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胭脂扣

第50章 胭脂扣

沈承逸沒好氣的瞪了眼在一旁偷笑的罪魁,卻不想在沈如雪黑亮的眼底看見了幾縷水光,眉心一緊,隨即起身從懷裏掏出一個方盒子來,遞了過去:“拿著,不就是個禮物嘛,還至於讓你哭鼻子?”

“我那是樂得,才不是哭的。”沈如雪毫不客氣的接過來,對沈承逸能拿出禮物這個舉動毫不意外。

小時候每次沈戎拿沈如雪沒辦法,總會吼著長子讓他幫忙哄妹妹,沈承逸也總會慢條斯理的從口袋裏掏出各種新鮮玩意兒來交差,久而久之,隨身攜帶能搏家妹一笑的禮物,就成了沈大公子的一大癖好。

沈如雪其實也隻是想試試看的,畢竟那一世的記憶太久遠了,再次拿到哥哥的禮物,那種感覺簡直恍如隔世,沈如雪鼻子發酸,這樣好的哥哥,她怎麼也不敢想象有一日會馬革裹屍戰死沙場,無論如何,這一世裏她都要保護好他。

美滋滋的打開方盒的蓋子,沈如雪一下子就被裏麵的東西吸引住了視線。青色的絨布底麵上,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一枚血玉胭脂扣,通體晶瑩,顏色豔紅,在陽光下流淌著溫潤的光華。

“喜歡嗎?”沈承逸在一旁瞧著沈如雪愣神的樣子,笑問。

沈如雪默默點了點頭,小心翼翼把盒子收好,半晌才慢吞吞道:“喜歡啊,二哥送的禮物我當然喜歡。”

沈承逸朗笑出聲:“看來老二是真沒白疼你,明明是我拿給你的,你卻能猜得出是他送的。”

沈如雪聳了聳肩,要是別的東西她肯定猜不出來,但是送胭脂扣這種東西的,隻會是她二哥,沈承風。

沈家二公子沈承風,與沈如雪同齡,並不是沈家的親子,而是和順公主在一次遊玩時撿回來的棄嬰,因為投緣,就認作了養子。

沈如雪幼時常聽家學裏的師父說,‘玉石掛紅,價值連城’,有次她開了和順公主的庫房找了好久,總算在一個精致的匣子裏翻到一枚血玉做的胭脂扣,興衝衝的拿給哥哥看,結果那次不知道因為什麼,沈承風心情很不好,一甩手就把那枚胭脂扣給丟了。

年幼的沈如雪捧著碎掉的胭脂扣哭了很久,也因此整整一個月都沒理這個哥哥,沈承風賠禮告罪的折騰了好一陣,才算是跟妹妹冰釋前嫌,從那以後每年沈如雪的生日,她都會收到一枚二哥的血玉胭脂扣。

“二哥還沒消息說什麼時候回來嗎?”收好了盒子,沈如雪悶聲問道。

沈二公子常年遊曆在外,沈如雪最後一次見他,是他聽說了她要嫁人的消息匆匆趕回,在她婚禮前的那個晚上想要罵醒執迷不悟的沈如雪,結果被沈如雪哭喊著砸出了沈府。

之後到死,沈如雪都沒再見過她的小哥哥。

她到現在仍記得那時沈承風離開的落寞背影,以及他冷漠又篤定的聲音。

他說,沈如雪,你一定會後悔。

那一世,沈家滿門遭難,就隻有沈承風因為早年離家而幸免,朝廷發過懸賞令去緝拿,最終不了了之。

不知道在他後來的人生裏有沒有後悔過那天臨走時說的話,一語成箴,他唯一的妹妹真的後悔了,並且在之後無盡的痛苦跟後悔裏結束了餘生。

感覺到有溫潤的觸感在眼角滑動,沈如雪抬起眼睛,正對上自家大哥那雙盛滿心疼的深眸。

沈承逸輕輕歎了口氣,碾掉指尖那滴眼淚,伸手揉了揉沈如雪的腦袋:“傻丫頭,你二哥如果知道你肯想著他,恐怕明天就迫不及待的趕回來了。”

“那也要他知道才行啊。”沈如雪咬著唇嘟囔了一句,沈承風行蹤不定,這會兒人都不知道又飄哪去了。

“他一個大男人在外麵闖一闖有什麼好擔心的,你隻要管好你自己就成了,替他操什麼心。”沈戎最見不得自家閨女的眼淚,在一旁粗聲道。

秉著兒子糙養閨女嬌養的理念,能把他閨女弄哭的臭小子,就是兩個字,該打。

“你要是真想他回來,我明天就讓人出去找找看,那個混小子整天東跑西顛的交一些亂七八糟的朋友,也不知道能鼓搗出什麼名堂來。”

“爹,二哥有從商的天賦,肯定不是胡鬧的。”沈如雪忍不住插嘴,沈承風十二歲時從大哥手裏借了十萬兩銀子,不到一年就回本盈利,是個難得的經商奇才,偏偏這種才華在武將出身的老爹眼裏就成了不務正業。

沈戎瞥了沈如雪一眼,哼了聲:“現在想替你哥說話了,忘了當初往外推搡人的樣子了?”

沈如雪不好意思的幹笑兩聲,俯在沈大將軍的膝上調皮的吐吐舌頭,她那是年少無知嘛。

“不過你說的也不假,”沈戎低頭看了眼孺慕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嘴角淡淡勾起:“你二哥雖然貪玩胡鬧,眼光倒還不錯,這幾年在外麵生意做得不小,前陣子給我推薦的那個小將也很有能力,這次我和你哥奉旨出京,那個人還出了不小的力。”

“真的?我就知道二哥最厲害了。”沈如雪聞言立即笑彎了眼睛:“虎父無犬子,二哥這點最像爹您了。”

“你就忽悠你爹吧。”沈戎笑望眼了尾巴快翹到天上的自家閨女,寵溺的點點她的額頭,“行了,晚些我再來與你說話,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晚膳我讓人溫幾壺酒,你陪著飲幾杯。”

“好啊。”沈如雪笑眯眯的答應,從沈戎的膝上起身,乖巧的把自家老爹送出門。

等人走遠了,沈如雪才賊兮兮的笑出聲來:“老爹明明想念二哥著急讓人出去找,還騙我找理由說是公事,哥,咱爹什麼時候學了這麼害羞個調調?”

一轉過身,就看到沈承逸似笑非笑眼露精光的瞧著自己。

沈如雪立馬做了個打冷顫的誇張動作,白了眼自家大哥:“幹嘛這麼盯著我啊,我臉上有花麼?”

“花是沒有,鬼主意倒是不少。”沈承逸優雅的執起杯子抿了口茶,問道:“你不想二叔他們住進來直接給爹說不就成了,怎麼還拐了個彎讓祁夫人去攛掇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