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昊走到那落地玻璃窗前,眺望著這座城市。正對著這窗戶的是勒延城的坊市街,這條街在草原那可是遠近聞名的。烏遜部和烏拉部都是出能工巧匠的部落。但是烏遜部打造的東西又和烏拉部的有所不同。
烏遜部專門打製兵器戰甲。而烏拉部還有許多能夠製造金銀首飾和日常器物的匠人。烏遜部的兵器戰甲和烏拉部的也有所不同,他們的兵器戰甲從製作風格上來看,更貼近草原部落的實用性,而烏拉部還保留著黑森山地民族那種笨重和粗曠的風格。雖然都是上好的兵器,但烏遜部的兵甲戰具要更受歡迎一些。
當然同樣的兵器和戰甲,烏遜部的戰甲要比烏拉部的堅固,而兵器上,因為冶煉方式的不同,雖然烏遜部的兵器輕便,但柔韌性卻比烏拉兵器差些,雖然鋒利但卻容易折斷。據說這是因為其祖上傳承的技藝中有一個秘訣烏拉知道而烏遜不知道。
也正是因為如此,烏遜部和烏拉部隻要有一方弱了,另一方就會立刻生起吞並對方的念頭。如今烏拉部在康沱河穀定居也有幾年了。烏遜部的單於烏洛的腦子裏盤算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單於府。
烏洛正靜靜地聽著屬下給他帶回來的消息。
“……這次聽說駱犴部給烏拉部的最後通牒時限隻有半個月。如今已經過去十好幾天了。我離開的時候,聽說瑪納罕正私下裏和景州軍聯絡,可能要借著景州軍的力量來抵禦駱犴部。”這個商人打扮的人顯然是烏洛派去烏拉部刺探消息的探子。
聽到景州軍的名號時,烏洛有些緊張地出聲問道:“景州軍又北上了嗎?”
景州軍因為幾次神奇的戰例,在草原和南方各國都有很大的反響。烏洛對景州軍的實力還是有些了解的。他最怕的就是景州軍插手漠南。他和瑪納罕的想法不同。原州在東北,景州在西南,如今他們殷家父子控製了景蒼山脈以東的原洛國的疆土。下一步肯定就是想打漠南的主意,隻要拿下了漠南那原州殷氏掌控的疆域就堪比顯德帝了。這樣的實力稱雄天下也是有資本的。
“這倒沒聽說,如今烏拉內部對這個事情也是議論紛紛的。有的人主張索性南下投靠景州,也有的人支持北上尋求您的幫助。還有人說要去閼氏……總之說什麼的都有,也有人說索性投靠了駱犴也不錯。”對於這個情況瑪納罕等人的保密工作還是做得不錯的,烏拉部秘密聯絡三王廟的景州駐軍的事情部落裏沒幾個人知道。這探子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都是烏陀後裔,該幫忙的還是要幫一把的……”烏洛淡淡地說了一句之後,對屬下吩咐道,“請塔爾薩來一趟!”
烏洛此人才幹膽識皆具,也算是漠南六部之中有些能耐的部落首領了。但是他也有一個毛病——迷信。
他是最最虔誠的火神信徒。而他最信任的就是大薩滿塔爾薩。在做任何決定之前,他都會找塔爾薩求神問卜一番。如果占卜的結果不合適,那即便是在好的機會,他都會斷然放棄。
沒多久,烏洛的侍衛就將大薩滿塔爾薩請來了。
這塔爾薩顫顫巍巍地拄著杖來到烏洛身邊,烏洛親自起身將他扶坐在自己對麵的位子上。
等他們都坐下之後,烏洛揮揮手示意所有的侍從全部退下。
“塔爾薩,我有一件事想問問神的指示。”烏洛是部落單於,對所有人都可以懿氣指使,但唯獨對塔爾薩卻一直都是以子侄晚輩的態度對待的。
這是因為當年烏洛的父親早亡,而其叔父想要篡位。他倉皇從家中逃出,是塔爾薩救了他。至此以後他就一直跟在塔爾薩身邊學習。等他長大之後,憑著強大的實力,力挑其叔父,報了仇。可以說他對塔爾薩的感情就像對待父親一樣。而無兒無女的塔爾薩也的確是把烏洛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關愛輔佐,盡心竭力。
“你是想把烏拉部和烏遜部合並?”塔爾薩平靜地問道。
對於烏拉部受到駱犴部威逼的事情,這些天已經在勒延城內傳播開了。塔爾薩很自然地猜到烏洛肯定會有這樣的想法的。這也是烏遜部曆代單於都曾經想過的。
“恩,如今烏拉部落到這個田地,那是因為瑪納罕這個背主忘恩的小人無德無能。如果烏拉烏遜兩部能夠再度成為一體,恢複當年烏陀王在世時的榮耀,那也算是我們這些後世子孫沒有辱沒先祖了。”烏洛是正統嫡係的烏遜後裔,對於亞瑪巴家族竊取烏拉權柄的事自然是非常鄙視的。
“明天是吉日,就等明天我請火神示下吧!”塔爾薩算了算日子。這請神示可馬虎不得。日子時辰要是查了一點都不行。
聽到塔爾薩的話烏洛心情一振。如果這次請神示能夠有個好結果,那他也可以建立一番前人所沒有達到的殊勳。今後若是烏遜部壯大起來,成為烏陀王也是可以期待的榮光了。
當天晚上,章君雅帶著一份節略來到了殷昊的房間。
這隻是一個綱要目錄。各種情況彙總,她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向上報一次的。這些情況彙報都會由專人整理歸檔,以備查閱。
當看到這份節略的時候,殷昊心中卻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真是大意了!”他一邊看一遍在心中歎道。
這份節略上可不止針對烏遜部,可以說周邊部落,包括邪陀、圖勒等地,隻要是章君雅這個堂口所有能接觸到的信息,都有記錄。而很多看似很小的細節在殷昊看來卻隱含著很深的內情。
由此可以窺見整個龍影組織得到的信息量是一個多麼龐大的數字。但因為龍影組織從韓通到虛雲都隻是皇帝身邊的近侍。他們雖然建立了這麼一個龐大的情報網絡。雖然能夠得到海量的信息。但隻有當皇帝在某些事情上關注的時候,才會提供相應的信息。而很多原本應該及時讓皇帝知道的信息卻被疏漏掉了。
這是因為龍影這個組織在戰略目光上的短視造成的。他們隻是搜集情報,並根據上邊的要求進行活動。這是一種完全被動的情報運作方式。殷昊以前是不太了解。所以也沒有針對性的改革想法。但這次意外地相遇讓他心中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要將龍影組織的機構進行改革,這次的改革將是一次大手術。首先就是從運作的思路上就要有變化。之前他就曾經有過想法要將水易寒所建立的西原號係統和龍影合並,如今看來還不能隻是簡單的合並,在人才和機構以及運作方式上都要有變化才行。
殷昊一邊看,一邊會就某個條目提出問題。而章君雅會立刻從自己的記憶中提取出這個條目的詳細內容,彙報給殷昊以供參考。
這次的彙報時間很長,當殷昊將所有節略看完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抱歉!已經都天亮了,累你一個晚上沒睡……”殷昊有些歉意地說道。
章君雅一聽殷昊的話立刻惶恐地跪了下來說道:“主上……這都是屬下該做的!您這麼說可不折煞我了……”
隻見章君雅一臉的興奮激動,她的眼眶有些微紅,眼角都濕潤了。殷昊是龍影之主。這龍影組織從建立之日起,沿襲自韓通的冷酷無情是這個組織的最大特點。即便是父母家人如果組織需要,也必須舍棄。而殷昊這看似隨意,卻充滿人性的一句話,讓章君雅心中埋藏多年的酸楚都一下子湧上了心頭。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很快殷昊的房門就被推開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怒氣衝衝地衝了進來,而鐵虎則跟在後麵有些手足無措,想要阻攔又不能硬來。
“娘!”“公子!”
兩人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
看到章君雅跪著而殷昊卻端坐著,這少女立刻上前欲要拉起她,口中還憤憤地說道:“娘!您快起來啊……您給這麼個小白臉下跪做什麼!他是不是強逼您了……我回頭就告訴塔爾薩,讓他把這小白臉……”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這少女的臉立刻出現了一個紅腫的手掌印。
她捂著臉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母親,眼中立刻泛起兩朵晶瑩地淚花:“娘!您……”
“雲曼!跪下……向主上賠罪!”挨了打還不算,章君雅還硬是把這少女拉著跪了下來。
殷昊看著這一對母女有些尷尬地問道:“這是你女兒?”
他自然是知道這少女為什麼這麼對他。他一個孤身男子將人家的母親留在自己的房裏整整一個晚上。這少女衝進來又看到是這樣的一幅畫麵,是誰都會對這個讓母親下跪的人惡言相向了。
“主上,小女不懂事衝撞了您……”章君雅把桀驁地女兒摁著低下頭,一邊很是惶恐地向殷昊賠罪。
“不礙的!”殷昊苦笑著揮了揮手道,“看來她是誤會了,有話好好說……”
“是!主上……那屬下這就帶著小女回去好好教訓……”章君雅怕自己女兒再說出什麼來,藉著殷昊的話立刻提出告退。
殷昊自然是沒理由留她們下來的,柔聲說道:“不許打她……好好說!”
“是!”章君雅應諾了之後,連拉帶拽地把女兒拉出去了。
而隨後鐵虎則有些困惑地對著殷昊問道:“公子……您一夜沒睡?”
他看著殷昊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穿的,而且雙眼也有些紅腫,一看就是一夜沒合眼的倦容。他是真不知道殷昊和這漂亮的老板娘在這房裏做什麼。隻是本能地從老板娘入房之後,在外邊站了一宿。
“你也去睡吧!我要休息了!”殷昊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一晚上不睡覺現在倒的確是有些困了。他知道鐵虎應該也是一晚上沒睡,隨即對他說了一句之後就回臥房去了。
“一晚上不睡覺?和這美婦聊了一夜?”鐵虎轉身回房,心裏卻對昨晚這事情感到非常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