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突魯特這樣的布陣安排,噶圖是很有意見的。來之前他父親喀布坦就關照過,“此次出兵別想著立什麼功勳,這功勳讓圖勒人去立好了。我們隻要參加就行了,保住實力最重要,別把老本賠光了最後被突魯特那個狼崽子給吃掉了。”
可現在突魯特把他們這五萬輕騎兵放在前麵擺明了就是要把他們當炮灰。之前他也向突魯特強烈地表示過不滿。可突魯特陰沉著臉不說話,海都則在一邊陰陽怪氣地煽風點火,齊納部那三頭惡狼則大呼小叫地要克裏布汗將他治罪。最後還是孛逯部的阿斯托打圓場,他也不再要求換位,這才了事。可那時噶圖就打定主意隻要一打起來他就跑,先脫離這個尷尬的前鋒位置,還是老爹說的對,保存實力最重要!
“這該死的天,這麼熱!克裏布汗不是說,斥候回報說曼達爾有重兵集結的嗎?這裏連個鬼影子都不見!”噶圖的小舅子前衛千夫長溫杜罕在一邊抱怨。
“你那麼想立功啊?我告訴你,沒敵人最好,要是有敵人你也給我避避開,到時候聽我的號令我們向東北方向全速撤退。告訴弟兄們別去惹伊爾胡的突騎,那幫家夥可都是打仗不要命的,被他們纏上就完了。”噶圖這樣告戒他。
溫杜罕聽了他的話愣愣地問道:“那我們幹嗎來趟這渾水,呼侖部和諾馬部不都推脫著不肯出兵嗎?老單於幹嗎不和他們一樣一推六二五。不來不就完了嗎?”
“你懂什麼?你沒看見這次克裏布汗調集了六十萬大軍,伊爾胡那邊才二十幾萬,怎麼打?最後還是滅族的下場。我們出兵也就是做做樣子,等論功行賞的時候我們吃不著肉,怎麼也要給口湯喝吧?至於說諾馬部和呼侖部,他們不出兵,克裏布汗記在心裏,往後沒好果子吃!”噶圖對溫杜罕的沒腦子很不感冒,要不是這小子的姐姐長得美貌,他才懶得理他。想起溫娜麗達的曼妙身材,他咽了咽口水,要是不出來打仗多好!
這時突然傳來一聲號角,回頭一看,左前方殺出一支騎兵,看那旗號……
一麵純黑軍旗上繡著蒼龍神獸,黑色戰旗下一批突騎兵清一色的黑色皮甲,輕裝的皮甲上綴滿了烏黑發亮的玄鐵甲釘;還有一麵青色的軍旗上繡著一條蒼龍旗邊鑲著明黃色的旌絛,旗下的突騎兵青色的牛皮甲衣,肩部前胸等重要部位是青銅製成的護肩胸甲等部件,這些青銅甲是鎦金的,閃著金黃的光澤。這是蒼龍旗的近衛突騎軍團。
他們在一瞬間殺將出來,好象憑空出現的一樣,遠遠的一支支奪命的利箭就朝著勒也赫的輕騎兵射了過來。這些勒也赫輕騎兵雖然也是以騎射為主要殺傷力的,但是他們沒有伊爾胡的長弓,所以射程根本還夠不到的時候就被射倒了一大片。
“撤退!”雖說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是噶圖的反應倒是很快的,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向東北方向後撤,那裏是烈炎部的中軍和左翼塔剌部的駱駝兵之間的縫隙,隻要穿過去就可以擺脫這股追兵,至於會不會給全軍帶來什麼不利影響……這時候也顧不了許多了——逃命要緊。
突魯特接到報告說前鋒的勒也赫輕騎兵遇襲,噶圖帶著五萬人馬後撤往東北方向。他輕蔑地說了句:“膽小鬼!”
現在他的正麵就完全暴露在敵軍的麵前了,不過他不怕。他有二十萬鐵騎,而伊爾胡部和景州軍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多萬。更何況左右兩翼還有各十五萬部隊,後麵的五萬鐵甲重騎有可能都不用上陣了。
他當即下令全軍向前突進,接替勒也赫的位置直接接敵。“派人告訴海都和庫塔渾三兄弟讓他們向我們靠攏護住我們的兩翼。”他吩咐傳令兵道。
可惜戰場的局勢和他想得並不一樣。勒也赫輕騎兵敗逃之後,忽都爾就率領兩萬突騎緊隨其後跟了上去,而恰別爾則率領八萬主力頂了上來,直接就和烈炎部的二十萬鐵騎對上了。
而埋伏在鹽湖邊的塔帕在看到了開戰信號後直接就衝了出來將烈炎部和塔剌部分割開,並向左攻擊塔剌部的十五萬駱駝兵將他們朝著鹽湖方向壓了過去。這正好堵住了勒也赫輕騎兵的退路。
噶圖看到前麵也有伊爾胡的部隊,就下令轉向右邊試圖沿著鹽湖右岸撤退。而右翼受到攻擊的海都立即下令向前突進試圖繞過到敵人側麵,這就和勒也赫輕騎兵又撞到了一起。試圖突圍的駱駝兵和拚命撤退的輕騎兵兩支隊伍交錯在一起,兩家又是友軍,所以局勢就非常混亂了。
塔剌部的十五萬駱駝軍團被逃跑的勒也赫輕騎兵一衝亂了陣腳。右側壓迫過來的伊爾胡騎兵不停的射殺著亂做一團的敵人,跟著勒也赫部追擊過來的忽都爾趁勢一衝……
遭到了敵人和友軍一起衝擊的塔剌部駱駝軍團,被衝得七零八落。海都見狀破口大罵噶圖。他下令將勒也赫輕騎兵當作敵人一樣攻擊。這下前後被堵的勒也赫輕騎兵更是慌不擇路亂衝一氣。就這樣被五萬輕騎兵攪得亂糟糟的駱駝軍團就等於遭到了十三萬部隊的攻擊,而且陣腳大亂指揮不靈。漸漸不支被壓縮在鹽湖邊一塊狹小的空間裏。
不久勒也赫輕騎兵終於突出重圍逃走了。殷昊在開戰前吩咐過忽都爾,對勒也赫部不要趕盡殺絕,隻要趕跑就行。所以忽都爾也不再繼續追擊,而是會同塔帕的部隊一起向海都發起攻擊。
海都的部隊是清一色的駱駝騎兵,這些駱駝高大強壯衝擊力是不錯的可以和重騎兵相媲美。可是他們的弱點就是速度慢而且騎駱駝的騎兵以騎射和衝擊為主,近戰要吃虧點。
而伊爾胡的突騎兵也是騎射為先,但是長攻射程遠,而且他們是輕甲突騎,近戰格殺一點也不弱。所以當一開始就被亂了陣腳的塔剌部駱駝兵失去了騎射的間距又被緊緊貼住。十五萬部隊不但被壓縮在湖邊,而且中間還被隨著勒也赫騎兵衝進陣來的蒼龍蒼龍兩旗的突騎兵分割成了一塊一塊。首尾無法兼顧,左右無法支援,眼看著戰圈被不斷壓縮,戰圈內擁擠不堪。
這時候就隻能看軍人自身的素質和勇氣了。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就是這個道理。騎得高高的駱駝兵手握著長槍無法揮舞突刺,手中的彎刀胡亂砍殺也看不見對手,當駱駝被殺四後跌落坐騎的士兵很快的就被踩踏而死。
戰鬥中,退到湖邊的海都遇到了僥幸衝進來的克裏布汗的傳令兵。
“海都單於,克裏布汗命你部向中軍靠攏。”
“靠攏?!說夢話呢!你沒看見我被敵人包圍了嗎?你看這陣勢,敵人不比我們少!要不就是克裏布汗的情報有誤,要不就是別人的軍隊都象噶圖那個狐狸崽子一樣逃跑了。不然怎麼可能都衝著我來了!你去告訴克裏布汗,我要增援!給我增援!要不我這點家底就全玩完了。告訴突魯特,別想著把我當庫盧那個笨蛋一樣耍!我要增援。”
傳令兵看著歇斯底裏大喊大叫的海都無奈的搖搖頭,隻得再衝出去,如果他還有那麼幸運的話。
突魯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可能,怎麼可能呢。如果敵人都在海都那裏,那我麵前著十萬人的敵人又是哪裏來的。”他麵對著恰別爾的瘋狂攻擊,他看地見,對麵的部隊最少也有八九萬,如果海都那裏有十幾萬那麼多……這不可能,除非敵人想拖住他把海都先吃掉。那還有齊納部和孛逯的部隊呢?
想到這裏,他立即下令讓齊納部的庫塔渾三兄弟立即向中軍靠攏,命令阿斯托率領五萬鐵甲重騎火速救援海都。照理說派去齊納部的傳令兵和派往塔剌部的是一起出發的,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複命呢?
其實不是這個傳令兵不回來,而是他回不來了。他根本就沒有把命令送到就已經戰死了。戰鬥一開始齊納部的十五萬長槍騎兵就遭到了和海都的駱駝兵一樣的命運——他們被分割了。
蒙托和古格洛各自率領兩萬伊爾胡騎兵從前後兩麵夾擊,而布紮黎則帶著兩萬人從齊納部和烈炎部中間穿插了過去,他們三麵包抄很快就和齊納部的部隊混戰在了一起。在烈炎部的右側形成了另一個戰圈。
齊納部雖然有十五萬部隊,但是分別歸屬庫塔渾三兄弟統屬。這庫塔渾三兄弟是庫盧的三個堂兄弟,庫盧的祖父生了四個兒子,庫盧的父親是長子繼承了單於之位。老二的兒子叫庫塔渾,老三的兒子叫庫卜乞,老四的兒子叫庫賴。
按照齊納部的傳統是“幼子守灶”,也就是說單於之位本來是庫賴的父親繼承的,可當年老單於死的時候庫賴的父親才八歲,所以這單於就讓長子繼承了。後來庫盧的父親跟著因為謀逆而被鄂畢汗殺了,他的三個兄弟也一起被處死了,這單於的位子又讓庫盧給繼承了。
本來他們三個就對庫盧出賣父兄族人感到不齒。可庫盧當時有鄂畢汗的支持所以隻能服從。現在庫盧被抓,他們三個覺得是時候把庫盧趕下台了,但是由誰即位三人一直僵持不下,互相較著勁。暗地裏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盤,誰也不願意在這節骨眼上損耗實力,怕以後爭位落下風,又不願讓別人在這次大戰中立下功勳獲得克裏布汗的支持。
所以這邊的戰局就有了一種很奇怪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