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早在各部聯軍派出的探馬密切監視之下的一大隊景州軍的輜重在一個軍團的押運下終於到了固原。
這些輜重都是有厚重的大車組成的。那深深的車轍就能說明這些大車上滿載著貨物。按照探馬的回報,這些輜重滿載這糧食,被服還有軍械甲具等等,還有將近五千匹馬。據說這些馬都是殷昊從各處搜集來的良種,準備運到駱犴部去放養育種的。
當初選擇南下截擊景州軍糧道希桑是有過一番權衡的。景州軍北上西征先期進占烏拉烏遜駱犴三部,就是為了從西、南兩個方麵對閼氏驪靬虞茨三部進行包抄,東麵是原州,如此一來三部就已經落入了殷家的包圍圈中了。
不過這個包圍圈僅僅隻是戰略上的包圍,而且其中有一個弱點就是景州和駱犴等部之間中間有著一段距離。這段距離就造成了景州軍要維持在納塔慕、勒延川等地的西征軍的糧草和後勤供應就必須通過景州固原納塔慕這一線。而在這一路之上除了荒漠就是幾個不大的綠洲,看似是無法埋伏的。為此希桑想出了這麼一個主意。
景州軍走得很慢,而且一路逶迤而來長長的隊伍從頭到尾有兩三裏地。希桑他們要得到最好的戰果就必須等景州軍前隊已過後隊未至的時候,突然發動襲擊。所以隱藏在暗處的希桑等得有些焦急。
今天的天氣很好,藍天下僅隻遠處有幾朵雲飄過。陽光照在漫漫的黃沙上,閃著一層層金色的反光。空氣中略有些蒸騰的熱氣,靜謐無聲的曠野中,僅隻能聽到大車壓過土路之後發出的“吱吱嘎嘎”地聲響。
越是這種時候,埋伏的人心裏越是焦慮,而那些渾然不覺有埋伏的景州軍中間或還有人唱起了歌。
好不容易等這支拖拉散漫的輜重隊的前隊過了,中段的大車基本上到了和聯軍埋伏的沙帳平行的位置,希桑一聲令下,所有的騎隊都準備出擊的時候,遠處晴空響起一道炸雷。緊張地有些繃緊的神經被這聲炸雷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希桑、蒙達和突魯辛等人立刻轉頭向炸雷響起的地方望去。
遠處的幾朵“白雲”之中忽然開始往這邊飄了過來。這雲快要到他們近前的時候,又是一聲炸雷響起,隨即接二連三地平地響起了更多的炸雷。而且這些雷鳴伴隨著火光就在他們的身邊轟轟炸響!
原本設置好的這些沙帳還沒來得及等騎兵離開就被這些炸雷轟塌了。直到這時,希桑他們才意識到,原本的狩獵者成了獵物,而原本的獵物卻成了獵人。他們策馬飛快地往前奔跑,離開了沙帳之後,轉身回來,這時大多數的騎兵已經將沙帳緊急扯開。失去了視線的阻擋之後,他們才發現,景州軍的那些大車都停下來了。
車上的那些篷布已然掀開,大車上一邊的側壁上露出一個個黑洞洞的洞口,在這洞口之中露出了一截截的炮管。那雷鳴般地響動都是從這些炮管中發射出來的。這些炮彈整齊地落在沙帳前後,每一次炸響都會飛出一片細小的霰彈。這些如蝗蟲般四散飛舞的小東西,一片片地洞穿了人和馬的身體,在這些血肉之軀上迸射出一片片的血霧。
三部聯軍遭到了這突然打擊之後,反應也不慢,他們飛快的向前策馬奔馳。沒一會兒就離開了這炮火的最遠攻擊範圍。而就在這時,他們卻發現在這輜重隊的兩頭前隊和後隊“押運”輜重的騎兵開始向他們的兩側衝來。
“迎戰!”尚未完全穩定住隊伍的希桑高舉著戰刀向部下大吼著。
還在整隊的騎兵們立刻三三兩兩地向兩邊衝擊過來的景州騎兵迎了上去。按照常理騎兵對決都是以戰刀劈砍對衝為最主要的攻擊方式。但是這邊的聯軍騎兵手中擎著彎刀向對麵的景州騎兵迎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對方的手裏並沒有拿刀,反而是雙手握著兩個鐵疙瘩,距離他們大概二十丈左右的時候,這些人雙手在嘴邊輕輕一碰,齊刷刷地將手中的鐵疙瘩扔了過來。
沒一會兒“轟轟轟”地響動再次在這些聯軍騎兵的頭頂上炸響,每一次炸響都會有不少的碎片飛散開來。同樣的經曆再次上演。這些聯軍騎兵一個個倒在了進攻的路上,他們連對手的麵容還沒有看得很仔細。
增加了一次遠程攻擊的景州軍騎兵,這時手中才齊刷刷地抽出了戰刀。他們手中所使用的並不是草原部族常用的彎刀。而是一種長不滿一丈微微有些弧度的窄刃長刀。這種刀輕便,曲線弧度和揮刀劈砍的弧線非常的貼合,每一刀都能在敵人身上造成很長的一刀傷口。
而這些刀口無一例外砍得又深又長,造成了被砍者的大量失血。這種刀源自鷹騎軍的穆族戰刀。
草原騎兵大部分都是用彎刀。這是因為真正騎兵刀的用法既不是劈也不是砍,而是一臂遠遠探出,將刀橫放著,騎手隻需要控製馬的方向,利用馬的速度,將刀撞在敵人身上,利用刀滑動,將敵人身體割開。
這也是為什麼一些像草原民族所使用的刀都是彎刀的緣故。他們這些彎刀彎的程度都很大。圖勒騎兵所使用的彎刀就像圓月一樣,號稱圓月彎刀。這種刀根本不便於劈砍,所以,主要的用法就是利用彎刀的弧度,撞擊敵人身體時,產生平順的拖動,從而給敵人身體造成嚴重殺傷。這種方式最適合殺傷步兵,尤其是對於四散奔逃,把後背麵向敵兵的步兵。
這也就是為什麼草原民族在和中原人對戰的時候占有很大優勢的緣故。草原多馬,騎兵強。而中原不產馬,騎兵的花費比步兵多太多了。而且中原騎兵大多用長槍而不是騎刀。按照中原騎兵的戰術思想騎槍可以在較遠的距離,更早的殺傷敵人。這兩者之間孰優孰劣的爭論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但是按照殷昊的理解,騎槍和彎刀的優劣其實和對手是騎兵還是步兵,以及敵人是否裝備甲具有關。後來殷昊看到了安依娜他們所使用的鷹騎長刀。這種刀並不像圓月彎刀一樣彎,也不像直劍或騎槍那樣筆直,這是一種直不很直,彎不太彎的長刀。
按照安依娜的說法,這是他們穆族人獨有的一種刀,主要是對付以前征伐他們穆族的歐拉騎士,這些騎士都是身穿板甲的。這樣的甲具用彎刀砍在上麵基本毫無傷害。但是用直劍和騎槍也有問題,就是容易傷手腕。用直劍和騎槍的時候必須手腕繃直,否則必然受傷。
後來穆族的一位鐵匠就發明了這種兼顧三者的長刀。既可以像彎刀那樣拖帶殺傷,又可以像騎槍一樣刺殺和還可以像直劍一樣劈砍。這種刀兼顧了三者的優勢,雖然相對彎刀和騎槍直劍來說單論拖帶殺傷和刺殺劈砍都沒有這三種中的任何一種強,但卻又兼顧了三者的優點。
對於這種鷹騎長刀,殷昊弄明白了原理之後,立刻找來軍需局的工匠,進行改進仿製。如今這種被命名為“景刀”的騎兵軍刀已經是景州軍騎兵的製式戰刀了。
景州騎兵所使用的這種刀在和聯軍騎兵對決的時候,武器的優良立刻就顯現出了其威力,他們先於對手殺傷自己的時候就已經將刀刺穿了對手的身體,而到了兩軍交錯而過的時候,在混亂的戰陣中,利於劈砍的長刀發揮了更大的威力。
很快兩邊夾擊的騎兵對聯軍造成了很大的壓力。要不是因為他們的騎兵人數兩邊各隻有五千多人,總數也不過一萬,也許聯軍就要被他們劈穿本陣了。
麵對兩邊越來越大的壓力,好不容易整理好隊形的希桑,看了看前後。現在可以選擇逃跑,也可以選擇沿著原計劃的路線向敵軍的大車隊攻擊。這些都是大炮。他聽說過這種東西,景州軍運這麼多炮來前線目的是非常清楚的。就是針對閼氏古城那個“不落之城”的特點來的。
雖然對於閼氏古城的了解,希桑覺得,這些炮並不可能對古城造成多大的威脅。但能夠消滅掉敵人的重兵武器還是有益處的。他最終選擇了向炮車突擊,爭取將這些炮毀了之後,再離開。反正景州軍這一萬騎隊,丟了他們押運的火炮,回去也很難交代的。
而且等他們離開之後,還能沿途騷擾。
想明白了之後的希桑將刀向前一指,下令道:“衝過去,把這些炮給我毀了!”
他一聲令下聯軍的騎兵們開始從中間向前突擊。他們的目標很明顯。隨著他們的主動進攻,火炮再次開始攻擊了。騎兵的速度還是能夠抵禦住這火炮的轟擊的,在火炮一輪打完之後,聯軍的騎兵已經攻到了距離跑車還有五十丈左右的距離了。
這個位置火炮由於太近已經無法攻擊到了。衝出了火線的騎兵們立刻向前猛衝,他們既然衝過來了,就該給剛剛還殺他們殺得痛快的炮手們一點顏色看看。
就在這時,從這些大車後麵突然冒出來不少的景州軍步卒,這些步卒手中各個拿著一根小棍子,那樣子就好像一把小號的火炮一樣。
這些騎兵看到這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心中不覺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出現了。但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砰砰砰”地排槍開火了。頓時,前排的騎兵一個個地就像撞到了一堵牆一樣齊刷刷地倒下了。
這時候攻守已經完全異位,希桑所率領的這支各部聯軍已經落入了必敗之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