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洛的軍製,分禁軍、衛軍、鎮軍三級。禁軍相當於皇帝的直屬部隊,像之前的虎賁軍就是禁軍所屬。衛軍是地方駐防部隊,歸中央政府兵部直轄。鎮軍是地方部隊歸各郡郡使轄製。各國的軍製基本和這個分級差不多,禁軍這種皇帝的直屬部隊在各國僅僅隻是變了個說法而已。越國稱府兵,設鷹揚府統領。而秦國則號稱殿軍,設五殿檢閱使統領。原州則稱護軍,意為都護之軍,其實意思是一樣的。
“民製分旗,旗部養兵,選丁成軍!”殷昊的問題水易寒是如此回答的。
按照他的說法,兵製和民製其實是相輔相成的。目前景州之民基本都是來自於圖勒衛特部和各國流民,還有少量的馬伊族戍民。這樣的人口結構,必須將民族和部落打亂,讓他們融合起來。但又不能過於融合形成一種新的民族。不利於將來地盤擴大後的民族融合。
按三旗分治就出現了一種全新的不同於平民的百姓——旗民。他們擁有特權,受到官方的保護。同時他們也供養著自己的子弟,當這些子弟從軍時,武器裝備馬匹都由旗中供給,同樣繳獲也由旗中分配。
由旗部供養出丁,建立鎮衛軍團。將原本的鎮軍和衛軍的職責統一了起來。每萬人為一軍團,千人為一營,百人為一隊,十人為一伍。軍官則分軍團參領,營級佐領,隊為校尉,伍設伍長。
再從鎮衛軍團中選擇精兵進入近衛軍團。近衛軍團為常備軍團,屬軍中精銳,鎮衛軍團為非常備軍團,平時定期訓練,戰時征召。
“我統計過,若是按照目前的情況,我們可以立即編成五個軍團,其中近衛軍團馬步各一個軍團。其餘為鎮衛軍團馬步混編。”水易寒是經過詳細的調查和精心的測算的。這個數字應該很準確。
五萬之眾!對於初建的景山衛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殷昊仔細考慮了一下之後決定同意這個方案。將民製和軍製一並改製完成。
不過,沒幾天,就有人上門來提出反對意見了。來人是剛剛在鐵劍關一役中立下大功的賈演。
“國公!我……我請辭!”賈演進門之後,第一句就是要辭職。
殷昊微微一笑,淡然地說道:“賈將軍,是為了那些強製退伍的虎賁軍來的吧?”
按照水易寒的改製方案,現存的四千虎賁軍將有兩千六百多人要被強製退伍。這些人大多都是自幼從軍身無長技,而且很多都有傷殘。按照賈演之前的建議是將這些人編為榮軍團,專司負責訓練新兵。以前的虎賁軍都是這麼處理老兵的。
但如今卻要將他們這些曾經立下大功的傷殘軍人全部遣散退伍。賈演作為他們的戰友和長官又怎麼會沒想法呢?按照殷昊的想法,如果賈演來找他,那說明此人重情重義,而且對他並沒有什麼猜疑和成見,能夠坦誠相待。這樣的人才是忠臣良將,必可為他所用。
果然,賈演來了。他聽說了這個計劃之後,第一個反應是不敢相信。當初在神女峰上,高喊“虎賁”的那個殷昊。他已經將其當作了一位可忠誠追隨的主公了。怎麼可能一轉臉就變了呢?賈源是個暴脾氣,原本是要和他一起來的,被他強摁住了。
但是他進來之後,憋了半天,最終也隻是憋出了一句“請辭”的話來。
聽到殷昊的問話,賈演氣呼呼地說道:“國公,末將不會說話,但是要將這些榮軍一應解除軍職……,末將想不通!”
“賈將軍,今年多大了?”殷昊沒說別的,隻是問了問賈演的年紀。
賈演愣了愣,隨後答道:“末將今年三十三。”
“有沒有成家呢?”殷昊隨即又問。
賈演臉漲得通紅,搖了搖頭:“未婚娶……”
“普通人家男子年滿二十未娶,就已經急煞父母了,將軍三十三歲還未婚……這是為什麼?”殷昊今天是明擺著要在賈演這傷口上撒足了鹽了。
賈演無奈的答道:“我……我嘴笨不會說話,況且……末將常年在軍中,也沒人張羅婚事。”
“賈將軍,原上京留守雲晉大人之女年方十八,還未許人家。如果你同意的話,本公替你保個媒如何?”殷昊根本不管賈演心裏在想什麼,自顧自的竟然做起媒婆來了。
賈演沒想到殷昊竟然會直接給他保媒,他還不能拒絕:“謝國公好意……隻是……”
“隻是你那些兄弟最好能留下來……但是,賈將軍你考慮過沒有,這些虎賁軍士常年從軍。即便傷殘了,也隻能在榮軍團繼續服役……”殷昊臉色一轉神情凝重地連連責問道,“他們也是人,也該娶妻生子。老了也能有人養老送終。總不能讓他們一輩子為國舍家吧?他們都是孤兒出身,難道到老了還要孤獨終老嗎?你太自私了!”
殷昊的話說得很重,但這話也的確像黃鍾大呂一樣震顫著賈演的心靈。他把那些虎賁軍士當作自己的兄弟,不舍得他們離開軍伍。而且以前虎賁軍也沒有相關的處理方式,所有的虎賁軍士一輩子當兵最後也是死在軍中,大家都隻想到會給那些老兵一個榮譽的葬禮。但卻從來沒想過,這些軍人,同樣是人,同樣渴望家庭。
“按照新民製,各旗以戶為基。許多在戰亂中失去了親人家人的女子,都要有人依靠。將這些傷殘的虎賁將士歸入旗部,可以讓他們娶妻成家,同時也能為鎮衛軍團的建立,繼續發揮榮軍之作用。這樣兩全其美的事情,你們怎麼就想不通呢?”
賈演漲紅著臉,被殷昊的一番話說得羞愧難當。
他此刻覺得自己原來的想法,根本就是害了那些兄弟:“國公!末將……錯了!”
“知道錯了,還不快回去好好給我做好士兵退伍歸旗的事務!幫你的這些老兄弟好好挑一挑,挑些好女子給他們。你跟水長史說,就說是我說的,所有無家女子入旗建戶,由虎賁軍士先挑!”殷昊笑罵了一句後給了虎賁軍士一個特權。
挑老婆優先!
戰亂一起,多少的家庭離散,更有許多婦孺無家可歸。這些流民進入景州之後,隻能靠官府那點可憐的救濟,吃不飽餓不死。但如今不同了。
都護府出了告示,所有流民都可以入旗歸戶。官夫發給農具,劃給良田,分給良種,鼓勵農桑,恢複生產。
不過這入旗歸戶有個條件:家裏要有男人,以一丁為一戶之主。告示一出,無數的流民湧向官府指定的戶籍登記處,要求入旗歸戶。
但這一來卻苦了那些無家可歸的女子,或是家中死了男人的婦孺。這些婦人女子都聚攏在都護府前,等著看看有沒有新的告示。要是沒有那就隻能自賣自身,找個男人投靠了,即便是成為人家的小妾也沒辦法。人總要吃飯啊!
等了大半天,也沒見再有新告示出來。正當這些女子婦人暗自傷心落淚的時候。都護府出來個軍士。手拿一個布告就往那牆上刷。
“軍爺,勞駕,您能幫忙念念這告示嗎?”一個拖著個小孩子的婦人開口哀求道。
“這個容易,等會兒還有人要去各處宣讀呢,我就先跟你說說好了!”這軍士也是個好說話的,“……所有無家之女子,三日內前往北校場等候榮軍遴選。這次軍中有許多退伍的榮軍要娶妻入旗歸戶,你們這些死了男人或者沒了父母的,都可以去。若是被挑上了,今後的日子可就享福了!”
“嫁給榮軍當妻室?”那婦人心裏有點難受,可能是想到了死去的丈夫了。
“榮軍可比那些閑漢強!榮軍在旗大多都有職差。除去自家生產出息,另外還領一份糧餉。而且成了榮軍的家眷,日後的好處可多著呢,第一條免糧免徭……”這軍士看她好似不情願的樣子,隨即說道,“榮軍雖多但也沒有無家的女子多吧?能不能挑上還不一定呢!”
這軍士看了一眼這婦人,還有一個孩子。要是那個兄弟挑了這個寡婦,立時就多張嘴……換作是我,先挑個黃花閨女。
看這軍士的樣子,這婦人又怎麼能不明白人家的意思呢。看著身邊瘦弱的孩子,特別是肚子裏還有一個……
這婦人把心一橫往北去了。走到半路看到路邊有個水塘。她想了想俯身下去,捧起一掬水,將臉上的泥汙洗了洗。淩亂的頭發用手指梳攏了,對著水塘看了看,還算過得去吧!起身拉著孩子就往北校場去了。
安魯今年三十九了,十五歲從軍一直都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離開軍隊。他靜靜地坐在營房裏。手中輕撫著那身殘舊的鎧甲,上麵有虎賁的標誌。離開軍隊之後,這身舊鎧就不能再穿了。雖說鎧甲和戰刀,允許榮軍帶回家去,賈將軍說也算是個念想。但安魯決定終身不會再看它們一眼了。
想起那些在鐵劍關死去的戰友,他算是幸運的。他被分在第三撥,上了城樓沒多久,公子率著四萬鐵騎就來救援了。公子如今封國公了。但他還是覺得叫公子親切。想著神女峰上,公子說的話“虎賁!虎賁!忠君!愛民!”他的心情就無法平靜。
“老安!老安!走挑媳婦去!”一個同袍興衝衝地走進來拉著他就往校場走。
營裏麵都傳遍了,要給所有退伍的榮軍發一個媳婦,帶著媳婦成家入旗歸戶。對於這些平時都不敢看女人的窮當兵的來說,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兄弟們都在稱頌著國公爺的恩德。
安魯走到了校場,看到一堆女人在校場上站著,好多兄弟已經開始挑起來了。他有些遲疑著。真的是拉了一個女人就能去成親的嗎?
身邊的同袍可不等他了,自顧自地跑了過去。
安魯看到,真的有幾個兄弟拉著挑中的女人,出了隊列去登記了。他這才磨磨蹭蹭地走過去。
一個年輕女人拖著一個孩子,孤零零地站在一個角落裏,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