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五不知不覺就送了命,而隨之而來的就是數量棚車裏衝出一眾全副武裝的軍士,手起刀落幹淨利落的就將城門口守衛的備軍士卒一應砍殺。這一幹棚車之中殺出的步卒快速衝上城樓,而隨後跟進的蒼龍突騎如旋風一般衝入了城內。
五百多人的備軍加上幾十個衙差,這點可憐的抵抗能力幾乎微不足道,不到一個時辰,亳陽縣城就落入陳子皙之手。
當陳子皙帶著人抵達縣衙的時候,縣裏的一幹官吏都已經被看押了起來。
“哪個是本縣縣令?”陳子皙徑直往大堂正中一坐,朝著一幹跪著的官吏問道。
一個身材瘦長隻穿著內衣單衫的中年人膽戰心驚地抬頭看了一眼。這一眼立刻被陳子皙看在眼裏。他用手點了點這中年人。一旁的士兵立即將他拎了起來。
“壯士!好漢……饒命啊!”這人被士兵一下子提溜出來後立即大呼小叫地求饒了起來。
陳子皙冷冷地朝他說道:“別說那些沒用的!我問的是縣令!誰是本縣縣令?……說!”
“我是……我是亳陽縣令諸子平……好漢饒命!”這縣官是個膽小怕事的,見到這麼多軍兵闖進縣衙早就嚇破了膽,就知道一味求饒。
站在他身後的一個士兵推了他一下,怒道:“叫將軍!這是我家佐領將軍!”
“將軍饒命!”縣令諸子平立即改口。整個人卻拜伏在地連頭都不敢抬,身子都得如篩糠一般。
陳子皙看他這口音樣貌並不是越人,立即追問了一句:“諸子平……你擔任亳陽縣令多久了?”
“六……六年……”這諸子平果然是大洛降官。越國新占之地,大多還是延用原本的降官舊吏,這樣在某種程度上的確能起到安定地方的作用。
陳子皙冷哼了一聲:“哼!……看來你是大洛的官員……可奈何從賊!”
“將軍……我……我也是跟著上官……靈寶郡使當初降越的時候,跟我們這些屬下說……說隻要……”這諸子平倒也老實結結巴巴地就把當初跟著郡使投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陳子皙擺了擺手,製止了他的廢話,隨即問了一個他最關心的問題:“好了!我也不跟你廢話!我且問你,從江南龍陽郡運送過來的軍需是不是每次都要在你這縣城歇腳?”
“回稟將軍,龍陽郡送過江來的軍需,都是走本縣經靈寶,然後送往前線的……每次都會到本縣落腳。”諸子平老老實實地把情況解說了一遍。
陳子皙一聽,果然和他的判斷一致,立即吩咐道:“那就好!從明日起,你這縣令照常施政,我軍嗎……哼哼,就駐紮在你縣,不過我們都算是你的屬下……”
“是!我明日就命人易幟,就是……這個敢問將軍的正軍番號……”這諸子平一時沒聽懂陳子皙的話,他想著既然這裏被洛軍占領了就該換旗號了。這就叫做“城頭變幻大王旗”這年月都是這麼做的。
可沒想到他的話立刻讓陳子皙駁斥了回來:“誰讓你易幟的?還掛原來的旗子!記住,今天這亳陽縣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切照舊!知道嗎?”
一切照舊!這下子諸子平算是明白了。感情這幫人是打算常住在縣城裏等著那些來往的軍需……他也算個腦子聰明的,已經領會了陳子皙的意思。當然他也沒可能有其他想法,現在落在人家手裏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配合。至於以後……誰想當這個破官誰當去!他得腳底抹油溜了!
之前陳子皙就聽那位軍需官說過是要經亳陽往前線送軍需的。當時他就想到如果能夠占據了這亳陽縣,等著一撥撥送軍需的隊伍自投羅網,這比在野外伏擊要方便多了。而且一般這種小縣城也不會受到太大關注。最主要的是,隻要把縣令等各級官吏控製住,往來公文照常的話,絕對能夠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當晚蒼龍旗進城速度太快,城內的大部分居民都不知道景州軍進了縣城。還有些人還以為是和往常一樣運送軍需的軍隊過境呢。
原本在大洛的時候備軍統一都是當地團練本地的青壯。不過越軍來了之後,這備軍的規矩就改了,全部都是統一調配以異地駐紮為原則的。所以亳陽縣的備軍並不是本地人。所以備軍都換了陌生麵孔,當地老百姓也不清楚。就算有人發現了一些異常也隻會當作備軍輪換過了。並不會令人生疑的。
可以說在悄無聲息之間陳子皙這支軍隊就這麼潛藏了起來。而他則大模大樣的在縣衙裏暗中建立了指揮中樞。
縣裏的牢獄被打開了。如馮自安一樣的那些洛軍殘勇都被放了出來。他們這些人其實被抓來也並沒什麼罪名。隻不過是縣令諸子平和已經死了的備軍管營兩人商量出來的一個惡招,把這些洛軍殘勇抓起來然後勒索些財物……。
“陳將軍,多謝將軍搭救。我們都是洛軍殘勇。本來國亡了,不當兵也可回家種地,可現在這幫狗賊就是不放過我們。請將軍收留,我們願意和將軍一起殺越狗。”馮自安被放出來之後也不回家,帶著一幹兄弟前來哭求陳子皙收留。
“是啊!這年月都沒法活了,將軍請收下我們吧!”其他人包括二狗和黑虎等當地的青壯也齊聲懇求。
陳子皙麵對這群情洶湧伸出雙手示意後說道:“各位兄弟,我家景國公創立景山衛,之前的戰績,想必你們也都知道。國公爺就是為了恢複大洛征伐越賊而起兵的。我可以做主收下你們。而且國公爺說了,今後我們這支隊伍就在這臥虎山和洛江兩岸紮下了。我們會在此地和越賊周旋抗爭。將來還要帶著大家複國!你們都願意嗎?”
臨來前殷昊也曾跟他說過要就地募兵的事情,如今這個機會他又怎麼會放過。
“願意!我們願意,駙馬爺之前打了兩個大勝仗,我們大夥都知道,那可是戰神下凡呐!我們願意跟著景州軍幹!”馮自安似乎在眾人中有些威信,他一開口,大家都隨聲附和了。
陳子皙說了一下下一步的安排:“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在此地潛藏下來,等待大軍到來。不過目前我們還需要在這亳陽縣呆一段時日。你們呢,先回去,把家裏都安頓一下,該養傷的先把傷養好。另外還需要大家夥多多發動一下和你們一樣歸家的老兵。先去亳河鎮集中。我會讓人在那邊帶著大家先行編練的……”
“那好吧!我們先回去,反正我們跟定將軍了!”馮自安振臂一呼眾人行完了禮方始散去。
在亳陽縣偷偷潛藏下來的陳子皙,算是掐準了往鐵劍關輸送軍需的一條大動脈。雖然運送軍需的線路並不隻有這一地,而且陳子皙也不是所有的軍需都會截留。偶爾他也會放過一兩隊。這一來,雖然軍需常常會短少,但卻讓越軍找不到哪裏出問題。
不過萬事總會有泄密的。不知道是馮自安他們事機不密還是別的原因。亳河鎮出現了一支由洛軍殘勇組成的武裝的事情被靈寶郡使夏墨益知道了。他立即行文給亳陽縣令諸子平令其率備軍清剿。
“現在看來,我們的事情,並沒有泄漏。不然夏墨益也不會讓亳陽備軍前去亳河鎮清剿了。”陳子皙拿著諸子平送來的文書,仔細地思索了片刻之後。他判定應該是亳河鎮那邊走漏了消息。
不過這也難免。馮自安他們發動各地殘勇,總會有些人不願追隨,反而向官府彙報的。應該就是這樣走漏的消息。如果是在亳河編練的殘勇內部出現奸細。那景州軍有一部潛入此地編練殘勇的事情應該也會被靈寶郡知曉了。如果是那樣的話,夏墨益不會隻派亳陽備軍去剿滅的。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被陳子皙招到縣裏來的馮自安聽了陳子皙的分析,覺得很有道理。不過該如何應對,他卻是一籌莫展。
“自安,如今你那邊已經召集了多少人了?”陳子皙心中盤算了一下後先問了個問題。
“已經有了五千多人了!”馮自安的回答讓陳子皙都嚇了一跳。這才幾天啊!召集來的洛軍殘勇竟然已經超過他的本部人馬了。再過一段日子,那他這三營騎兵就該擴充為一個軍團了。
陳子皙想了想之後說道:“明天我會帶人去亳河清剿。我們先演一場戲,然後呢你們這五千人換個地方,直接去臥虎山,先行紮營,選幾處好地方將大軍來之後的營地整備一下。我這邊就報個戰功,剿滅了殘勇六百餘。正好前些日子幹掉了幾支送軍需的鎮軍,正好把他們的人頭送到靈寶去邀功。說不定還能討些賞呢!”
“這主意好!大軍來臥虎山進駐,的確要先把營地整備一下!我這就回去準備一下!”馮自安聽了陳子皙的主意不由心生敬佩。他就弄不懂了,都是一樣的腦袋,這陳將軍的腦子也不知道是怎麼長得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注意呢?
其實這並不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說陳子皙了。當年他在誌遠堂的時候,和侯軒兩個人是出了名的鬼點子多。他是人送外號“陰陽陳”,而侯軒則有個雅號“猴精”。
第二天陳子皙帶著人到亳河鎮敲鑼打鼓的搞了一處“剿匪平叛”的戲碼。隨即送往靈寶郡六百多個首級。經過點驗,這些都是洛軍殘勇,並不是殺良冒功!
前線越軍兵力緊張,所以運送軍需這些事情一般都是交給之前的洛軍降卒完成的。這洛軍的士兵按照洛軍中的規矩都是要“黥麵”的,也就是在臉上刻上特別的刺青。這些洛軍降卒自然都是有的。而洛軍殘勇應該也是有的。
這兩者一混淆自然就出了個“亳河大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