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侍衛朝著那東西落下的方向追了過去。這時殷昊和那個胡商也聊了起來。
這胡商名叫布卡爾,來自圖勒汗國以西靠近黑森山脈一個叫阿勒泰的小部落。他們這個部落以販馬為生。這次是販馬去秦國,又應一位客商的要求從秦國捎帶了一批銅器轉運到原州來,這才路過此地。
布卡爾忿忿地說道:“這個奴隸,是我前年從烈炎部花了三頭羊換來的。人是很聰明的,幹活總有些小竅門,還會做很好玩的玩具給孩子們玩。可就是老想著逃跑。這次又搞了這個在天上飛的東西逃跑。多虧您援手,等回頭我非得好好揍他一頓……”
殷昊聽他這麼說隨即對身邊的侍衛說了一聲:“去看看,把那個會飛的東西帶回來。”
很快侍衛們回來了,除了抬著一個人之外,還有一個碩大的怪東西。
這東西,已經被燒掉了一大半,不過從殘存的部分看來應該是個四四方方燈籠骨架,外邊蒙著薄牛皮,看著倒的確象一個牛皮燈籠。下口是敞開著的邊沿處係著牛皮索,掛著一個藤製的掛兜,這個掛兜大概可以乘坐一個人的樣子。
“剛剛飛在天上的是這東西?”殷昊好奇的問道。
“是的,我們是從這掛兜裏把此人拖出來的,他的腿當時還著火!”一個侍衛隨即回稟道。
殷昊走到那奴隸麵前,此人還很年輕,一條腿的小腿被燒得不輕。看樣貌卻是個華族。草原部落裏流落著不少的華族,很多都是擄掠來的,這並不稀奇。
殷昊沉吟著半天沒說話,那布卡爾也不敢催促他。畢竟這個逃奴是殷昊的人抓到的。而且布卡爾可是知道景州軍的厲害的。
“布卡爾,我想問你買下這個奴隸,行嗎?”殷昊向布卡爾提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要求。
布卡爾看著殷昊的樣子不象開玩笑,想了想,對殷昊開了五十兩銀子的價格。殷昊二話沒說就命人把銀子付了。
隨後殷昊還和布卡爾寒暄了兩句,他們阿勒泰部販的馬很多都是從極西之地販來的西烏馬。景州軍對於馬匹也有很多需求。殷昊對他說希望他們以後能把馬運到景州來賣,他願意出高價。對於殷昊的提議布卡爾自然很爽快地答應了。
在路上,寬恒精心照料著這個奴隸,給他敷了佛門專治燒傷的藥膏,很快的他的腿傷就康複了。
這天宿營的時候,殷昊走到他身邊,仔細的查看他的傷勢。
“我會逃走的。”一路上都不說話的他突然開口了。
“為什麼要逃呢?等你傷好了隨時都可以離開。”殷昊平靜地說道。
“你不是花錢把我買下了嗎?你不是買我做奴隸的嗎?”他的眼中含著敵意。
“我從來沒有奴隸,我身邊有屬下,有士兵,就是沒有奴隸。我花錢買你是因為你當時的身份是個奴隸,但這並不意味著你現在還是奴隸。”
“不是奴隸是什麼?”
“自由人啊!我剛剛說過了,傷好後你隨時都可以離開我,想到哪裏去就到哪裏去。”
他看著殷昊平靜和善的臉,怔在那裏,半晌都沒有說話。
“你是說我自由了?自由……自由了……”他喃喃的說著,然後“騰”的翻身起來,跪著給殷昊磕起頭來,一邊嘴裏還念叨著,“謝謝恩公,謝謝恩公!”
等殷昊把他扶起來的時候他的腦門上沾著土,淚流滿麵,神情非常激動。待心情稍稍平複之後,他說起了自己的身世。
他姓石,名同維,楚國淄川郡人氏。原本家道殷實,其父乃是當地的一名私塾先生,後因戰亂舉家逃難到秦國。父親靠街頭賣字為生,母親為一大戶人家幫傭日子過得頗為艱難。
父親去世,他與母親相依為命。十二歲那年母親也撒手人寰。自幼習文的他手無縛雞之力,又無一技傍身,跟著一個丹士上景蒼山修道。有一年,師傅病重,他下山買藥被邪陀汗國的軍隊擄走。
那年邪陀汗國入侵圖勒,作為軍奴的他隨軍到了圖勒汗國。一次戰鬥中受傷後被烈炎部俘獲,不久後就被賣給了布卡爾奴隸。至今已然五年多了。在此期間,他多次逃跑,又被抓回,最後這次被抓卻被殷昊買下。
本來他想這不過是又一次被轉手而已,原本打算傷好後繼續逃亡的。可沒想到竟然已是自由之身。一時間,想起辛酸的往事又是悲戚號啕了一番。殷昊也任其發泄,片刻之後才稍稍舒緩了些。
“請問恩人高姓大名,日後我定當牢記於心,再造之恩定當報答。”他非常誠懇地問道。
“我家主公景國公,景州都護……”一旁的貼身侍衛搶先說道。他也是剛剛聽這石同維的言語頗為無禮,所以想將殷昊的名號說出來震懾一下,免得他不識好歹。
“要你多嘴,”殷昊喝退了侍衛,柔聲說道,“我叫殷昊。別說什麼報答之類的話。原本我也隻是好奇……”
說道這裏,殷昊不禁想起那個會飛的燈籠來了,問道:“你做的那個會飛的燈籠,真能載人飛天嗎?這東西頗為新奇啊?你是怎麼想出來的,還是從哪裏學來的?”
“您就是景國公!草民不知尊駕,語多冒犯,還請恩人恕罪。”他也不回答,隻是驚愕。殷昊如今的名望在大陸上已經有人將其稱為狼旗戰神了!赫赫威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對於石同維來說的確是很不可思議的。
殷昊對此是一笑以蔽之。後來又問起那個燈籠的事情,這時石同維才說了自己的又一段經曆。
原來當年他上山修道本為求生,說白了就是混口飯吃。可偏巧,那個收留他的丹士“靈雲子”是墨家傳人。當年墨子就是諸子百家之中對於機巧之學獨樹一幟的一家。後來楚厲宗“禁書”將各種諸子學說一律禁絕,墨家先人為了避禍就偽做修道。
這靈雲子見他才思聰慧,又並非為了修道長生而入道門,遂傳了他衣缽,將他的一生所學傾囊相授。石同維在此道上頗有些天分,後來還自己鑽研其他諸如奇門陣法、丹汞煉化等學問。至於這牛皮燈籠其實最早就是墨子所創,最早用於軍陣之中傳信發令,並沒有這麼大,也不能載人。
“而你這個是能載人的!”殷昊插話道。
這個效果他是親眼目睹的。
“您也看到了,騰空是可以的,不過高度還不夠,躲避不了箭矢……我最終還是被抓了。”石同維苦笑道。
殷昊其實知道,這個高度基本上已經沒有箭手可以射得下來了。隻有寬恒這樣的源修高手才有可能。
他對於這個原理非常好奇隨即問道:“那麼這東西為何會飛呢?”
“我們都知道這天地之氣分冷熱兩種。冷氣重而下沉,熱氣輕而上升。隻需將熱氣聚齊在這密封的燈籠中,下置一鐵鬥,不斷的燃燒保持其內溫度,那麼就可以長時間騰空了。至於這燈籠則方圓不拘隻要密封不漏就可。當然上天之後隻能隨風就勢而不能控製方向,我也曾想過讓它能隨我掌控,可惜至今未得其解。”
石同維詳細了解釋了一下這飛天燈籠的原理,不過說到遺憾之處他也歎了一聲。
“能騰空翱翔已然是大本事了,若能自控飛行莫不是神人了。對了!先生此物若是一直上升那麼不會飛到九霄雲外去麼?如何下來?”想到了一個問題,殷昊不禁擔心起來。他與這石同維探討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十足象個虛心求教的小學生。
“那不會的。我剛剛說了,這熱氣才會上升,而冷氣自然下沉,隻要控製燃燒。若是減少燃料或者熄火,自然燈籠內的熱氣就會不斷變冷最後自然會下沉。我在那籮筐中放了燃料,還有重物,等燃料耗盡重物自然會將它帶回地麵的。不過不是急速掉下,可以緩步控製火勢使其逐步下降。”石同維用師長的口吻講解道。他好象也忘了坐在對麵的是個位高權重的國公,。
殷昊從一看見這能飛天的東西就隱約覺得可以用於作戰,如今陸上戰陣以馬代步始有騎兵,而在江河以舟載人,始有水軍。但這萬裏天空卻從來沒有普通人能征服。但石同維的這個裝置卻真的讓普通人飛上了天。
他沉聲問道:“如此說來可以自行控製起降的高度和騰空的時間嘍?若是如此,將這燈籠用於戰場之上,如有風勢助力,豈不是又多了件克敵製勝的法寶!隻是不知此物能否運載多人?”
“其實這燈早就被運用在戰事之中了,古時墨家傳人就將其在多次戰爭中用過,隻是年代久遠,史籍泯滅所以鮮為人知。我也隻是根據師門秘藏手劄中見過,為了逃生而反複試驗才複製了出來。至於說能否運載多人,這要根據燈體的大小和燃料的多少而決定。試驗之後我想三五人或許可以,多則難說。”
石同維對於技術上的問題非常慎言,沒有十足把握絕不下斷語。
殷昊沉吟著說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我覺得若是將其用於軍情探察,兩軍對戰時用長繩羈絆固定起來。升高之後,戰況的些微變化都能立現而且可在高處懸掛旗號發布命令,這樣可以迅速傳遞消息改變戰場局勢。”
“對啊!戰場上瞬息萬變,有了此物可就多了順風耳千裏眼還可千裏傳訊。國公不愧是狼旗戰神!”石同維聽他這麼一說,立時高興的雀躍起來。
這時,殷昊很誠懇地對他說,“先生,方今亂世,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殷昊有心拯蒼生於水火,救黎民脫苦海。統一寰宇,建一太平盛世,創萬世基業。先生既有神技,何不隨我去景州為殷昊臂助,也好過漂泊四海啊!”
這時隻見石同維轉頭很認真地看著殷昊,怔怔地看了好久:“恩公,您真的打算要我為您效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