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嶺郡使上官勝兼著秦軍江左巡閱使,麾下有五萬大軍,鎮守著烏嶺郡這一軍事重鎮。接到了蘇曾的命令之後,他隨即點了一支兵馬,約有兩萬多人從烏嶺郡出發向宣郡而來。
說實話,上官勝並不是秦王明的親信。他是丞相商弘的人,如今秦王明為了掌握權力,對商弘一係的官員雖然重用,可還是不太放心的。就好像他這個江左巡閱使手握五萬之眾,卻給他拍了個內官汪弗充任監軍。
汪弗到任之後,處處與他爭權。這讓上官勝很不爽。這次又是,聽說是白家占領宣郡隻有一萬兵馬。而僅隻烏嶺郡這邊就派出了兩萬多兵馬。汪弗心裏想著爭權爭功,非要由他領軍出戰。上官勝雖說有些不放心,但還是拗不過他,隻能讓汪弗領軍南下。
這汪弗原本是禦膳房的管廚太監,哪裏又懂什麼軍略。他還是為打仗就是打群架呢。想想自己這邊人多,也就沒把白家猿兵放在眼裏。
一路上麾下副將數次提醒他周圍山勢險要,要防備埋伏。可汪弗卻一本正經地拿出了蘇曾的軍令:“蘇帥的將令,限期到達,你們誰敢違抗?”
他這麼一說,誰又能說什麼呢?
兩萬大軍行至虎躍澗,隻見前方林密淵深。副將上官澤再次勸諫道:“汪督堂,此處地勢險要,還是要小心有埋伏啊!”
這虎躍澗,左邊是一條深穀,右邊則是茂密的坡林,這深穀僅五丈寬。中間的窄道也僅三丈來寬,大軍到此就變成了兩路縱隊,行軍速度十分緩慢。
看著這緩緩前行的隊伍,汪弗總算點了頭。他漫不經心地說道:“派人去山上瞧瞧,要是沒事,讓他們趕緊走!慢吞吞地誤了軍令可是要吃板子的!”
上官澤是上官勝的侄子,這次南下奪回宣郡本來是委他帶隊的,生生被汪弗搶了權。他本就心生埋怨呢!聽到他這麼說,雖然麵上沒說什麼,可心裏卻是極為憎惡。
這些年他們這些中下層的軍官明顯的感覺到,日子沒有以前聖瑜太妃在位的時候好過了。如今的軍中安插了不少像汪弗這樣的內官監軍。大大小小的內官以這種方式控製著軍隊的兵權,像他叔叔這樣的軍將均深感掣肘。
戰事不順都是由主將領罪,而一旦有了些許功勞,這些內官監軍比誰都搶得凶。不但如此還有的索性串聯底下的軍官克扣軍餉。這些年秦軍的戰鬥力下降了不少。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吃空餉。
就像他麾下這兩萬多人,這是連軍役都算在內的,實際正兵也就一萬四千多人。這中間的差額就被這些貪墨的軍官和監軍層層吃掉了。
對於這些事情上官勝是心知肚明。可他人微言輕又能怎麼辦呢。
“呸!閹狗……”上官勝離開了汪弗的中軍之後,輕聲地啐罵了一句。就找了一隊偵騎出去查看右邊山上是否有設伏。
偵騎穿林而過,耳邊傳來聲聲鳥鳴蛙叫,還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他們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坐在他們上方,每一棵樹的樹杈上正潛藏著一個全身被樹葉披掛著的小個子。
這些猿兵對於山林作戰非常熟悉。在虎躍澗這種地方設伏,敵人不可能不偵查,而他們個個藏在樹上又哪裏能發現得了呢!
秦軍得到了偵騎回報“沒有埋伏”。汪弗輕聲“嗤”了一句:“上官將軍,既然沒埋伏,就不用草木皆兵的了,快速通過!”
上官澤也是無語了,他隻能下令大軍加快速度通過虎躍澗。
前軍接到命令之後,整個大軍的行軍速度都加快了起來。沒一會兒大半的部隊就通過了。汪弗看到這情景也就說了句:“走吧!我們也跟上去。”
中軍的主將旗開始移動。當他們移動進入那條窄道時,突然從林間竄出來一批“猴子”。
“白家猿兵!”上官澤看到這些咿呀亂叫著跳進隊伍廝殺的小個子,大驚失色著喊了起來。
三千猿兵全部被殷昊派到此處設伏。就是為了等烏嶺郡方向拍出來的援兵的。從巫州方向趕來的殿軍,雖說實力要強些。但守城防禦對於猿兵來說並非長項,相反,白家那些青壯和女兵用在守城上比猿兵守城效果更好。
白家人人練武,對於這些青壯來說,其實已經完全能夠達到軍人的素質了。可惜他們都是因為身高比較高,不適合山林作戰,所以隻能在家務農。而那些女兵更是不得了。她們若論武藝比這些青壯都強,特別是守禦。當初這支女兵建立起來就是為了彌補男人出征之後,小金山的防禦力量薄弱的問題的。
虎躍澗的伏擊戰進行地非常順利,汪弗的中軍被打亂了之後,前軍拚命地往後撤,而後軍則拚了命的往前衝,兩萬多秦軍三個方向混亂不堪。甚至還有不少的誤傷。僅僅大半天的時間,三千猿兵將兩萬餘秦軍打得潰不成軍。除此之外還有不少的俘虜。
汪弗掉落深淵,而上官澤則受傷被俘,連同那些被俘的秦軍官兵,他們全都被帶回了宣郡。
上官澤來到宣郡後,並未與其他被俘官兵關在一起,而是被帶到了郡使府。
“上官賢侄!”如今在郡使府坐鎮的是白鶴天。上官家與白家一樣也是秦國世家,兩家還帶點姻親。所以一見到上官澤之後,白鶴天連忙上前替上官澤解開了身上綁著的繩索。
對於白鶴天,上官澤並不陌生。他和白鶴天的長子白維安還是知交好友。白維安在當年與越國的戰爭中戰死了之後上官澤還曾特意去白府拜祭。這麼多年過去了,兩人竟然在這樣的場麵下重逢。上官澤不禁有些尷尬。
他們這些年輕的中下層軍官對於“已故”的聖瑜太妃還是很有感情的。白若羽當年重用年輕官員和將領的政策,使得他們才有今日之地位。從內心深處說來,他們對於白若羽的感激之情還是很深厚的。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秦王明在親政後對付白家,在這些年輕將領和官員來說,實際上是並不讚成的。隻是他們位卑言輕即便是反對又能怎麼樣呢?
正因為如此,殷昊和白鶴天等人商定,準備從被俘將官中策反一些人,然後從這些人著手再策反更多的人。而上官澤就是其中比較重要的一個。
上官澤是上官勝的侄子。而上官勝在秦軍中也是比較有影響力的一位。如果能得到他們的合作,那滅秦的戰略實施起來就事半功倍了。
不過雖然有些見麵尷尬,但上官澤並沒有忘記兩人之間如今正處於對立狀態。他很快調整了心態,對於白鶴天勸降的話都不置可否以沉默對抗。白鶴天算是把好話都說盡了,可上官澤就是一言不發。
看著勸降沒有效果,白鶴天也隻能將他打發回去。然後再向白若羽和殷昊回報。聽完了白鶴天的話,白若羽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說道:“看來還是我出麵吧!”
“這可不行……你如今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如果你還健在的消息傳揚開去,那你今後怎麼辦?”白鶴天勸了幾句之後把目光轉向了殷昊。
其實,對於白若羽和殷昊之間的感情,白鶴天以及那些白氏族老都心知肚明。這次的事情了結之後,“聖瑜太妃”也算是壽終正寢了。藉此,白若羽也可以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嫁入殷昊的後宮。這對於將來的白家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他們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但如果白若羽尚在人世的消息傳揚開去,那對於這以後的安排就有些不好說了。雖然寡婦再嫁的也不是沒有。但白若羽可不是普通的寡婦,而且殷昊也不是普通的男子。他是東皇帝國的當今聖皇,而白若羽則是秦國先王的妃子。這件事傳揚出去對殷昊私德有虧,而人家也會說白若羽不守婦道,以殘花敗柳之身侍奉聖皇……到時候各種難聽的話都會出現的。所以白鶴天才會竭力地阻止白若羽出麵勸降上官澤。
對於白鶴天的擔憂,白若羽也有些遲疑了,她轉頭看了看殷昊。她倒不是擔心自己的名聲。但她畢竟是嫁過人的,還是一國之王妃。如果再嫁殷昊,對於殷昊來說這頂平白無故出現的綠帽子,戴在他頭上可就不好了。
看著白若羽有些憂慮的眼神,殷昊淡然一笑道:“別怕!”
隻是兩個字,白若羽完全明白了殷昊的意思。他不畏流言,自然也不希望白若羽受到影響。
再說將來的事情將來也不一定就沒有解決之法。現在的關鍵是,若是勸降了上官澤叔侄之後,今後的滅秦之戰就能減少許多殺伐。這對於雙方來說都是有利無害的。想到這裏,白若羽最終決定由其出麵勸降上官澤。
當她和上官澤見麵的時候,上官澤嚇了一跳。當上官澤聽說了秦王明竟然五逆不孝以暗中策動宮變,先是軟禁,後再加害……這些事情讓上官澤義憤填膺。
“如此失德之君,如何還有臉坐在那王座之上!”上官澤本身就是嫉惡如仇的性格。而且秦王明當政之後對青年將領和官員打壓排擠,又利用內官監軍……等等的種種昏聵之行都讓他對這位王上感到失望。
不過當白若羽說了讓上官澤勸其叔父倒戈助東皇帝國伐秦時,上官澤有些猶豫了。這是會被人說成是亂臣賊子的。
“上官澤,我問你,個人毀譽與黎民百姓相比誰更重要?”白若羽知道上官澤這樣的年輕人心中還是非常熱血的。
果不其然,對白若羽的問題,他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民為重,君為輕,社稷次之。與黎庶萬民相比個人毀譽就算不得什麼了!”
“那依你看,天下一統與戰國紛亂哪一個對於百姓有利呢?”白若羽接著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這個問題讓上官澤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