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一個災民的隊伍無精打采的朝溧陽走來，從城頭上望過去，足足有數百人之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是從南京北邊逃難過來的，小鬼子已經開始瘋狂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跑得快的還有條活路，但是跑得慢的下場就不言而喻了。
有人傳說特務營治下正在賑災，雖然糧食不管夠，但是來了就餓不死，於是很多老百姓就從各地蜂擁過來。
究竟是誰傳出來的這種話，已經無從考究了，不過根據寇懷仁的分析，小鬼子的可能性更大，小鬼子有兩個目的，一個師掩護他們的奸細，一個是給特務營增加壓力。
現在隻是才開始，如果太湖地區湧進來三四百萬災民，那麼特務營就承受不住了，更可怕的是，如果這時候有小鬼子搞破壞，那結果真的很可怕。
“都打起精神來，一會仔細的檢查，誰要是應付公事，可就別說我不客氣。”城頭上警察局的班頭崔勇嚎了一嗓子，對著其他的警察指指點點的。
班頭崔勇本身就是個難纏的小人，大家都不怎麼喜歡他，不過也不敢得罪他，誰讓人家有個當局長的姐夫呢。
雖然特務營算得上吏治清明，但是也不可避免的存在裙帶關係，這一點上隻要不犯原則性的錯誤，劉楊對此也是無可奈何，畢竟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多了這種事就不可避免的。
不過崔勇膽小，除了人摳門小氣，說話有些尖酸刻薄之外，也沒有幹過什麼大事，不過在屬下麵前耀武揚威卻是常有的事，崔勇也從來沒有避諱過，對上巴結奉承，對下嗬斥顯擺，最多有時候收點小錢，你多給點他都沒膽子了。
其實崔勇活的很清楚，收點小錢給人辦事，就算是掀出來，也不會有人把他怎麼樣，畢竟還有姐夫幫忙，但是一旦真的犯了大事，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自己的哪位主子可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
被崔勇督促著，警察們不得不下了城牆，然後出了城門，朝著那些災民迎了上去。
崔勇也沒有什麼想法，畢竟都是災民，本身就是窮人，還能指望他們給的那仨瓜倆棗，不過最近風頭很緊，崔勇可不敢大意了，免得陰溝樂翻了船，要是從自己手底下走了奸細，拿自己可就離死不遠了。
不過奸細長得什麼樣的，崔勇也不知道，小鬼子和中國人其實差不多，如果中國話說的溜，也很難察覺到問題，至於所謂的小個子羅圈腿，那根本不能作為辨識的證據。
不過崔勇有他的辦法，督查小鬼子的奸細，那是各展所長，沒有一定之規，宜興有宜興的做法，崔勇有他崔勇的主意。
崔勇的確沒啥大本事，也沒有啥見識，不過蛇有蛇道鼠有鼠窩，崔勇想的很簡單，那就是幹脆誰也不能進城，這樣就不會讓城中出危險，至於在城外安置災民，那就不是他崔勇該操心的了。
“站住，宜興城已經封城了，誰也不能進去——”在老百姓麵前，崔勇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這話落下，災民們登時一陣喧嘩，情緒看上去有些激動，這一路走過來，溧陽封城了，丹陽也封城了，而且從丹陽到溧陽，城中的管事的都說已經安置不下這麼多災民了，讓他們繼續向南，所以才到了宜興。
不能不說，這種辦法其實很管用，災民不能進城，最少城中保持著安全，至於災民，每一個地方都有上限，那就是一個城市最多安排三萬老百姓。
如果不是溧陽給了一天的糧食，老百姓們早就鬧將起來了，總不能沒有人管他們吧。
“長官，不會再讓我們繼續往南去吧？”一個漢子哈著腰，一臉的討巧，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來：“我們已經走了十幾天了，真的已經累壞了，您就幫幫我們——”
漢子不是隨口說的，他們從南京北邊夠來，說句良心話，是被小鬼子驅趕著過來的，這路上沒少遭罪，小鬼子搶了他們的糧食，如果不是過了江，進了特務營的底盤，就給了一天的糧食，省吃儉用的也不過從這個城市到下一個城市，根本就沒有吃過飽飯。
“放心吧，宜興還能安排一些人——”崔勇吆喝著，雖然居高臨下的，但是也不敢亂說話：“咱們這是啥地方，是特務營治下，我們哪位營座老人家說了，隻要還有我們一口吃的，就不能讓咱中國的老百姓餓死，不過糧食有限，你們逃難的人太多了，所以大家夥都明白著，可是活著就行，而且想要吃飯就要幹活，咱們不養懶人。”
這話聽了不是一遍了，老百姓自然不會想的太多，隻要能活下去，幹活沒有人在乎，隻要能給口吃的就行。
說到這裏，崔勇頓了頓，忽然重重的咳嗽了一聲：“不過說句不中聽的話，小鬼子有人化妝成老百姓藏在你們中間，誰也不知道他們藏在哪裏，所以我們要速查，他娘的小鬼子呀，他們殺了咱們多少人，他們害的你們流離失所的——”
崔勇說的聲情並茂，微微一擺手，警察們就圍攏了過去，在一片空地上擺下了幾張桌子，然後留下了幾個縫隙，每一個縫隙兩名警察負責搜身，其中還有兩個通道是女人把守的。
“一個一個來，都別擠，保證今天晚上都能吃上飯，看見沒有，那邊的那片空地就是給你們準備的，縣裏已經安排了人準備晚飯了，你們隻要沒問題就都能留在這裏，都聽我的，身邊如果有不認識的人補丁要檢舉，不然發現了小鬼子，你們都跟著倒黴——”崔勇很賣力的吆喝著，眼光滴流的亂轉，一個勁的朝不遠處災民人群中的一個小媳婦身上亂瞄。
感受到崔勇火辣辣的目光，那小媳婦縮了縮身子，躲到了一個男人身後，卻沒有幹多說什麼，甚至那個男人也隻是低著頭，佯裝沒有看到的。
災民不容易，因為他們想要活下去，有時候將就必須吃一些啞巴虧，就好像現在，崔勇再怎麼討厭，隻要沒有真的做什麼，鬧起來隻能是他們這些災民吃虧，甚至就算是真的有點什麼，能忍就忍了。
崔勇察言觀色，眼巴巴的看著一個個人過去，最終等到了小媳婦湊過來，究竟沒忍住湊到了女人的檢查點上。
“小娘子從哪裏來呀？”崔勇笑的很蕩漾，說不出的讓人討厭。
小媳婦隻當沒有聽到，低著頭任憑女警察檢查搜身，寒著臉死死的咬著嘴唇。
“咋不說話呢，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漂亮的女人——”崔勇腆著臉，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羞臊。
其他的警察都鄙視的看著崔勇，不過也無可奈何，崔勇也沒上鎖什麼太過分的話，就算是鬧起來，最多就是被嗬斥一頓，不過以後崔勇肯定給他們穿小鞋，隻要能湊合的過去，誰也不願意得罪崔勇這種人。
回頭看看和小媳婦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或許是見自己望過去，那男人忙低下頭，臉上有些陰冷，卻終究沒有多說什麼。
“喂，小娘子——”眼見那男人沒有看自己，崔勇咬了咬牙，忽然一把抓住了女人的小手。
小媳婦臉色一變，慌忙的用力的甩開了崔勇的手，一臉的惱怒，等著崔勇怒聲道：“長官，你要是在這樣，我可要——”
“你想怎麼著？”崔勇聲音忽然冷了下來，重重的哼了一聲，一把抓住了小媳婦的手腕：“我懷疑你和你男人有問題，小四，把他們給我綁起來——”
一下子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災民們是怒氣難耐，警察們都覺得臊得慌，就算是想要做什麼，你也別用那種騷兮兮的口氣說出來，很難讓人信服的，最少現在這裏的人沒有一個相信他的。
“愣著幹嘛啊，讓你抓人就抓人，我就是懷疑他們，等抓回去我親自審問審問——”眼見小四沒有反應，崔勇不由得啐了一口，抬腳踢在小四的屁股上。
說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崔勇想幹什麼，還親自審問，這也太明顯的，就算是審問也不用說的那麼騷氣。
“長官，你可不能冤枉人，我可聽說了，特務營的法律很嚴的，你要是——”終於那個男人按耐不住了，朝這邊大步走了幾步，衝著崔勇咆哮了起來，臉上寫滿了氣憤。
“想告我，行呀，你他娘的知不知道，我姐夫是警察局的局長，收拾你們這些刁民還不簡單，剛給我站好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崔勇不但沒有收斂，反而更上勁了，衝著男人叫囂著。
這可和崔勇平時不一樣，崔勇從來不敢打著他姐夫的旗號，盡管大家都知道，但是他從來不敢說，而且這麼囂張也不是崔勇平時的性格。
情形有些古怪，小四遲疑了一下，還是聽了命令上前抓人，畢竟崔勇的話就是命令，至於上麵會不會追究，反正也追究不到他們，隻是到時候崔勇可就要倒黴了，小四還想著，說不定那時候自己也混個班頭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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