睡過的床,他把一間用來招待過往官員留宿的房間騰空了給自己當臥房。既然李啟明已經走了,王仙客叫來人把房間收拾回原樣,李啟明的東西給他打包放好,等他那天回來拿就是了。

晚上王仙客用虛擬電腦搜索了一下薛濤,發現薛濤生於公元768年,現在是公元779年,大曆十四年,正好跟小姑娘的歲數相近,十二三歲。看來,這個薛濤還真可能就是曆史上的那個薛濤,這可是他到現在為止認識的第一個有曆史記錄的曆史著名人物。他現在所有所認識的人都是些沒有記錄的小人物。除了朱泚,但朱泚僅限於那一場叛亂,再說,朱泚不過一走過場的反麵人物,認不認識都無關緊要。

這個發現讓他欣喜不已,看來這個薛濤還得靠自己把她培養成一代女詩人。不過,她到現在都還不識字,能培養起來嗎,自己四歲就開始學認字,到大學畢業二十二歲,學了十八年,也還不怎麼會寫詩。背倒是能背上兩首。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不過,好歹自己多了一千多年的知識,要真寫起詩來,不比李太白寫的少,寫的好。隻要上電腦一搜,成千上萬的詩隨口而來。光是憑這一點,完全就可以迷倒整個唐朝婦女。別說什麼貴妃醉酒,力士脫靴,去拐兩個公主都是可能的。唐朝不是號稱詩的國度嗎,自己又那麼會作詩。現在自己寫的毛筆字也越來越好,雖然趕不上二王(王羲之,王獻之),但這種結合了某些硬筆書法的技巧的書法,肯定能引起一些書法大家的興趣。把以前王仙客的光芒都能輕易蓋過去。

可能是自己現在還沒進入這個圈子的原因吧,當下書法最好的人當屬顏真卿了吧,王仙客搜索了一下顏真卿,發現這個老頭不久就將死在自己的錚錚鐵骨之下,自己一定得去拜見拜見。

現在自己最主要的還是怎麼樣賺錢。他現在有公務在身,自己又不怎麼想脫了這身官服。不過,長樂驛的確隻是個小地方,難以施展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