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不用去新單位報道,因為小王爺放了他幾天假,先把傷養好一點再說,私塾的開學是在二月初一,也就是說,至少還有十天,王帥可以自由的支配。
這讓王帥有了一種翻身農奴做主人的感覺,想到一個月有十兩銀子好拿,他不由有些輕飄飄的感覺。由於沒有什麼閑錢,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按時吃藥,除了偶爾出去找紅線玩玩外,最多的時間就是到書局去看他們抄書,刻板,王帥對刻板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因為他知道刻板技術的落後,製約著唐朝文化藝術的繁榮。而他確是了解一點點印刷術的發展曆程的。人類文明的初期,沒有所謂的印刷術,字都是刻在獸骨,龜甲上的,後來發展到刻在竹簡,絲帛上,再然後就是寫在紙上。大多數都是獨一無二的文字,向廣度傳播的唯一途徑就是手抄,抄一百本就有了一百個傳播的載體。
印刷,最大的功能就是複製,把一本書成百上千地重複,這當然就更加有利於文化的傳播和文明的記錄。
到了唐前,人們懂得了所謂的拓印,就是把紙蒙在石碑上,把石碑上的字印下來。後來人們覺得這樣太過麻煩,而且石碑又笨又重,字體還很大,這樣就發明了雕版,用一塊塊木板,上麵刻上字,依然用拓印的方式印出一頁頁書頁。當然,這雕版印刷還受到了印章的啟發,一枚小小的印章輕輕一按就能在紙上顯出文字。那是何等的快捷,比手抄不知道快了多少。
現在他們用的就是木刻的雕版印刷,這雕版技術費事費力,最先要選材,要選的是文質細密,堅實耐腐的木材,比如棗木,梨木等,光是製成四四方方的厚度適宜的木板都有許多的工序,什麼風幹,拋光,等等。
然後就是刻板,先是把要印的字寫在紙上,然後反貼在木板上,然後根據字的筆畫用刀刻,要一筆一劃的刻成陽文,所謂陽文就是筆畫上著墨,無筆畫處空白,也就是使看起來印出來的字是白底黑字。陰文就反過來了,看起來就是黑底白字。在這個過程中要特別小心,不可少了筆畫,刻錯了字,如果要求嚴格一點的話,錯了一個筆畫,整個一塊板都需要重新刻過。
刻好版之後就可以印書了,先用墨在刻好的木板上刷一層厚薄均勻的墨,然後貼上紙,用一把幹淨的刷子輕輕刷過版麵,一片文字就印好了,然後將所印的書頁裝訂成書。
看著一些老師傅專心致誌的工作,王帥不得不佩服他們對專業的奉獻精神。
對王帥而言,這樣的方式當然太過古老,即便是活字印刷術都比雕版的強,更別說後世的激光排版。不說大型出版社的圖書出版印刷,就是王帥自己買了一台打印機,一分鍾也能印上幾十張A4紙,每張紙幾百上千個字。而且,用WORD打字,王帥至少每分鍾也能打上四五十個,更別說那些專業的文秘,打字員。這些都是時代進步的結果。
熟悉了整個流程以後,王帥就像有意無意地跟負責刻板的老師傅交談道,“楊師傅,這樣刻錯誤率又高,費時又多,還浪費這麼多木材,為什麼不可以想想別的什麼辦法呢?”
“王兄弟,能想什麼辦法,老兒從進入這個行業開始就一直是這樣刻板的。我們能做的隻是盡量減少出錯的機會而已。”老楊死死盯著手裏的刻刀說。
“可不可以這樣,我們可以把刻好的板重複利用呢,你像現在刻的,印了這本書也就基本上沒用了,我們難道不可以把雕版再細化,每個單獨的板就隻刻一個字,一頁書,我們就可以把需要的字撿出來,再製成一個版,印刷,這次用完了以後,下次就可以繼續用。”王帥稍微提了提活字印刷的優勢。
楊師傅一聽,刻刀都掉在了地上,精明的他明白,如果這樣的方法被找出來,那將改變整個雕版印書的行業。
“你……對這一行怎麼會有如此深入的了解和高明的設想?”老楊當然表示震驚,自己這個雕版雕了幾十年的老師傅就隻知道雕版,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不改良。這個雕版從自己接手到現在幾十年還是原來的那個老樣子。
王帥看他那不可思議的表情,嗬嗬一笑,“我也是這幾天才知道的,也不過是突發奇想而已,所謂外行看熱鬧,我就看著熱鬧,就突發奇想了。要是我也在這個行業裏摸爬滾打過來的話,我可能也就隻知道雕啊刻啊的了。”
老楊知道他說的自己因循守舊,墨守陳規,不思變通,也不為意,他說的本來也是事實,“那你知道怎麼做嗎?”
王帥那裏知道怎麼做,光是從雕版到活字可是經過了從唐到宋的幾百年的演變,無數先人的智慧和實踐才結合起來的,自己怎麼可能一下子就知道了。
對於活字印刷,他就隻知道發明人是宋朝的畢升,至於這個活字是怎麼做出來的,各類考試都不考的。關於活字印刷術,從小到大的每一種考試中,隻可能出現兩個有關的考題,一個選擇題,一個填空題。選擇題是:活字印刷術是誰發明的:A,東漢的蔡倫,B,北宋的畢升,C,南宋的沈括,D,清朝的XX。填空題是這樣的:中國古代的四大發明是什麼:造紙術,火藥,指南針,(活字印刷術)。除此之外,你不可能在從小學到大學的教材裏還找得到別的任何有關活字印刷的知識點(當然,圖書館專業除外)。
當然,考試不考,並不意味著王帥不去了解,不過,因為不考,王帥了解得也很模糊,這個畢升隻是發明了膠泥活字,這個膠泥活字因為有許多缺點,並沒有廣泛傳播,到後來發明了木活字還有金屬活字,才使得印刷真正迎來春天。
“既然知道了這樣做的方便之處,我們可以慢慢來實驗,有了這個大的方向,我想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做出來吧。”王帥當然不好說,自己的確知道一點點,但還從來沒有真正實踐過。
王帥突然又想,要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發明出來活字印刷術的話,自己可不可以籍此開一家出版社,專門替別人印書,這個時候的市場應該會很大的,因為這個時候還沒有“許可製”,隻要不是無君無父,大逆不道的言論都是可以刊刻出版的。不像後世,你想印什麼書,光有錢還不行,還得某些部門發行政許可。他們要是不尿你,你永遠都不可能出書。
想到這裏,王帥不由哈哈大笑,自己終於找到了賺取第一桶金的途徑了,成都府,長安城,那麼多的文人騷客,即便光是印詩集都可以讓自己發起來,還有大量的佛經和那些讀書人的教材。
不過一個客觀的現實又把他拉了回來,“我現在那有錢去做實驗,做活字”,光是做這些成千上萬的活字都是自己無法承擔的成本。
“好,王兄弟,我馬上就去跟管家說,讓他把這個點子告訴王爺,讓王爺來資助你!”
王帥沒有回答,他在思考這個管家或者蜀王爺會不會是一個目光短淺的家夥,這一遠視,那可就是幾百年啊。唐朝的人能想到宋朝的事情去嗎?雖然這個時期對圖書的需求潛力是巨大的,但有許多圖書並沒有達到刊刻出版幾百上千本的程度,比如一些詩人自娛自樂寫幾本詩集,這就肯定不可能雕版或者印刷,請幾個人抄上幾本,分贈親朋好友也就夠了。如果是雕版,那成本就大了去了。
而且,自己根本還有更好的方法,那就是蠟印(或者叫油印),這種印書的方法最為簡單,王帥小時候讀書,老師印點什麼試卷,資料的都用這樣蠟印機,用刀在一張蠟紙上刻字,然後用沾著墨的滾筒一滾,一張紙就印好了。成本比製作活字便宜得多,而且更不費時。隻是王帥不知道這個蠟印機要怎麼做得出來。這個技術要到十九世紀由匈牙利人蓋斯特泰納發明出來的。
要解決這個問題,就至少需要解決兩個問題,一個是油墨,一個就是蠟紙。蠟紙可能相對好解決一些,這個油墨可就有些難度了,一般書寫用的墨肯定是不行的,而王帥又不知道油墨是怎麼製成的。
這個問題看來隻有寄希望於自己那個特異功能了,隨身攜帶的網絡。要是這些條件無法達到的話,那就隻能先把膠泥或者木活字弄出來算了,再怎麼說也是時代進步的產物,拿到這個時代來,還不是高科技。不管那個時代,新鮮事物總是最能賺錢的。
況且,王帥要的隻是第一桶金,有了第一桶金,自己賺錢的點子隨手就來,那還怕在這個世界不會富可敵國。
這些可都是前輩古人一代一代積累的結果,自己卻剽竊人家的智慧結晶,謀求自己的財富,想到這些,王帥又有些慚愧起來,好像某個人在戳他的脊梁骨一樣,後背刺骨般冰冷。
但自己也就比這個時代的人多這麼一點點優勢,要是這點優勢都不能利用的話,他拿什麼去和別人競爭,自己無權無勢,又如何才能在這個社會立足呢,所以,他就隻有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