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座——”段鵬飛一路快走著,遠遠地看見劉楊就直接跑了起來,臉上洋溢著興奮,就好像誰家的孩子看見了久違的父母雙親。
這也正是段鵬飛的心情,雖然如今已經是少校軍銜了,而且也是赫赫有名,甚至在國府很多大員都知道他,軍統哪裏更是赫赫有名,但是段鵬飛對劉楊的情義不但沒有一絲的改變,反而更加濃重起來,這或許是因為段鵬飛再也沒有一個親人的原因,將劉楊當成了唯一的親人。
當初是劉楊救了他一命,那反而不是段鵬飛最感激劉楊的,真正讓段鵬飛死心塌地的原因,其實反而是劉楊將他當兄弟,為了兄弟兩個字,段鵬飛才死活不肯離去,不斷地飛過去飛回來,冒著槍林彈雨給特務營給劉楊支援。
不過不能不說,段鵬飛真有點洪福齊天的味道,折騰了這麼久,墜毀了十七架偵察機,段鵬飛竟然毫發無損。
看見段鵬飛,劉楊也笑了,不過也隻是笑著,因為他是在沒力氣了,有心抬手錘段鵬飛一下,卻是有心無力,不過笑容中看得出來那種發自心底的高興。
“你個臭小子,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了,我讓你直接回去,你給我葬送了十七架偵察機——”劉楊笑罵著,誰都知道他沒有真的生氣,當時那種情形,誰又能真的生的氣起來。
段鵬飛嘿嘿的笑著,根本不在意劉楊說什麼,打不了關禁閉,那都是小事,隻要劉楊還活著,還能罵他,段鵬飛就感覺一切都值得了。
“營座,還是弟兄們盡了全力,你要出發就處罰我,他們可都是英雄,都應該可在英雄碑上的——”段鵬飛呲著牙,渾然不在乎劉楊的笑罵,就是真的打他一頓都無所謂。
劉楊當然不會真的追究,弟兄們用命給特務營爭取了時間,盡管段鵬飛是抗命了,但是沒有段鵬飛的抗命,特務營可能都堅持不到援兵到來。
看著站在段鵬飛身邊的弟兄們,劉楊張了張嘴,心中千萬句話,但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在想說話,忽然聽見身後有人招呼了一聲:“劉兄弟,特務營真是好樣的——”
這麼叫劉楊的自然是九十二師的梁長官,戰鬥結束了,梁長官雖然也很累,但是卻還是趕忙追上了和劉楊見一麵,順便看看劉楊的傷勢怎麼樣。
很無奈的轉過身來,就看到梁長官大步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張忠奎和另一個少將軍官,這人劉楊沒有見過,不過一猜就知道是二零八師的胡長官,劉楊還聽過這位胡長官的一些趣事。
“胡師長,這位就是特務營的營座劉楊劉兄弟——”梁長官朝胡師長擺了擺手,將劉楊介紹給他。
胡師長是一個矮胖的中年人,四十餘歲的年紀,留著八字胡,一對小眼睛精光閃閃的,劉楊一看過來,胡師長就已經笑麵如花,笑的一臉的褶子。
朝劉楊一抱拳,胡師長未言先笑起來:“久聞劉長官大名,今日緣得一見,果然讓人敬服,胡某從軍二十餘載,第一次見到如此悍勇的軍隊,劉長官調教有功呀,特務營果然見麵更勝聞名。”
“胡師長客氣了,今日若不是胡師長和梁兄一起敢來救援,劉楊隻怕已經殉國了,這份情特務營上上下下都記在心裏了——”漂亮話誰都會說,不過劉楊還真的要承一份情,這一次二零八師也算是出了大力氣。
“應該的,應該的,都是為了抗擊外敵,不然誰願意不遠千裏跑到這異國他鄉,劉長官才是真的辛苦了——”胡師長笑的更加燦爛,一個勁的朝劉楊拱手,如果說劉楊的身份地位讓那顧忌,那麼當看見留言個率領特務營殺鬼子的時候,胡師長的顧忌就變成了畏懼,劉楊絕對是個狠人。
當兵多年了,胡師長也算是見多識廣,見識過很多將軍、大員,雖然一個個嘴上說的如何,但是骨子裏已經沒有血氣了,唯獨這個劉楊,竟然還能衝在第一線,這絕對是個亡命徒,這種人招惹不得。
梁長官哈哈一笑,打斷了兩人的話:“你們倆就別互相給對方唱讚歌了,弟兄們都累得不輕,咱們還是想休息一下,一會我讓夥頭炒幾個菜,再來讓人請你們,咱們酒桌上好好聊聊。”
這胡師長是個眼色人,梁長官給搭了梯子,他自然就順著下來了,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是極,劉長官也累壞了,還是先去休息一下,緩緩勁咱們酒桌上在好好地親近親近——”
劉楊也沒心情和他們廢話,此時此刻如果說劉楊最想幹什麼,就是躺下好好地睡一覺,甭管他天翻地覆,此時強撐著隻是不願意丟人現眼罷了。
心念及此,劉楊吐了口氣:“也好,我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不然這樣也挺難受的,都快被血糊死了,哪能吃的下飯去——”
這倒不假,劉楊全身都被鮮血浸透了,不過大都是小鬼子的血,幹涸以後就變得硬邦邦的,說真的很難受,真沒心情去喝酒吃飯。
話說到這,梁長官和胡師長也就告辭了,劉楊也沒有矯情,直接領著特務營回了軍營,同時通知獨立軍的工兵部隊將燒好得水送過來,弟兄們要好好的洗個澡,然後換一身幹淨的衣服。
從達昂將軍到普通的士兵,沒有人對這個要求感到不滿,特務營如何殺鬼子的,他們可都看見了,麵對英雄,誰也不能昧著良心說什麼,況且這要求真的不過分,所以達昂將軍安排了工兵部隊燒水。
劉楊作為營座,自然有些特權,此刻躺在大木桶裏,整個人都放鬆了,任憑自己浮在水中,閉著眼睛,人已經隱隱約約的要睡過去了。
春梅也很累,但是從心底還是逼著自己打起精神,也虧得這大木桶兩個人都很寬鬆,春梅靠著劉楊,輕輕地給劉楊搓掉身上的血泥,順便也讓自己變得幹淨一些,女孩子嘛自然更愛美。
劉楊是睡著了,隻是片刻就響起了微微的鼾聲,這木桶是特別製造的,將上身卡主,也不怕溜到水中去,泡在熱水中說不出的愜意,人已經睡著了。
也不知道春梅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不過醒來的時候,是因為水已經涼了,春梅感覺有些涼才醒過來了,這才將劉楊叫了起來。
從新穿上幹淨的軍裝,劉楊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不過脫下來的軍裝也沒有丟,就被留下來當做紀念,或許很多年以後,在看到這件血衣,就會想起近千弟兄慘死在這裏,想起這場激烈的肉搏戰。
不單單是劉楊的血衣沒有丟,特務營不管死活,所有的血衣都留了下來,並且標注上名字,將來要讓這些血衣展現在世人麵前,讓人知道戰爭的殘酷,更讓後人知道應該珍惜生活。
另外,劉楊是通過這些在祭奠自己的死去的弟兄,每一個人的死都被記錄下來,縱觀臘戌這一戰,特務營除了死於流彈的,卻有八百多人是和小鬼子同歸於盡的,大都是因為重傷之後,選擇和小鬼子同歸於盡。
很多弟兄根本沒有完整的屍體,甚至嚴重的隻能找到殘肢斷臂,僅僅是一塊軍裝留了下來,就是這種就有七十多人,可見戰鬥的殘酷。
另外還有一千多柄已經彎曲卷刃的刺刀,以及同樣已經廢掉的另一把刺刀,這些都會留下來,然後將來建一個紀念館,所有的弟兄都會銘記於這裏,作為緬甸之戰的一個結果,同時收錄的還有這一次日軍戰死的花名冊,這一點對劉楊來書並不難,隻要錢足夠,這都是小事。
梁長官的副官已經在外麵等了好半天了,但是不敢吵到劉楊,隻能耐著性子等,因為劉楊睡著了,這時候就算是副官都不忍心去吵醒劉楊。
無論是九十二師,還是新編二十六旅,昂或是二零八師,所有人對於特務營都心存畏懼,對劉楊都心存敬服,這是特務營用鮮血和性命殺出來,這和身份地位無關,這一次能大獲全勝,和特務營這種酣戰的態度有很大的關係,讓每一個隊伍都本能的熱血沸騰起來。
當然,這些部隊裏有達昂將軍和吳道陀,唯獨義勇軍奉了劉楊的命令,在北邊防備著小鬼子反撲,所以今晚上的這桌酒席,那猜是不會參加的。
不但是達昂將軍來了,就連手底下的師長軍長們也都來了,也算是為劉楊慶功,同時認識一下國軍的人,說不定以後就會打交道呢。
他們來的都早,但是卻沒有人敢提前吃一口菜,哪怕是再餓也忍著,一直等到劉楊到來,劉楊進屋的那一刻,所有人下意識的都站了起來,屋子裏也立刻靜了下來,甚至一些人本能打了軍禮。
這一幕讓達昂將軍心生感慨,劉楊是真的讓這些人感到敬畏,這是源自於骨子裏的,等了這兩個多小時,竟然沒有人抱怨,這就足以說明這一點了,這無關是那邊的人,就連日軍都尊敬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