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太原城一片寂靜,柳奭府裏,正在舉行一場家宴,算起來今天是柳奭生辰,柳家的人都在這裏給柳奭祝壽,薛仁貴身在北地,無法趕回,特意派人送回來了禮物,柳迎春抱著還沒起名字的兒子捧著那禮物向著柳奭奉上。
柳奭喜歡把禮物接過去,又把孩子抱了過去,用力的親了一口,說道:“這孩子還沒定下叫什麼嗎?”
柳迎春搖頭笑道:“夫君原定要叫丁山,可是想起族中有一個叫薛丁山的,所以隻能廢了,來信說是還要再想想。”
柳夫人搖頭道:“這是什麼話,老輩人可是說了,不趕緊的把孩子的名字定下來,隻怕那孩子不能站住啊。”
柳迎春聽到這話有驚恐柳奭厭煩的道:“就你會瞎說!”柳夫人還想爭辯,看到柳迎春擔心的樣子,猛的想到現在柳家都靠著薛仁貴,若是這樣說了,隻怕惹怒了薛仁貴又改口,安撫了柳迎春。
一席酒過,眾人都散去了,柳迎春抱著孩子回到了自己的屋裏,逗了一會孩子,看他困了本來想讓奶媽把孩子給抱下去,但是看那孩子粉瑩瑩的小嘴一鼓一鼓的,又不想讓奶媽抱走了,就吩咐道:“你卻看著公子,我去沐浴。”
奶媽答應了,柳迎春自下去沐浴,約莫一個時辰這後,柳迎春帶著一個丫頭從浴間出來,到了臥室門前,就見裏麵的燈已經滅了,柳迎春微微皺眉,隻道奶媽沒經她的同意就把孩子抱回去睡了,於是輕聲推門,人向裏走,腳剛剛邁進去,一隻手伸出來抓著她的手掌就把扯進去了。
小丫頭手裏打著燈籠,到了門口,剛要說話,在她的身後閃出一人,抓著她的脖子一擰,把她的頸椎給擰斷了。
柳迎春嚇得要叫就聽到一個聲音響起;“別出聲,是我!”柳迎春的眼睛猛的瞪大,不敢相信的看著對站在黑暗的裏的人,雖然看不清樣子,但是那聲音她太熟了,正是薛仁貴的聲音。
外麵一個生得俊俏的小後生抓了燈籠,抱著那小丫鬟進來,薛仁貴輕聲道:“賢妻,這是我的族侄;薛嶽薛丁山,此翻他從南邊前來尋我,我在北疆以回來祝壽為名,請假離開,你快收拾了和我走,我們就去南邊。”
柳迎春擔心的道:“這山高路遠,我們怎麼走得了啊?”
薛丁山道:“嬸嬸不必擔心,我們隻要離開太原,進入袁渤海的軍中,就可以經袁渤海的地界,一路向南,走曹孟德的領地到在袁公的揚州。”
柳迎身子不住的哆嗦,看著薛仁貴道:“你答應了丁公留下,現在這樣叛逃,怎麼對得住你的諾言啊?而且你在丁公門下……。”
薛仁貴苦笑一聲,道:“賢妻,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走?丁公雖然看重我,但是他以你為人質,逼我留下,此小人所為,而袁公對我有知遇之恩,我豈能為小義而失大節!我從代郡冒死回來,就為了帶你離開,你要是不願意……。”薛仁貴眼中流露出失望,但是沒有再說下去,枊迎春淡淡的道:“雖然我不認為你當叛了丁公,但是你是我的夫啊,你就是去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也要跟著你一起走才是。”
說完不看地上被劈昏的奶娘,就到床前,把孩子包了起來,薛丁山過來,道:“孩子我來包著,叔父帶著嬸嬸。”
柳迎春就把孩子縛在了薛丁山的懷裏,然後躲屏風後麵,換了一身緊身衣裳,這會薛丁山把床單撕成一條條的,等柳迎春出來,也把她縛在了自己的身上。
紮速停當,薛仁貴和薛丁山就從屋裏溜了出來,這夜柳府都喝得醉了,連巡更的都沒有,薛仁貴、薛丁山二人到了花牆邊上,那裏掛著兩條長索,他們就是從這裏進來的,這會又從這裏出去。
太原街上此時已經進入了霄禁,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但是薛丁山到太原潛伏了半月,摸清了這裏的霄禁之後,這才去找得薛仁貴,這會引著薛仁貴輕車熟路的繞開了那些巡哨,就到了城牆邊上,丁立為了防止有意外急事,所以在城門處留了開合方便的小門,如果打仗,可以在一天之內堵塞,平時關閉了大門之後,隻要有本軍信物,就可以自由出入,薛仁貴帶著他的將軍印,出示了之後,就從小門出城,疾奔到了城外十裏的一處店房,他和薛丁山的馬匹軍刃都在這裏,當下上馬離去。
第二上午,柳家的人醒了之後,才發現柳迎春母子都不見了,奶媽和丫鬟都死在屋裏,柳奭嚇了個半死,急忙上報,太原令鍾繇接到消息之後,先到柳家查看了,覺得不對,又讓人到樞密府把胡仙真給找去,有樞密府加入,很快就查出來,薛仁貴回來過了。
胡仙真怒不遏,立刻派人通知了北軍,但是等到北軍開始進入搜捕的時候,薛仁貴和薛丁山進入進入了冀州,樞密府在冀州的探子打聽到之後,回報給了樞密府,胡仙真上報到高夫人處,高夫人雖然惱怒,但也沒有辦法,隻是下令把太原的小門全都封死,同時傳令全軍緝拿叛賊薛禮。
薛仁貴叛逃的同時,江南歙縣,程普的軍營之中,薛嵩巡營回來,剛要歇下,親兵進來,道:“將軍,外麵有一人說是你的親族,要想見您。”
薛嵩好奇的道:“我怎麼會有親族在這裏?你卻請他進來。”
親兵退了出去,過了一會引著一個書生進來,薛嵩看到他生得眼熟,卻是一時想不起來是誰,那人嗬嗬一笑,道:“薛敬文見過將軍。”
薛嵩驚呼一聲,叫道:“原來是您!”急忙起身,請那人入坐,此姓薛名綜,卻是當世大儒,薛嵩未從軍前,曾欲追隨他學習,但是薛綜那時為避戰禍出遊交州,這才錯過,薛嵩萬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裏相見。
薛嵩就命親兵溫了酒來,和薛綜一邊飲酒一邊道:“先生從何而來啊?”
薛綜呷了一口酒笑道:“我特來救將軍。”
薛嵩有些奇怪的道:“此話怎講?”
薛綜四下看看,薛嵩就揮手讓人都退下,然後道:“先生隻管說,我這裏除了劉整能隨意進來,其他人都不得進來,而劉整現在水門防守,不會來打憂我們的。”
薛綜這才道:“我年前應了袁揚州的征招,回到揚州,現在袁揚州的身邊為文曹椽,此翻就是從袁公營中前來,將軍應該還不知道,袁公大將蘇烈暗兵進襲吳郡,那孫權從烏程趕回救援,連衝數重布防,與蘇將軍大戰於吳郡城下,而我主袁公,突然出現在的吳郡之外,吳郡守將朱治、朱然父子,還有張昭、張紘開城而降,孫權所部戰敗,孫權在城外跪降袁公,他部下王不起,刺殺他的部將太史慈,現在我主已經掌握了江東了。”
“啊!”薛嵩驚叫一聲,隨後恨恨的道:“那孫權好生無用,沒有他哥哥一點的英氣,他在吳郡降了,我們還打什麼啊!”
薛綜冷笑道:“豈隻沒有英氣,你們一直沒有接到袁公的招降,就是他獻得計,說程普乃是孫家老臣,孫暠也是全力為孫家的人物,兩人必不肯降,所以提出讓袁公不要撤軍,就在這裏,圍死程普。”
薛嵩聽得須發戟張,叫道:“好賊!虧他怎麼說得出口!”
薛綜道:“我與你都姓一個薛字,我不忍將軍一身的本事,就這樣被人誤了,所以前來見將軍。”
薛嵩感激的道:“若非先生,我還在這裏苦戰呢,卻請先生說明,我該如何。”
薛綜湊近了道:“開城迎……。”他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門口有人尖聲叫道:“好大的膽子!”隨著叫聲,房門被一下推開了,劉整閃身進來,薛綜惶恐而起,薛嵩知道自己不是劉整的對手,要是動起手來,白白喪命,於是拱手道:“武仲,你要拿我嗎?”
劉整苦笑一聲,道:“我拿做甚?我在外麵把敬文先生的話都聽到了,這孫權把我們都給賣了,我們難道要糊裏糊塗的把命給了他們孫家嗎。”
薛嵩這才明白劉整也是有心要反,不由得笑道:“武仲,你嚇死我們了。”
劉整一笑,向著薛綜一禮道:“敬文先生,小子無禮,還請匆怪。”薛綜一笑道:“早聞劉將軍大名,今日得見,英風颯然,果然不同凡響,卻請入座,共商大計。”
當下三人重新入座,劉整道:“那孫權有一樣說得是對的,就是程普、孫暠二人必不肯降,就是董襲也是孫策的好友,絕不會投降,看情形應該會去投周瑜……。”
薛綜插口道:“那周瑜北有我袁公部下大將馬周守江,南有那我袁公親自坐鎮吳郡,西有楊素將軍堵住去路,隻餘東進大海一路了,我家主公已經請了周瑜的嶽父橋玄,周家新任族周崇,一齊到長江大船上去勸周瑜了,想來不久也會向我家主公投降了,還有烏程孫河也已經向我家主公投降,並主動複回俞姓了。”
劉整道:“既是如此,那程普他們就更無退路了,隻能死守此城,不如就把這些消息都散播出去,讓軍心喚散,然後我掌控的水門打開,放大軍進城,把剿平程普、孫暠。”
薛綜拍手道:“劉將軍好計!我這就出城向袁君璋將軍報信,城破之後,二位將軍自然少不了一翻好處。”
薛綜說完之後,立刻起身,準備離開,薛嵩和劉整起身要送,被薛綜給攔住了,道:“二位不要動,隻管留下,我自有辦法出城!”說完自行去了。
薛綜走了之後,劉整捅了捅薛嵩道:“這小子必然在城中還有埋伏的人。”
薛嵩點頭道:“不錯,他倒最後也沒有和我們是誰,看來這人隱藏得很深啊。”
劉整道:“不管他是誰,他走他的,我們動我們的,這城遲早要破,我們卻不能把自己的腦袋丟了。”
兩個人又商量了一下,然後各自行動,三天之後,整個歙縣都知道了孫權投降的後,吳軍一片混亂,主公都降了,再戰還有什麼意義,程普、孫暠二人一再下嚴令禁止,卻怎麼都不能讓流言停止。
無奈之下,程普就下令諸將齊聚大堂議事。
帥堂之中,程普坐在首位,左手孫暠、右手韓當,下麵是程谘、董襲、薛嵩、劉整等一眾大將。
程普冷著臉道:“軍中流言,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我這裏重申一遍,少將軍當日當著吳侯遺休發誓,一定保衛住江東,而丁公的大將唐賽兒也已經奉命進兵廬江,老吳候的女兒孫仁統軍正在六安和袁將韓昌大戰,唐賽兒將軍則是兵走奇路,直插大別山而出,已經到了潯陽,隻等周瑜將軍的水軍接應,就會大舉進入豫章,那時袁軍必敗,所以就在幾天的難日子了,還請諸君努力,守住歙縣,控製住流言!”
下麵四將一齊唱諾,程普滿意的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從今天起,你們的防區都換一換,東門改由韓當將軍主掌,薛嵩將軍為副,西門由孫暠將軍都管,董襲將軍為副,老夫自坐鎮北門,劉整將軍為副,南邊水門的戰事不緊,就由程谘獨守,你們覺得如何啊?”
程谘、董襲都齊聲道:“末將遵令!”在這個場合,薛嵩、劉整也不敢多說,也隻能應是,程普滿意的道:“你們回去,準備換防吧。”
眾人出來,薛嵩、劉整二人並肩而行,看看左右無人了,薛嵩才道:“武仲,是不是那老匹夫懷疑我們了?”
劉整搖頭道:“尹山莫慌,我想那程老匹夫若是懷疑我們了,以他的魄力,隻怕當場就會把我們斬殺在帥堂裏了,現在他應該是猜到那流言是將領傳出去的了,但是不知道是誰,那程谘是他的兒子,他自然放心,懷疑也就在我們三個身上,所以才把我們控製起來。”
薛嵩雖然放心一些,但又道:“可是這麼一換防,那我們再想動手,就是千難萬難了!”
劉整也是為難,皺眉不語,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既然換防了千難萬難,那何不趁現在動手呢?”
兩個人嚇了一跳,同時抬頭看去,就見一個人慢步走了過來,兩個人不敢相信的叫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