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喀布坦一臉的困惑，恰別爾引著他來到殷昊麵前說道：“這是左賢王的外甥殷昊，也是我們伊爾胡部的薩都！”
喀布坦看了一眼殷昊，雖然很是恭敬有禮的見了禮，但心中卻非常的震驚。薩都，是伊爾胡部很古老的一個尊號。這個尊號隻是在很久以前伊爾胡人從黑森山脈東麓遷過來的早期存在過。後來薩都的尊號就一直都是由部落單於虛領著。可如今卻單獨讓這個年輕人繼承薩都。這其中意味著什麼……他都有些猜不透了。
恰別爾是特意將殷昊引見給自己的這位盟兄的。在他看來同樣不是圖勒族伯力特出身的勒也赫部應該不會和突魯特結盟，況且這位喀布坦單於還是他恰別爾的異姓兄弟。
當恰別爾在引見殷昊的時候，這老狐狸隻是很恭敬地行了個禮。可當他退到了一邊之後，殷昊很敏感地發現他的目光一直在注意著自己。
隨後來的是孛逯部、呼侖部、塔剌部、諾馬部四部的單於。但是很奇怪的是離霸州比較近的烈炎部、齊納部的突魯特和庫盧卻遲遲未到。
直到葬禮舉行的那一天，這兩位才一起到達。就在伊烏蒙的靈柩入葬完畢。國師薩巴青為伊烏蒙舉行祭靈儀式的時候，霸州來了一支有十萬騎兵組成的軍隊。他們到達霸州西南十裏的地方停下駐紮。而一隊烈炎部的金烏騎兵和齊納部的黑衣騎衛簇擁著護衛著兩位單於大搖大擺的進入汗庭。
昨天就收到布紮黎飛騎報告的殷昊和恰別爾自然早就知道了他們兩個率領十萬騎兵進駐的消息。按照圖勒汗國曾經頒布過的一條紮撒，帶兵進入可汗王庭者處剜心極刑，當年受突魯特指使率兵攻打霸州的烈炎部大劄薩蘇都曼就是被剜心而死的。而現在這兩人公然率兵進駐可謂來著不善。
殷昊一開始就讓恰別爾告訴其餘諸衛特將領，沒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動。所以在接到衛兵的回報之後，殷昊就和恰別爾一起到左賢王的王庭入口處迎接。
就在他們走到入口的時候，隻見一隊金烏騎兵當先開道大模大樣的騎馬進入了象征王庭禁地範圍的“瑪尼幡”。看到了殷昊等人也不下馬就這樣互相對視著。
兩撥人就這樣沉默對峙著。在這隊騎兵的後麵是兩位單於，他們此刻正在“瑪尼幡”的外麵，隔著人群向殷昊這邊張望過來。
“恰別爾，紮撒上是不是有這樣一條，騎馬進入瑪尼幡所圈示的王庭禁地者斬首？”殷昊問道。
“是的，主子。”自從伊烏蒙死後恰別爾就將殷昊稱為主子了，任殷昊怎麼說也不改。
“寬恒，所有在禁地範圍內的金烏騎兵全部斬首，殺了他們和他們的馬。然後請兩位單於一起去參加左賢王的祭靈儀式。”殷昊輕描淡寫地下達了一項命令。
寬恒一聽這話定睛看了一眼確定了對手，然後飛身上前先砍馬頭，就象一陣狂風吹過，十五匹馬全部被“斬首”。第十六個金烏騎兵正好在馬尼幡外麵，這情景將他驚地直往後退。而砍完了十五匹馬的寬恒轉身向那些跌落的金烏騎兵的腦袋砍去，又向一陣旋風一樣，一瞬間，十五可腦袋全部落地。
這時候寬恒停下來將一把血淋淋的刀插在地上，一拱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側過一旁——他在邀請兩位單於進入王庭。
這時候突魯特和庫盧兩人鐵青著臉，翻身下馬，一步步避讓著腳下的死屍向殷昊等人走來。
“恰別爾！你這是什麼意思？”齊納部的單於庫盧是個“炮筒子”，一上來就向恰別爾問罪。
“突魯特單於應該記得是您的伯祖父、偉大的突呼禿可汗頒布的紮撒——騎馬進入瑪尼幡所圈示的王庭禁地者斬首，這我想兩位單於都沒忘吧？”殷昊接過了話頭，用突呼禿的紮撒將庫盧的責問擋了回去。
雖說當年突呼禿可汗的時代，並沒有左賢王和右賢王的設置，紮撒中所說的王庭禁地是指可汗的王庭，但當年設立左右賢王的時候，同樣也規定了左右賢王可享有和汗王基本相同的超規格儀製，同樣包括著他們的居所範圍也是王庭禁地。
如此說來殷昊的話並沒有錯。而如果突魯特否認的話，那就基本上等於他自己將左右賢王的儀製降了下來。他可是要即將接任左賢王位的人，他是不會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的。
突魯特想了想之後，一臉陰鶩地點了點頭，庫盧也隻好默不作聲。突魯特回頭看了一眼站在烈日下的寬恒，殺了這麼多人身上卻連一絲血跡都沒有，而那把明晃晃的戰刀同樣是片血無蹤。
這種實力的勇士隻能說是一種恐怖地存在，這一幕將成為一個陰影銘刻在這位梟雄的心裏。
伊烏蒙的祭靈儀式進行了三天，儀式結束後整個葬禮也就算結束了。而葬禮結束後，這些來奔喪的單於們就迫不及待地要求召開歹爾曼，隻為確認左賢王的繼任人選。
圖勒汗國的歹爾曼是沿襲自圖勒伯力特時期的傳統，名義上是汗國所屬各部落單於的會盟。其實左賢王的位置誰都知道隻可能是突魯特來繼承。但是沒有經過歹爾曼的確認，這種公認的事實依然做不得數。必須在歹爾曼會議上確認之後，才具有合法性。
“我們伊爾胡部，對突魯特單於繼任左賢王沒意見。”會議的一開始恰別爾搶先表態，看著他平靜的麵容，這讓眾人都有些意外。
其實這本就是不爭的事實，既然無法阻擋，還不如順水推舟，這也能讓其他各部看到伊爾胡部的新任單於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恰別爾開口之後，其餘各部的單於自然也紛紛表態支持。
這次會議的最重要的議題就算這麼定了。前後都沒有一炷香的時間。如果就此結束歹爾曼的話，也許就是最高效快捷的一次部落會議了。
不過事情卻並沒有這麼簡單。確定了左賢王之後，右賢王的位子自然就空出來了。這也是這些部落單於一直都在盯著的。突魯特甚至已經和齊納部的庫盧私相授受說好了，由庫盧來繼任右賢王。而庫盧也表示如果他當上右賢王的話一定為突魯特馬首是瞻。
但是盯著這個右賢王位置的可不止庫盧一個人。塔剌部的海都第一個站出來毛遂自薦。他突魯特的姐夫。雖說兩個部落的距離比較遠，但關係還算不錯的。又是自家親戚，他自然希望這個位同副汗的位置能夠由他來坐。
“當初確立左右賢王的時候是按照部落實力來確認的，如今就還按這個原則確認不是挺好嗎？”孛逯部的阿斯托對海都的自薦不置可否，反而提出一個原則。
“那照這麼說伊爾胡部的實力最大，那就該由恰別爾兄弟繼任左賢王咯？”勒也赫部的單於喀布坦在一旁陰陽怪氣地說道。
他的意思可不是要真的幫恰別爾爭這個左賢王。他是想反對阿斯托的提議。他知道恰別爾是不可能擔任左右賢王中的任何一個位置的。那麼按照部落實力的話孛逯部排第三，右賢王自然就是阿斯托的了。他可不會讓阿斯托這個老對頭這麼輕易地如願以償。
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執不下的時候，坐在首位一側坐在奇韃身邊的殷如萱開口了：“既然大家的意見不一致，我看這右賢王的位置也一並由突魯特單於兼領了吧！”
“這個倒是可以的！”殷如萱的話剛出口，恰別爾出聲支持道。
這下子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了，眾人愕然地看了一眼殷如萱之後，又把目光聚焦在了恰別爾臉上。這家夥是不是提前就被突魯特收買了？他們都有眼線在各個部落，之前突魯特在伊烏蒙還沒死之前就給伊爾胡部的五大紮薩送禮的事情，他們都知道。但是前些日子聽說伊烏蒙臨死前處置了大劄薩烏良薩。而恰別爾卻繼任了單於……如今他又在歹爾曼會議上兩次開口說得話都是有利於突魯特的。他們自然而然就會有這樣的聯想。
就連突魯特本人也把目光看向了恰別爾。他是知道恰別爾將禮物退還了的。但是恰別爾沒有向伊烏蒙彙報此事。之前他給五大劄薩送禮，隻要目的並沒不是想收買他們。而是想讓伊爾胡部內部互相猜疑。
但今天恰別爾的話讓他不禁再想。這家夥是不是準備向自己示好呢？
正當他猶豫之時，殷如萱又開口了：“既然左右賢王都由突魯特單於擔任了。那這左右賢王的設置似乎就沒有必要了。依我看還不如撤銷左右賢王的命號，直接宣布突魯特單於為圖勒汗國克裏布汗。”
克裏布汗！
按照圖勒語的意思，克裏布就是引路人。照伯力特時期的舊例汗國是曾經有過克裏布汗的設置的。相當於攝政王的意思。那時是因為當時的可汗尚未成年。如今這情勢倒和當初差不多，設立克裏布汗的理由也說得過去。
但是克裏布汗和之前的左賢王的地位相比那可就高多了，他可以以自己的名義發布紮撒，而不用借用奇韃的名義了。這樣一來，整個汗國的權利中心就會從霸州轉移到烈炎部所在的駐地蘇古爾了。
而且眾位在座的單於們對突魯特的製約作用就會小得多了。所以殷如萱的話一出口，包括突魯特的盟友在內的所有單於都不說話了。
突魯特本就不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剛剛聽到殷如萱說讓他擔任克裏布汗的時候，他一陣狂喜，整顆心都要從嘴裏跳出來了。可現在看到眾人都沉默著，他陰鶩地目光開始在那些部落單於的臉上逡巡了以來。
被他看過的人都把臉側了過去，既不說話也不敢看他。
“長生天說，圖勒汗國需要一位克裏布，突魯特很合適……”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奇韃的左首位上響起。此前一直都沒開口的大國師薩巴青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