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哪個不是人精
“自然是在的。”沈如雪點了點頭，笑道。
這裏是榮貴妃的朝恩殿，殿裏還堆了一群虎視眈眈的情敵，作為主人，榮貴妃自然是不會擅離的。
她記得當初在宮宴時，還是這個孩子有口無心的第一個向她提起當時還是以貴人身份被圈養的榮貴妃，那時候蕭琰說朝恩殿裏有個跟自己一樣漂亮的娘娘，沈如雪還以為是在誇她，事實上小孩子哪有那麼多心眼，根本就是在單純的陳述事實罷了。
曾經的榮貴妃，跟當時的自己，容貌是可不就是有些像麼。
不過瞧著小家夥聽到自己回答就立即垮下來的臉，沈如雪倒是有些好奇了：“我記得你以前也經常來朝恩殿走動的，這會兒怎麼反而還害羞起來了？”
那麼痛苦糾結的表情放在一個小孩子身上，十分滑稽好笑。
“榮母妃最近心情不好，我不敢進去，”十六皇子有些躊躇的拿腳尖在地上畫圈圈，低垂著眼睛頓了頓，用更加小聲音低低道：“而且，我總覺得她好像漸漸也沒有以前漂亮了。”
一邊說，小身子還誇張的抖了抖。
沈如雪被他這浮誇過火的演技逗得忍不住撲哧一樂，眉眼俱笑，但是，樂著樂著，沈如雪就覺得有些笑不出來了，忽然轉頭求證似的看向了蕭錦珩。
之前蕭錦珩就跟她提起過，榮貴妃是因為自身的原因留不住孩子，才故意找了替罪羊給自己搏了高位，她當時沒有細想，現在看到了十六皇子，她才忽然記起，方家當初送方貴人入宮的初衷，就是為了照顧書貴人留下的這個孩子的。
既然這樣，處心積慮的方家人怎麼可能會允許榮貴妃生下自己的孩子，分了屬於十六皇子的寵呢。
隻有榮貴妃一生無子，她才會因為在宮裏沒有根基依靠，不得不養著別人家的孩子。
榮貴妃對這個讓她失去成為母親資格的孩子，肯定是有恨的，不過恨歸恨，她知道自己子嗣無望，還隻能咬著牙好好護著這個罪魁源頭，給她拚一個前程。
這麼一想，十六皇子的表現倒也不全是誇張了。
小孩子的心思最為敏感，榮貴妃的容貌變化明明瞞過了很多人，卻能被他察覺，榮貴妃的那些矛盾心思，自然也瞞不過他的眼睛。
幾人在朝恩殿外停留了這麼久，自然有眼尖的宮人早早跑進去殿內去稟報，不多時，就有人從裏麵傳了昭德帝的口諭出來，傳喚十六皇子蕭琰進去。
蕭琰不情願的嘟著嘴巴，不怎麼配合的被身後的宮女一路抱進了殿內。
礙眼的人一走，蕭錦珩立即彎下了腰，繼續剛才沒完成的動作，將沈如雪小心翼翼的抱到了轎攆上。
“不要小看了小十六。”薄唇擦過沈如雪耳際時，蕭錦珩低低的說道。
輕柔的摩擦帶起一絲酥麻，沈如雪耳尖一紅，轉眸嗔怪的瞪了蕭錦珩一眼，這個男人的親密真是越來越不分場合，於是，沒好氣道：“可是不敢小看的，王爺家的親戚，哪個不是人精？”
虧她還把對方當成孩子來哄，也正因為先入為主的將對方當成不諳世事的孩童，有些事情才不會往深裏探究。可假如對方的心思不是個孩子呢？
就好像沈如雪之前一直以為宮宴外蕭琰天真的拿她與榮貴妃作比較，是小孩子的有口無心。
可是，假如不是這樣呢？
蕭錦珩對沈如雪氣惱的目光不以為意，反而笑容更深，反問：“為夫的親戚，不也是王妃的親戚？他們能與王妃一般聰慧，可喜可賀。”
“少來。我才沒他們心眼兒多。”沈如雪哼了一聲，不甚雅觀的翻了個白眼。
她剛剛將之前蕭琰的每一次遇見在腦海中重新過了一遍，越回憶才越覺得心驚，有些懊惱的甩了甩頭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被一個小孩子給耍的團團轉。
真不愧是蕭家的人，小小年紀就演技出眾，頂著一張天真無邪的麵孔，那小家夥心裏指不定怎麼嘲笑她呢。
既然這樣，剛剛蕭琰忽然提起榮貴妃不如以前漂亮，顯然也不是童言無忌了。
“他……應該是發現了什麼吧？”沈如雪想了想問道。
如果那孩子真的如她所想的智多近妖，那這個話裏麵的意思就有些微妙了。
蕭錦珩瞧著自家小妻子臉上不斷變換的精彩表情，又是咬牙又是懊惱的，眼裏閃過一絲笑意，自從去了一趟青嵐，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沈如雪這樣毫不掩飾的情緒發泄了。
聽見沈如雪問他，蕭錦珩輕輕勾了唇角，慢條斯理道：“他很聰明，而且，並不貪心，很不錯。”
“所以，他其實是故意向你示好的？為了什麼呢？”沈如雪蹙眉，蕭琰哪怕爭位希望不大，但宗室身份是妥妥的，無論將來登基的是蕭錦珩還是蕭慎，都不會刻意去找一個孩子的晦氣。
除非……
“他是為了方家？”
沈如雪記得剛才那小家夥特意提起了他在方家外祖母跟姨母，“所以，他是有意祭出榮貴妃， 想要在你這兒給方家求個情？”
榮貴妃是方家送進來的，若非蕭錦珩離京在外，下場絕不會好於之前的馮家。
“所以我剛剛才說，王妃很聰慧。”蕭錦珩低低的笑，眼見著前麵就到了莊妃的宮外，遠遠就能看到翹首以盼在宮門口的莊妃，蕭錦珩捏了捏自家媳婦的手，緩緩道：“不過阿君，我們的孩子，不需要別人的看顧，有我在，足以護她一世安樂。”
顯然安平王爺還在為剛剛沈如雪對蕭琰的話耿耿於懷。
沈如雪無奈的笑了笑，正打算開口，耳邊就又響起了蕭錦珩的聲音：“不過，我對她的愛護也是有前提的——我的身邊，必須有你。”
沈如雪臉上的笑容陡然一僵。
那如果她不在了呢？
沈如雪愣愣的看著蕭錦珩，險些脫口而出就要問出這一句，但腦海中卻忽然浮現出另外一些零碎的畫麵，仿佛是三個模糊的人影對立而站，其中一個女子仿佛是懷裏抱著什麼，哭得聲嘶力竭。
“你們是不是瘋了！竟然對她下這種毒手！你們何不幹脆連我一同都殺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