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散開!散開!”李錦寒聞言心中猛地一驚,大聲吼叫道。
五十八騎很快的便散開了,就在轉瞬之間,後麵弓弦震顫之聲已經紛紛響起。
“嗖!”“嗖!”“嗖!”
數百隻箭矢如同群起的毒蜂一般飛至高空,又迅疾的落下,身後幾聲慘叫聲響起,卻是已有九人被射中,七人被射中要害,紛紛掉落馬來。掉下的人已來不及爬起來,頃刻之間禁衛千騎已經奔至,馬蹄聲隆隆蓋過,地上隻剩幾灘肉泥。
“劉二!”
“季老四!”
江明等人瘋狂的叫著死者的名字,七個同伴的轉瞬即亡讓他們都是目赤欲裂,拉住馬鞭的手不知不覺中已是被捏的指間發白。然而他們根本不敢停留半分,甚至不能放鬆一下緊夾馬腹的動作。這個時候,放慢速度,便是等死。
“他們又追近了!已經從箭壺中掏箭了!”身後一個恐懼的聲音大聲地叫嚷。
李錦寒的牙關被咬得緊緊的,他霍然抽出了腰間的大刀,大聲叫道:“用刀刺馬臀!”手臂舉起,已是狠狠在馬臀上刺了一刀。
其他人紛紛照做,馬吃痛,頓時激發出身體裏的最後一絲潛能,鳴叫了一聲,果然便加快了速度。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在身下馬匹的瘋狂奔跑之下,兩方隊伍的間距在慢慢拉開。江明等人心中都是一喜。逃出生天,便在此時!
然而他們這股喜悅還沒有持續多久,便聽到身後一陣陣的馬鳴聲,馬蹄聲頓時響亮了許多,卻是禁衛也紛紛照做,毫不憐惜身下邊塞駿馬,彎刀在馬臀上留下一個鮮紅的口子。
“他們要放箭了!”
也不知道經過了多長時間的追逐,身後禁衛千騎再一次將州府眾人追至了射程之中,驚慌如同瘟疫一般,迅速的在眾人心中擴散。然而這次所有的辦法都不再有用,身下馬匹已經散發完身體中最後一絲潛能,任憑他們怎麼瘋狂的刺砍著馬臀,馬匹的速度依然不能加快半分。
“嗖!”“嗖!”“嗖!”
箭矢之聲放佛催命的無常一般,在眾人的心中投入了最後一記驚懼。這批箭矢過後,李錦寒身邊赫然隻剩下了三十六人!
經過生死重重錘煉、精銳無比的隊伍在這半日之間竟然便已損失了一半!
“這樣下去遲早要死!”李錦寒嘶厲著喉嚨道。
江明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咬著牙道:“大人說的對!與其這樣窩囊的死去,不如停下來和他們拚了!我們這些人在荒漠早就該死了!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賺了!”
“殺回去!”
“殺了這幫畜生!”
州府眾人一個個都是紅了眼睛,如同擇人而噬的餓狼一般,凶狠的射來恐怖的目光。
在上千禁衛驚異的目光中,州府三十七人調轉了馬頭,向著這邊殺過來,迎上了如同洶湧潮水一般的禁衛隊伍。
在禁衛第二波箭矢堪堪要射出的當口,兩支數量懸殊的隊伍激烈的碰撞在一起!
廝殺了許久,李錦寒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他身上都被鮮血染紅,連眼皮上都粘著種種的血液,讓他有些睜不開雙眼。他放佛天降殺神一般,不知疲倦的揮動著手中的刀,每一刀都要收割掉鮮活的性命。這個時候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注意身邊還剩下多少個同伴。
禁衛都被眼前的李錦寒殺的寒了膽,恐懼無比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他的身體裏到底隱藏著怎樣的力量,竟然恐怖如斯!
“都避開!放箭射他!”
馬上的禁衛首領緊緊的咬著牙,瞳孔急劇的縮進,他低沉的發出了最後一個命令。
幾十人在旁邊纏住州府隊伍中最後剩下的幾人,其他人紛紛避開一段距離,都往背後箭壺上摸著箭。隻要箭矢射出,這麼短的距離之下絕對沒有人能夠避開數百隻箭矢,等待李錦寒的隻有死亡!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有個禁衛大聲嘶叫道:“是……是蠻子!是狄兵!”
這一聲傳蕩開來,禁衛眾人拿捏弓箭的手頓時抖了一抖,如同擂鼓一般的馬蹄聲瞬間便傳遞到了他們的耳中,放眼望去,隻見遠處一支狄兵騎兵隊伍正向這邊快速的靠近,黑壓壓的一片,至少有千騎。眾人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紛紛翻身上馬。
“先放箭!殺了李錦寒再走!”禁衛首領大吼,他強自忍受著狄兵帶來的壓力,拿出一箭,拉滿弓弦,便要往李錦寒射出。
“詹事大人,你走!”
忽有急變,江明嘶厲著喉嚨大叫了一聲,忽然朝著身前禁衛直直撲了上去,他根本就沒有打算活,手中的大刀已經被他奮力的扔向了一處,大刀出其不意的砍中了不遠處馬上的一個禁衛。
江明的身體迎上了前麵數把鋒利無比的彎刀,碰撞出生命最後的回音。他的五髒六腑頃刻便被洞穿,他目光呆滯,嘶啞著喉嚨吼叫:“大人,走……”
在一片混亂之中,李錦寒終於是搶上了一匹馬,大刀猛的砍在馬身上,身下馬匹像是瘋了一般往西邊奔去。
身後傳來數聲慘叫,最後剩下的幾個同伴也全部被殺。
“狄兵來了!”
禁衛再也無暇顧及逃出的李錦寒,心中驚懼到了極點,瘋也似的操縱著身下的馬匹,掉頭便是往南方奔去。
李錦寒駕馬從狄兵和禁衛的夾縫中順利的奔了出來,一路往西,剛開始身後還有不少狄族騎兵跟著,追了許久依然追不上,便也無心再追李錦寒這個無關緊要的人物了,這才讓李錦寒逃得了一命。
草原無邊無際,李錦寒在馬上顛簸,呆呆地看著前方,心中湧起無限的悲涼。這天地之大,宇內之廣,竟似乎隻有他一人一騎。
江民死時的模樣不斷的在他眼前浮現,圓睜的怒眼、青莖暴露的脖子還有被血染紅的臉龐便像是夢魘一般折磨著他。他拳頭捏的緊緊的,忽然又無力得鬆開。
他們隊伍一行五十九條漢子,在沙漠和狼群的九死一生中都頑強的活了下來,卻被州府自己人卑鄙的奪去了性命!
身下棕馬已經口吐白沫,不知不覺已是奔走一夜,背部的傷勢在全身蔓延開來,李錦寒臉龐如同金紙一般。
前方忽然出現了一條河流,李錦寒翻身下馬,一個蹣跚幾乎跌倒在地,他搖搖晃晃的走到河邊,對著清澈的河水照出了自己的麵容,水中的模樣狼狽潦迫,哪裏還有半分禹州第一才子的儒雅模樣。
他捧起水來清洗了把臉龐,這一番動作牽扯到了傷勢,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旁邊的馬嘶叫了一聲,忽然往遠方奔去,竟是棄主,李錦寒無意去追,苦澀一笑,眼睛看向遠方,目光忽然迷蒙起來,無窮的疲憊感接踵而至,李錦寒直直地摔倒在小河邊。
睡夢之中夢魘不斷,李錦寒迷迷糊糊之間感到全身都費力的痙攣著,忽然又感到周圍有個溫柔的女聲在輕輕的說著什麼,還有一雙溫熱的小手不時的撫摸著他的額頭。
醒來的時候大概是在黎明之際,李錦寒直感覺著全身上下都是酸痛,仿佛散了架一般。他迷蒙著雙眼四望,依稀感覺身處一個營帳之中。喉嚨口迸發出一聲微弱的呼叫:“水……水……”
旁邊一陣異動,一個清麗的臉龐出現在麵前,她看著李錦寒,驚喜地說道:“祖母,他醒了呢!”她溫熱的小手摸了摸李錦寒的額頭,連聲說道:“我給你拿羊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