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犴部的那些戰敗逃散的殘兵回到部落之後,整個部落都惶惶不可終日。部落裏的那些老人們聚在一起討論了一天一夜都沒有個定論。
“各位額博托,你們倒是拿個主意啊!如今孛羅單於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我們怎麼辦?總不能留在這裏等死吧?”莫犽是第一個回部落的,孛羅戰敗的消息也是他帶來的。但各個家族的首腦在這帳篷裏開了一天一夜的會也沒討論出個結果。他就有些著急了。
赫家的族長赫圖沉默了半天後,試探著提了個建議:“烏遜部如今在我們北邊,聽說和圖勒汗國的右賢王突魯特關係不錯,要不……我們去投他們?”
“烏遜部的多巴洛想要去做烈炎部的狗,我沒意見。但你赫圖要帶著駱犴部去做烏遜狗的狗崽子那可不行!”罕家的族長罕勒其長女嫁給烏遜部單於之後,婚姻很不幸。前年鬱鬱寡歡死了,這就讓原本是老丈人的他對那個忘恩負義的女婿恨之入骨了。連帶著老朋友都罵了起來,一點情麵都不留。
赫圖知道他的心結,心想自己這提議的確有些欠妥,但他的本意卻不是這樣。他立刻出言解釋道:“罕勒你這是說得什麼話!我隻是這麼一說……怎麼又成狗了……”
他說話的口氣並沒有爭吵的意思,而且隨後他就又說了一句:“要不!我們往東麵去找找閼氏的艾莉婭?漠南六部是一體的,總不能我們一家來對抗吧!”
“這個話倒是有些道理,不過如今單於沒回來,我們……誰出麵?”剛剛把赫圖這個老朋友罵了,罕勒也覺得有些過分。但對於赫圖的建議,他隨即問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孛羅不在,又有誰能去和各部的單於談這件事情。又以什麼名義去提呢?
這回莫家的現任族長,莫拓的弟弟莫弼提了一個建議:“孛羅我看是回不來了,要不我們重選單於!”他是一隻想將自己的兒子莫犽推向單於的寶座的。
不過他的提議立刻被狄家的族長狄瑟否決了:“這可不行,沒聽說過單於一天不回部落就換人的……要是他明天回來了呢?怎麼辦?”
狄瑟的話一出口,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說話了。雖然孛家人丁不旺,但是當年孛庫巴的威名顯赫,至今沒有一個單於能夠超過他的威望。正因為如此,孛家在部落之中人望極高。當初要不是因為孛羅的遺腹子身份存疑,也輪不到莫拓做單於。而隨後又是孛羅去邪陀借兵挽救了駱犴部。孛羅在部落中有不少的支持者。
如果貿然把他換了。那對於駱犴部來說,可能引來更大的問題。
這會議再次陷入了僵局。
而就在這時外麵有人回報說孛羅回來了。
各位族長連忙趕出去迎接。而莫犽則因為當初臨陣脫逃心中有鬼,果斷地匿了。當族長們從大帳裏出來的時候,孛羅已經到了。
“單於!”
“恭迎單於……”
這些族長雖然號稱“額博托”是族中長老,他們組成的“額裏骨會議”也掌握著部落中的最高權力。但是對於一部之主的單於,他們還是必須要尊重的。
孛羅看著他們的神色有些尷尬,他就知道,自己沒有回來之前,這些人肯定在商量著什麼。部落長老的集體權力和單於作為部落的統治者之間的獨裁權力,一直都是駱犴族內部存在的一對矛盾。這是無可置疑的。不過如今不一樣了,有了殷昊的引領,駱犴人一定會再創輝煌的。這一點孛羅無比堅信。
他對著圍聚在身邊的長老們說道:“各位額博托,我們進去說吧!”
這件事情先要和部落長老們通報一下,孛羅覺得這是應該而必須的。
而當他們走進大帳之後,莫弼笑著上前恭賀道:“真是神主保佑,單於您能脫險回來……”
“莫弼大哥,這次我能回來,的確是神主保佑……但我不是脫險回來的,我是被放回來的!”孛羅淡定地搖了搖頭,語氣平和地說了一番讓人心驚的話。
狄瑟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的臉嚴肅地問道:“怎麼……您被俘了?!”
“是的!被俘虜了!”孛羅就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樣,沒有任何的激動或者悲傷。反而臉上浮現了一絲淡淡地微笑。
狄瑟和罕勒等人異口同聲地厲聲喝問道:“孛羅!你知不知道,屈膝投降的就不是駱犴的勇士了!是瀆神者!”
“打敗了仗,被俘虜了,這有什麼好說的……要說我這回敗得不冤!”孛羅對於他們的喝問並沒有生氣,反而笑起來了。
看著他們驚訝和不解的樣子,孛羅笑著說道:“駱犴人被神主的傳人打敗了,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神主的傳人?”這下子這些部落長老們都愣住了。
神主傳人啊!這可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自從血豫隕落之後,當初血豫直屬的幾個部落也就隻有駱犴族,還保留著信仰。其他各部都淡忘了。但就算是駱犴族內部,這些人也都僅僅隻是將神主作為一個崇拜的神祗敬奉而已。在現實之中對於血神還有傳人自然是不相信的。
孛羅對於他們的懷疑自然也是了解的,說實話就隻是聽說的話,他也不會信。要不是他親眼所見,他也不會這麼信誓旦旦:“對!額博托們!神主有傳人了!我親眼見到了血神刀!”
血神刀!
這可是當初傳說中殺戮無邊的神器。但是在部族的傳說中血神刀明明是隨著血神的隕落而毀掉了神格斷成數截,最後落在了荒漠之中。而荒漠中那條通紅的額古納河就是神刀所化。
怎麼可能又出現了血神刀呢?他們的確無法相信。但孛羅的話又是言之鑿鑿,這讓各位長老也有點困惑了。
“……眾位額博托,神主的傳人就是如今景州的主人景國公殷昊!他後天會到我們部落來。把神恩重新帶給我們駱犴人!”孛羅將從殷昊那裏聽來的那些事情和長老們說了一遍,隨後就吩咐道,“不管怎麼說,還請各位回去先準備準備,我們後天要以最隆重的禮節迎候神主傳人的到來!”
狄瑟是這些長老中最老成持重的一位,他想了想之後說道:“先不去管他是不是神主傳人,上門拜訪的就是客人,憑他如今的地位,我們給予最隆重的禮遇也是要的。至於是不是神主傳人……等他來了自然就該給我們一個證明!”
其他的長老們一聽,覺得很有道理。就算是神主傳人,來了自然要有個證明。不然憑什麼能讓所有駱犴人相信呢?
孛羅聽了這話也隻是笑笑。隨後這些長老們回去各自準備……
第三天,安依娜率領著三千鷹騎軍跟隨著殷昊來到了駱犴部的營地。到了營地的邊緣,殷昊讓三千鷹騎軍就近紮營。而他則帶著一幹侍衛和安依娜輕裝來到駱犴部營地拜訪。
他們一路走來,在駱犴部民們心存畏懼和警惕的目光之中緩緩而行。
就在這時營地的入口處一幹部落首領們都迎了出來。
“主子!”孛羅一個人快步迎出,納頭便拜。
殷昊伸手扶了一下,笑道:“孛羅單於,不必如此!”
孛羅還沒說話,隻聽身後一個聲音厲喝道:“孛羅!你這個叛徒。你這是要把駱犴人賣給新主子啊!”
孛羅勃然大怒,轉頭看去,隻見莫犽帶著一隊騎兵將他們周圍全部圍攏了起來。
他怒喝了一聲:“莫犽,你前次臨陣脫逃,我還沒有治你的罪……你今天是想造反嗎?”
莫犽冷冷地騎在馬背上,他的部屬已經將所有的長老們都看押了起來。至於殷昊帶來的三千鷹騎軍和殿後的大軍,他倒沒放在眼裏。他相信隻要奪了孛羅的權,憑他的能力擊敗四萬沒了主帥的景州軍是絕沒有問題的。
“孛羅,上次大戰你戰敗被俘,已經失去了繼續擔任單於的資格了。而今天,你想出賣駱犴人的利益,我莫犽第一個不答應!”莫犽將手中的彎刀猛然揮刀下劈,劈下了身邊代表單於的旗幟。
而他的那些部屬也同時高呼著:“叛徒!叛徒!……殺死叛徒!”
更讓孛羅難堪地是在外圍有不少不明真相的牧民也在同時高呼著這句話。一時間似乎整個駱犴部都被莫犽煽動了起來。
莫家是駱犴部人丁最最興旺的家族,而莫犽則是部落中僅次於孛羅的勇士。所以他的號召力還是很強的。幾乎近半的牧民都高聲嚷嚷了起來。
“主子……”孛羅有些愧色地看著殷昊。
而殷昊則冷冷地看著對麵的莫犽。他的嘴角突然微微揚起朗聲說道:“百裏先生!該現身了吧?”
說實話,被殷昊點名高喊。奚百裏還是有些意外地。
他不知道殷昊怎麼知道他藏身在駱犴部的。但現在很明顯地殷昊已經陷入了重圍,如果能夠當著駱犴部的麵前殺掉殷昊。那對於將來收複駱犴部絕對是一個震懾的。
他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臉上的人皮麵具已然拿掉了。
“殷昊公子!別來無恙啊?”奚百裏不管走到哪裏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
殷昊冷笑了一聲:“從景州出發西行千裏,百裏先生追著殷昊的步伐一點都不放鬆。如今又在這駱犴部布下這麼一個局……看來今天殷昊是在劫難逃了?”
奚百裏心中暗暗一凜,聽著殷昊的意思似乎對他的行蹤早就掌握了。既然如此,他還敢就帶著這麼些人來到駱犴部……莫非真是有什麼倚仗嗎?
漠南六部早在越岩亡洛的時候就和越岩有過合作。殷昊不可能不知道。而這個奚百裏來到景州第一天,就被薛悠兒發現了。但殷昊一直都沒動他。為的自然是江北的布局。但既然奚百裏在這駱犴部布局要截殺殷昊。那他也不可能沒有準備。
不過在這收服駱犴部的緊要關頭,殷昊還不想靠別人的力量。他沉靜地看著奚百裏,隻見頭頂上冒出了一片血光。
血神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