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往事（再下）
褚雯丹說的那兩名村裏的老人就住在西青嶺的最東邊，也是整個村子最靠近神農架的位置，吃過飯後一行四人就在村委書記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殺奔了過去。
可等到了那戶人家之後，眼見著從屋子裏走出的那個老頭卻讓我不由得一愣。
“是你？”
這人赫然是昨日剛到村子裏的時候，那個扛著鋤頭嚷嚷著要打斷小鋁子腿的老頭，凶神惡煞的連連叫我們滾蛋，沒有任何理由的對著我們發飆。
老頭一看是我們，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滿是不歡迎的表情，“你們來幹什麼。”
褚雯丹的好處也不是讓村委書記白拿的，他馬上頂著油光發亮的發型跳了出來，不滿道：“戴二叔，怎麼能這麼說話呢？人家好歹也是客人，你這態度可要不得，影響了國家的安定團結是小，破壞了咱們村的村容建設可就麻煩大嘞！”
我一時沒聽明白他口中的這個‘大小’邏輯關係，但這個村委書記和村裏人說話的時候也是這麼上綱上線的調調麼？他確定眼前這個明顯脾氣不怎麼好的戴二叔不會拿鞋底子抽他？
可能畢竟是村子裏最大‘領導’的原因，戴二叔的態度明顯的緩和了不少，但還是皺著眉頭一臉不耐煩的道：“有事快說。”
村委書記明顯是拿了褚雯丹的錢後就把什麼都豁出去了，當即指著我對戴二叔道：“咱們這位同誌是省裏組織上派來的，到神農架身上也是帶有任務的，所以需要多大家多支持支持，這不，我就帶著同誌們找到你們家來了。”
戴二叔好像是沒太聽明白，怔怔道：“我能有什麼好支持的……”
村委書記擺了擺手道：“不找你，找你們家老大，也就是我戴大叔問一點事情，了解一下情況，放心，省裏的同誌問完就走，不給你們填麻煩。”
即便是村委書記做介紹，戴二叔也明顯露出了不願意的表情，似乎是對我們有著很深的戒備，這讓我更加摸不著頭腦了，我們幾人都是第一次來這裏，到底是什麼時候得罪他的？
見到戴二叔不願意，村委書記往前走出幾步，將戴二叔一個人拉到一邊不知道和他說了什麼，戴二叔一邊聽著一邊回頭狐疑的看了我們兩眼，這才勉強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一邊往戴二叔的家裏走著，村委書記一邊小聲的向我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
“我們這次要找的是戴大叔，也就是眼前戴二叔的哥哥，說起這個戴大叔可真是慘啊，他年輕的時候是我們村子裏最厲害的獵人了，據說一個人就打死過一隻熊瞎子，但後來不知道在林子裏遇到了什麼危險，斷了一條胳膊。88年的時候戴大叔的兒子給一夥人外來人當向導，結果進了神農架就沒再出來過，這麼多年一直生死不知，沒過半年，戴大叔的媳婦也因為上火死了。”
我皺了皺眉頭，88年？我怎麼感覺有點耳熟呢？
緊接著村委書記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繼續感慨道：“挺好的一家子，現在就剩下了斷胳膊的戴大叔一個人，天天喝酒過日子，要不是他弟弟戴二叔養著，戴大叔早就餓死了。”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心裏有些複雜，這山裏的日子著實沒有外人想象的那麼好過，靠山吃山也遠沒有城裏人幻想的那麼悠閑，山林裏什麼危險都能遇上，一個不下心，就是被山吃的下場。
我雖然不知道他遇到的是什麼，但那種程度的危險，能夠有命回來就已經是殊為不易了，像戴大叔這種丟掉胳膊的更是數都數不過來。
借著這個間歇，我看了一眼走在前麵的戴二叔，偷偷對著村委書記問道：“這個戴，嗯戴二叔，為什麼這麼不待見我們，一見麵就要打斷小鋁子的腿，我們到底哪裏得罪他了？”
村委書記搖了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戴大叔家的兒子就是因為在88年的時候給幾個外來人當向導，失蹤了這麼多年直到現在都沒個消息的原因吧？從那以後這戴家的大叔二叔就挺看不上外來人的，用他們的話說就是你們城裏來的沒一個好東西。”
一直東逛西逛晃晃蕩蕩的小鋁子聽見這話頓時不樂意了，呲牙道：“嘿！你……你這話是怎麼說的？先不說我和青……青衣也是農村出來的，就算是城裏人也不礙你們什麼事啊，哪能全都一棒子打死，農村就沒有壞人了？”
村委書記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了，頓時訕訕的陪笑了一下沒再言語。
村委書記雖然這麼說，但我心裏卻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就因為這麼一個事，至於讓這個戴二叔一見麵就對著我們喊打喊殺的？也不合道理啊？
說話間就已經到了，戴大叔和戴二叔的家是緊挨著的，一所搖搖欲墜的破敗房子，好像隨時都會坍塌一樣，門前還有一個柱子支起來的小棚子，三麵漏風，裏麵放著一些劈好的幹柴等物品，隻看外麵這家人似乎是窮的已經不能再窮了。
進了房間我就聞到屋子裏充斥著一種濃烈的劣質酒精味道，地上還東倒西歪的擺放著兩個白酒瓶子，一個和戴二叔麵容相似的老人正在睡覺，但他又明顯要比戴二叔年長幾歲，將近七十的樣子，一隻衣袖空空蕩蕩的，應該就是村委書記說的那個獨臂的老獵人戴大叔了。
村委書記向戴二叔使了個眼神，戴二叔猶豫了一下似乎是不願意就這樣將戴大叔吵醒，但一想起村委書記悄悄對自己說的話，這才不情不願的伸手拍了拍戴大叔，“大哥，大哥？別睡了，有人來了。”
被吵醒的戴大叔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睜開睡眼惺忪的渾濁雙眼，隨手揉了揉眼睛，不滿道“誰來了？”
戴大叔沒想到家裏居然來了這麼多人，隨意的打量了一圈，對著戴二叔道：“怎麼回事？”
褚雯丹從身後走出，“也沒什麼事，就是想找您隨便聊聊。”
原本一臉不耐煩的戴大叔在看見褚雯丹後瞬間愣在了當場，似乎是不敢相信一樣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愣了片刻後，馬上變了臉色，脖子漲的通紅，努力掙紮著坐了起來。
緊接著他竟然伸出滿是壽斑的幹枯老手抓向褚雯丹的脖子，咬牙切齒的憤聲咆哮道：“你，你還我兒子的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