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桃花燼2
沈戎這些年戰功無數，按理早該位列國公，卻始終被昭德帝放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將軍位置上，每每隻拿些罕有的財物做恩賞，財寶再好，也比不過一個公爵之位來的實惠，可昭德帝這些年硬是裝聾作啞的當看不到，寶物塞得一堆一堆的，盛寵看似給的不要不要的，可實質上的權力絲毫沒動，何嚐不是在報複他當年害了和順公主性命。
誰又能想到，許多年後再一次遇到這種奇毒，竟然是從和順公主的嫡親血脈身上，那麼多年前的慘烈一幕，是不是仍要重演？徐太醫這麼一想，又開始哆嗦了。
蕭錦珩沒有說話，將頭輕輕與沈如雪抵靠在一起，緩緩閉上眼睛。房間裏冬夏的哭聲已經壓抑不住，他懷裏的人兒呼吸也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那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恐慌，從心底裏一絲絲蔓延，掀起焚筋骨碎般的疼痛。
半晌後，蕭錦珩睜眼，眸中帶著幾分決定，“誰說沒有辦法？當初首先中毒的人，並不是和順姑姑，不是麼？”
和順公主出事時他還年少，被父皇送到西北邊營錘煉，隻在後來聽人說起，當日所有參與救治的太醫都被昭德帝盛怒之下杖斃，而徐太醫是唯一的漏網，這些年他對此事三緘其口，若非在沈如雪身上又看到了此毒，恐怕還不會說起。
話音一落，冬夏與冬舒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同時一亮，滿懷希望的看向徐太醫。
公主出事時他們都還小，具體怎麼做到的他們不知道，但是徐太醫既然親身經曆過，那就一定知道辦法。
“那怎麼行？”徐太醫想也不想的脫口道：“公主當時的做法說白了就是一命換一命，王爺不可衝動啊。”
“不必王爺親自來，”冬夏上前一步麵色堅定道：“冬夏的命是小姐給的，心甘情願為主子渡毒。”
原本站在靠外一些的冬舒向前跨了幾步，站到了冬夏前麵，眼神清亮的死死看著徐太醫，雖然沒說話，意思已經很明顯。
徐太醫皺了皺眉，“不是我不肯救王妃，隻是此事若是能有旁人替，當年沈將軍統禦三軍，心甘情願為他去死者不知凡幾，如果輕易就能讓人代勞，也不會非公主不可，此毒霸道詭異，需與中毒者之間陰陽之氣的互溶，所謂陰陽調和，天地之氣，就必須是陰陽相合的夫妻……才可以。”
話到最後徐太醫的聲音越來越小，有和順公主的前車之鑒，他就是借十個膽子也不敢誘王爺做這種事兒啊。
蕭錦珩薄唇緊抿，抬眼看向徐太醫：“太醫隻需要告訴本王該怎麼做便可，其他的事，無需你操心。”
徐太醫低著頭不說話，他是下定了決心，寧可被安平王爺盛怒之下一劍戳死，也不要說出方法，否則到時候昭德帝要殺的，恐怕就是他全族的命了。
下輩子投胎，他再也不要做大夫了，太嚇人了。
冬夏看看蕭錦珩，又望望堅持低著腦袋不說話的徐太醫，咬了咬唇，眼裏閃過一絲決斷，拉著冬舒的手撲通一下跪在蕭錦珩麵前，哭求道：“王爺，求您救我家小姐一命！”
“姑娘不可！”徐太醫被嚇了一跳，他怎麼也沒想到說完這個理由之後，安平王妃的侍女竟敢如此大膽的直言求王爺拿命來給王妃治病，忍不住脫口道。
始終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朔雲此時眼裏閃過一絲凶光，手輕輕摸上了腰間的軟劍。沈如雪是王爺看中的人，他願意將她當成女主人來尊敬，如果沈如雪的毒可以找他人引渡，他跟朔月、朔風三人都可以毫不猶豫的將命交出來。
但是，事關他家王爺，堅決不行！
冬夏是沈如雪的護衛，從小就接受沈戎的訓練，朔雲這邊殺意一動，她立即就察覺到了，此刻卻隻是輕輕瞟了朔雲一眼，冷笑一聲，轉頭又看向蕭錦珩：“王爺放心，冬夏不會自不量力的求您用命去救我家小姐，隻求您看在多年來小姐對您一片癡心的份上，求您給小姐一條生路，如她所願，放她出府吧。”
蕭錦珩倏地抬眼，怒極而笑：“你再說一遍。”
冬夏在蕭錦珩的威壓下額頭上沁出冷汗，但眼神絲毫不肯退讓，大聲重複道：“請王爺與我家小姐和離，自此男婚女嫁兩不相幹，沈家自有人樂意為小姐去死，請王爺成全。”
徐太醫在一旁心念一動，心道這的確是保住安平王妃最穩妥的主意了，和離之後，王妃若與他人有了夫妻之實，引毒這種事就不是非王爺不可了，雖然說出去不好聽，但好歹兩個人的命都保住了。
兩人的婚事雖然是聖旨賜下，但是事關性命，想來聖上也不會責怪。
徐太醫越想越覺得此法可行，剛想開口承諾今日之事絕不會泄露半句，勸蕭錦珩幾句，忽然院子裏傳來一陣嘈雜聲，徐太醫下意識的閉了嘴，心道這種時候還有不長眼的敢在外麵惹事，這人估計是沒明天了。
“讓開讓開！”門外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傳來，緊跟著朔月拉著一個老者一溜風的衝了進來。
那老者一身邋遢的灰袍，臉上橫七豎八的抹著幾道煙火燒過的黑灰，樣子十分滑稽，嘴裏還在不滿意的哼哼抱怨：“什麼大不了的病不能等我把丹藥練完了再看，我辛辛苦苦好幾天連覺都不睡了，我容易麼我，全被你這丫頭一把火給毀了，信不信我用藥把你的臉蛋兒給……咦？”
聲音戛然而止，老者瞪大了眼睛看著蕭錦珩懷裏的沈如雪，一臉的不可置信，下一刻就衝了過去，數著指頭查她身上的針數，然後一把拉起沈如雪的胳膊開始探脈，與方才還吊兒郎當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怪哉怪哉，沒想到這種東西這輩子竟然還有機會碰到……”半晌後，老者抬起頭看向沈如雪，嘖嘖歎道：“看不出來這丫頭年紀不大，惹得麻煩倒不小，這該不會是你之前說給老頭子我準備的徒弟吧？”
蕭錦珩一見到來人眼中升起一絲希望，此刻也懶得理他的明知故問，沉著臉色強忍著怒意問道：“怎麼樣？你能不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