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簡單而又艱難
“嗯，你喜歡就好。”見沈如雪總算眉眼舒展，心情不錯的樣子，蕭錦珩臉色也越發溫和，起身說道：“那你慢慢想，我先去隔壁看看濃濃？”
每天回來看看閨女，已經成了蕭大王爺的日常必做功課。
沈如雪欣然點了點頭，目送他出去。
門外，沈承風一身玄色長衫，笑非笑的看著從裏麵走出來的蕭錦珩，手指撥弄著腰上的血玉，口中嘖嘖有聲。
“對著妻子說謊，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啊。”
神色慵懶的倚靠在門外的廊柱上，沈承風端的是一派錦繡容光，挑眉慢悠悠道：“明明你那老父皇想要見人的是君兒，半句話都沒提過莊妃娘娘，怎麼到了你這嘴裏，就給改了人呢？你這麼拐彎抹角的忽悠我妹妹，不大說得過去吧？”
拿著莊妃做引子，日後哪怕沈如雪得知了昭德帝要見她的事，蕭錦珩也可以拿這些話來搪塞。
蕭錦珩臉色倏地一冷，目光犀利的射向沈承風，冷聲道：“你怎麼會知道？”
宮裏麵已經都被他的人全麵戒嚴，尤其是昭德帝所在的朝恩殿，幾乎是算得上密不透風了，沈承風一直在朝暉院裏麵保護沈如雪，不可能會知道的這麼清楚，除非……
“哎，你可不用想那麼多啊，”沈承風被蕭錦珩淩銳的目光一望，立即就笑了，彈了彈衣袖，說道：“我對你們那個皇宮裏有什麼可提不起半點兒興趣，也懶得安排人往裏麵跑，這些話，是淩墨酒後嚷嚷出來的，恰好讓我路過聽了個完全，先前，你不是讓他去宮裏給你父皇看病了麼？”
淩墨這些日子一直關在朝暉院裏出不去，每天除了給沈如雪診病，就是埋頭研究各種藥材，煩悶的時候讓人搬了沈府酒窖裏的全部佳釀在他房裏，沈戎性情豪爽，行軍之人最愛喝的就是烈酒，淩墨酒量不高，常常沒喝幾口就會醉，醉了以後就到處拉著人喋喋不休。
索性朝暉院裏麵沒有外人，蕭錦珩等人也就一直放任。
剛剛好，沈承風就偶然做了一次聽客，所以在無意間聽到蕭錦珩對沈如雪說的那番話時哭笑不得。
這人心眼兒多也就罷了，咋還能往他家不大聰明的妹子身上用呢。
“這是我跟阿君之間的事。”蕭錦珩冷冷的回望著沈承風似笑非笑的目光，語氣裏帶著幾分明顯的警告。
“當然，我可沒那麼嘴碎。”沈承風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無辜的不會告密，挑眉：“不過，你也別把我那妹妹真當成笨蛋，她看不出來，隻是因為在你身邊的時候她懶得思考而已，大多時候，她聰明著呢。”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蕭錦珩哼了一聲，對沈承風那副對自家媳婦很了解的樣子十分看不慣，眸光淡淡：“你來這裏，有事？”
多新鮮啊，我要沒事我會出現在這兒吃風？
“兩件事。”沈承風優雅的翻了個白眼，修長的手指翻出來兩隻：“第一件呢，是來通知君兒，洛祁那小子此時已經知道了她早產的事，急的丟下出使團，抄了近路正往這邊趕，估計沒幾天就要到了。”
沈承風幾乎都能想象得到洛祁這會兒一邊懊惱，一邊趕路的崩潰樣子，並在心中表示深深同情。
“他怎麼會知道的？”蕭錦珩冷冷掃了他一眼，見沈承風十分坦誠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俊臉，麵無表情的開口：“第二件。”
“這第二件嘛……”沈承風吊兒郎當的表情忽然一收，直了身子看著蕭錦珩正色道：“冥血教那邊已經送來了消息，鳳惜鸞將死而複生的傾容郡主送入了神殿的刑堂，受萬蠱啃噬之苦，那應該已經是個廢人了。”
原本有個傾容郡主在，鳳惜鸞如果找不到沈如雪，也能用她的身體來湊合著用，現在傾容郡主死了一場，身體被蠱王重塑，等於是毀了鳳惜鸞的第二份希望，鳳惜鸞盛怒之下險些要了她一條命。
“真是夠狠心的，到底是親手帶大的孩子。”沈承風有些歎息的微微仰頭，眸色卻凝著深深冷意。神殿刑堂的萬蠱坑，那可是個神人進去都要扒層皮的煉獄，神殿的前任神使阿琪亞就是個例子。
“如此一來，鳳惜鸞此番作為倒是有了解釋，”沈承風鳳眸微眯，目光泛涼：“她是想要趁著昭德帝還活著的時候盡快達成這筆交易，免得如傾容郡主一般，夜長夢多。”
一旦昭德帝死了，無論是換了蕭錦珩還是蕭慎做皇帝，鳳惜鸞都沒有完全的把握將沈如雪換到手。
“她不會有那個機會。”蕭錦珩麵無表情的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聲音頓了頓，說道：“明天讓瑤姬隨我入宮一趟，有些東西還要從父皇那裏拿回來才行。”
如今昭德帝的權利已經被他徹底架空，對於鳳惜鸞的合作，蕭錦珩還真不放在眼裏，假如不是沈如雪需要留在朝暉院裏，住不得皇宮，就是現在讓昭德帝禪個位也是合情合理的。
眼下他比較在意的，是盛瀾口中提起的那份和離聖旨，總不能皇位有了，皇後丟了吧。
“去一趟倒是容易，”沈承風低笑了一聲，意味不明的望著蕭錦珩，挑眉道：“不過瀕死之人意念最不穩定，萬一瑤姬的幻術重了輕了，這個後果可不好說啊。”
萬一下手重了，把昭德帝給弄死了，誰負責。
蕭錦珩擰緊了眉心，“沒有穩妥的方法嗎？”
“巫幻靈術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是求穩的路子，有得必有失，成果與風險本來就是並存的。而且你也不要想著，大不了等他臨死之前再問，正常活人都未必經得住的過程，估計瑤姬還沒等問，就送了他一程。”
沈承風頭向後靠在廊柱上，目光向上望著天空，聲音輕飄飄的。
昭德帝再怎麼不受待見，依舊是蕭錦珩的生身親父，這份血脈親緣命中注定。而那份和離聖旨，則是關係著日後沈如雪與濃濃在華晟的地位跟處境。
沈承風並不刻意去看蕭錦珩此時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意料之中的沉默。
一邊是淡薄卻斬不斷的親情君父，一邊是飄搖卻舍不掉的危機婚姻。這還真是一道簡單卻又艱難的選擇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