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半斤八兩
這份情,沈如雪始終銘記在心。
不過眼下兩人的關係可算不上多和諧,頌國公夫人出身江南望族,書香世家,眼瞅著自家閨女性子驕縱難馴,為了改改她的火爆脾氣,沾沾江南女子的水樣性情,路綺霜在貴妃去世後就被送去了外祖父家裏寄養,所以此時她與沈如雪的交集,還停留在幼年的爭鋒相對階段。
見到沈如雪這麼友善的態度,路綺霜下意識的覺得有些不習慣,蹙著眉,語氣倨傲:“你剛剛在裏麵不是還叫我路三小姐的麼?轉過頭來又叫的這麼親密,原來多年不見,你竟然也變得這麼虛偽了。”
這麼直白毫不遮掩的語氣,如果換成是別人來說,沈如雪肯定是要轉身就走的,但是放在路綺霜身上,沈如雪卻知道,她是不滿剛才在中宮殿裏自己對她的客氣了,於是好脾氣的笑著問道:“那路三小姐這會兒還要去拜訪其他娘娘麼?還是,隨我一道出宮?”
聽到沈如雪從善如流的改了稱呼,路綺霜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就那麼定定的看著沈如雪站在原地不動,表情糾結。沈如雪也不催促,笑眯眯的就這麼陪她耗著。
中宮殿外來來往往的宮婢不算少,看到僵持對視的兩人,有不少上了年紀的老人兒都默默的回想起了當年倆小霸王大鬧皇宮的黑曆史,腳底下立即跟踩了風火輪似的,有多遠就躲多遠了。
被人繞道走的感覺當然不怎麼美妙,擺著冷臉的路綺霜終於受不了的抬步走向沈如雪,沒好氣的開口:“我出宮。”頓了頓又飛快的加了一句:“隻是順路。”
“當然,隻是順路而已。”沈如雪眼裏的笑意又添了幾重,看來路夫人想要重塑愛女的希望終究是化為了泡影,寄居在江南這麼多年,也照舊沒把路綺霜的性子給改過來,還是舊時候的老樣子,口是心非的模樣還真是可愛。
步行至宮門,算是一段不近的距離,這會兒沈如雪沒有了來時的那份優待,那副肩輿早就不知道被抬到哪兒去了。
不過,兩人誰都沒提讓宮人備軟轎的話,而是真的就這麼同行同步的往宮門走,一路上誰都沒說話,除了彼此踩著殘雪的吱呀聲,仿佛都忘記了身邊有那麼一個人存在似的。
直到,到達宮門處,不約而同的,兩人默契的都停住了腳步。
沈如雪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其實這一路上她也曾想過跟路綺霜多說幾句話的,比如,你什麼時候從江南回來的,你的嫁妝繡的怎麼樣了,但是想來想去,還是算了。
一來兩人多年沒見,記憶都停留在年少爭鋒的那段時光,才一見麵就表現的親近,兩人都會覺得別扭,二來她們原本也不是談心聊天的交情,而是打出來的情分,真要是這麼羅裏吧嗦的說一些虛與委蛇的廢話客套話,那才是把彼此的關係給搞僵了。
彼此的關係不是靠嘴來維護的,而是走心。
“到了。”沈如雪抬手指了指不遠處最靠近宮門的那輛馬車,轉頭笑道:“等你有空了,去王府轉轉吧。”
“我沒空,我最近很忙。”路綺霜冷冰冰的回了一句,目光卻是照舊隨著沈如雪的手往安平王府馬車那邊看了眼,忽然眸色一沉,眼底浮出一絲厲色來。
沈如雪一怔,隨著路綺霜的目光看了過去,隻見宮門甬道筆直幽長,遠遠地有馬蹄聲從宮牆內傳過來,隱約可以看到路盡頭馬車的輪廓。
朔月見狀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在沈如雪耳邊提醒道:“王妃,那應該是辛家小姐的馬車,之前屬下聽說辛小姐為太子侍疾有功,皇後為表重視恩賞,特意每日派了半幅鳳攆接送。”
經過朔月的提醒,沈如雪也想起剛才在東宮門口的確見到了半幅儀仗,當時也沒多想,原來竟是用來接送辛玖語的。
那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冤家路窄。
還真是巧呢。沈如雪微微眯起了眼睛。
無論是皇室還是世家,對於位份上有差距的出入車輛,稍微有些眼色的宮人都會適當的在出行上做一些手腳,錯開彼此的時間,以免出現狹路相逢尊卑讓路的尷尬情況,這是最產常見的社交禮儀。
更遑論放眼京城之中,恐怕也沒幾個人不知道她與辛玖語有過節的。
可偏偏辛玖語奉命為太子侍疾,沈如雪被中宮宣召,兩人的車馬就能在宮門口不期而遇了。
巧合?嗬嗬。
“喲,還真是前碰狼後遇虎,才擋回了一個,就又衝上來一個,”路綺霜收回視線,看著沈如雪勾起唇角:“聽說,你家裏現在還有一個?這些年不見,你倒是越發愛熱鬧了。”
“你說她?”沈如雪自動忽略了路綺霜後半句話,驚訝的看了她一眼,自己是因為重生一回,才知道辛玖語後來會對蕭錦珩鍥而不舍的糾纏,可路綺霜是怎麼看出來的?
瞧著沈如雪訝異的樣子,路綺霜居高臨下的睨了眼沈如雪:“當然是她,聽說之前你們也已經交鋒過幾次了,太子從小就對你好,不用看別的,光是瞧你跟那位準太子妃的車馬在東宮外安放的位置,就能瞅出來遠近親疏,難不成,你就這麼看不起女人的嫉妒心?”
原來說的是這個意思。沈如雪先是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然後才又蹙了眉,按照路綺霜所說,辛玖語一開始恨她,難道是因為蕭睿?
那她上輩子豈不是太冤枉了。蕭睿於她,如兄如父。幻想她跟蕭睿有情?她跟蕭慎的可能性都比蕭睿大吧。
當然,這話沈如雪是說不出口的,否則路綺霜非當場炸了不可。
路綺霜見沈如雪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由得冷哼了一聲:“剛剛看你說話行事還以為你這些年聰明成熟了,原來還那麼幼稚,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清楚,以後,休想讓我叫你嫂子。”
沈如雪同樣回了她一個鼻音:“彼此彼此,我最多就是個當局者迷。你連個稱呼都計較,也不見得成熟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