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到了清晨的時候就熄滅了,但是餘威讓日軍依舊卻步,火燒過的地麵溫度蒸騰的嚇人,即便是沒有遮擋,看看山上都覺得扭曲了,這樣的高溫,山上的人沒有窒息嗎?
陳德順穿著花褲衩子,坐在戰壕中,拿著毛巾一個勁的擦汗,如果不是有足夠的水,隻怕真的要熱死了,即便是這樣,也有十幾個重傷員沒有挺過去,因為脫水而死的,真的不好受,但是沒有辦法,不點燃這把山火,日軍早就殺上來了,他們保不住三公山的,支撐不到這一刻。
從山上望下去,日軍依舊站的筆挺,隻是同樣離著三公山上百米,即便是這樣,也沒有覺得冷,著實好好的烤了一把火。
一探出戰壕,就感覺迎麵一股熱浪,山上的餘灰中還偶爾有火星隨著山風飄蕩,或者木頭會被山風吹起一點火焰,隨即又被刮滅了。
但是溫度畢竟是低了,陳德順就知道小鬼子用不了多久,隻怕很快就會殺上來了,隻要等到地麵涼下來,也就是日軍進攻的時候了,真的時間有限。
“讓炊事班快點把早飯弄出來,別舍不得東西,把粥燒的稠一點——”陳德順吐了口氣,好歹讓弟兄們做一個飽死鬼。
扭頭從戰壕中望過去,弟兄們的士氣倒是不錯,雖然清一色的褲衩子,但是此刻還有人說著屁話,甚至相互調笑著,很多人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老兵。
半個小時過去了,溫度已經降了很多,最少沒有那種窒息的感覺了。
“弟兄們,開飯了,想吃飯的穿上衣服來打飯,吃飽了有力氣和小鬼子拚命——”看見炊事班擔著扁擔講米粥送了上來,陳德順正好借機讓弟兄們穿上衣服,不然死了光著腚死的算是那回事。
溫度還沒有到那麼涼爽,士兵們自然都不情不願的,但是聞著米粥的香味,卻又無可奈何的穿上衣服,畢竟天大地大吃飯足大,還是感謝特務營給他們留下糧食了吧。
其實陳德順一直擔心士兵們對特務營有怨言,不過他想多了,當初被圍在三公山,士兵們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打算,如今不過又拖了幾天,而且能拖著更多的小鬼子去死,士兵們已經沒啥好遺憾的了。
不是士兵們不想活下去,而是大家都明白,現在在日軍的重兵包圍之中,活著都不容易,每一天都是賺的,至於怎麼死為什麼去死反而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鬼子也死了好多人。
第一次感覺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以前被小鬼子的炮火炸的抬不起頭來,很多弟兄低著頭就死了,但是現在,小鬼子也嚐到了燃燒彈的滋味,幾千個小鬼子被活活燒死,這種感覺,對於士兵們來說,絕對是死前的一道開胃菜,今天早上一定要吃個飽好好的慶祝一下,氣死那些小鬼子。
山下重兵包圍,山上卻是一派熱鬧,好像兩個天地一樣。
“你們是不知道,聞見烤肉味的時候,我他娘的哈喇子差點流下來了——”一邊吃飯,有的士兵哈哈大笑著,這種真的假的的笑話,就是戰前排遣煩躁的好辦法。
“小鬼子的都臭,那可不能吃——”有人哈哈大笑著應和著。
“少廢話,要是這一戰誰還能活著,等明年的這一天,給哥哥我燒個丫鬟,活著的時候咱沒享受過,死了也享受一下——”有人撇著嘴,向往著他們心中美好的生活,其實他更需要一個婆娘,可惜家窮娶不起。
“快他娘的吃吧,小鬼子動了——”陳德順終於吼了一聲,一瞬間那些廢話都沒有了,所有的士兵們一邊匆匆的扒幾口飯,一邊鑽進了自己的陣地上,等待著一場生死之戰。
日軍在試探山上的溫度,雖然空氣中已經不再炙熱,但是地麵踩上去時間久了還是有些燙腳,所以日軍依舊在山下等待,和整編新一八八團一樣,他們也要吃早飯。
從陳瑤湖到三公山有六十多裏地,為了加快速度,劉楊甚至將俘虜的卡車都帶走了,這樣可以讓弟兄們輪番休息,避免部隊垮掉,六十裏地可是需要一上午才能趕到的。
為了保證安全,特戰隊始終在前麵偵查,他們不斷地替換著,保持著精神,每隔一個小時就會有人交換去休息一會。
劉楊不用走路,因為他心情不好,少了李寶柱在身邊,真的好像少了一隻胳膊,或者是李寶柱的傷勢讓劉楊牽掛著,實在懶得去和士兵一起走路,當然劉楊走不走路其實也沒有人計較。
“姑爺——”耳邊傳來春梅的低呼,作為身邊人,春梅自然看得出來劉楊情緒的不對勁,這其實很危險的,春梅不得不提醒劉楊:“您想什麼呢?”
啊了一聲,呆了一下,扭頭看了看身邊的春梅,劉楊自嘲的笑了笑,深吸了口氣,伸手在春梅頭上揉了揉:“沒事了,瞧我這點出息,將軍難免陣上亡,沒什麼大不了的,那麼多次都挺過來了,老李命硬得很——”
春梅沒有在說什麼,姑爺恢複過來就好,知道姑爺和李寶柱的感情,春梅不說什麼,但是感情再深,劉楊還背負著兩千弟兄的命,這時候可不是傷感的時候。
掏出煙來,春梅已經劃了火柴,讓劉楊心裏放鬆了許多,一邊抽著煙一邊胡思亂想著,很快就要和藤木右兵衛遭遇了,特務營應該怎麼辦?
趕過來的時候,劉楊沒有太多的想法,隻要特務營在這裏,日軍就絕不敢全力進攻,最少也不敢分兵太厲害,因為劉楊會選擇兵力薄弱之處,到時候撕開一道口子,日軍就無法包圍了。
但是這不是劉楊最想要的結果,說到底,劉楊還是打算算計藤木右兵衛一把,隻是燒山都用上了,自己還有什麼好辦法嗎?
一路胡思亂想著,到了快中午的時候,前麵的特戰隊已經和日軍的尖兵部隊接觸上了,遠望去,三公山也遙遙在望,日軍就在前麵不遠。
隨著一上午的時間過去,三公山的溫度終於徹底的降了下來,雖然踩在地麵上還隱約的有一絲熱度,不過已經不會影響什麼,最簡單的是山上的整編新一八八團的弟兄們都穿上了棉衣,否則真的堅持不住了。
“殺給給——”藤木右兵衛麵無表情的,心中卻是憋著一股子怒火,一個三公山,一些殘兵敗將,竟然生生浪費了他將近一整天的時間。
其實藤木右兵衛也明白,一開始的試探並沒有什麼問題,真正意想不到的是敵人的燒山,這肯定是處心積慮的謀劃了很長時間了,那三千多士兵已經讓藤木右兵衛感覺到心裏沉甸甸的。
隨著喊聲,日軍的炮火響了,數不清的炮彈朝著山頂上砸了過去,這一次可沒有試探性的接進攻,日軍上萬人四麵八方的朝山上湧去,分成了四個梯隊,第一梯隊衝鋒,第三第四梯隊展開火力支援。
這種進攻方式沒有問題,藤木右兵衛是要一次性拿下三公山,炮火不停,給士兵製造上山的機會,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但是藤木右兵衛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命令才下去,第一梯隊也衝到了半山腰,火炮也響了好一會了,足足浪費了一千多枚炮彈,卻就在此時,忽然有軍官跑到他身邊報告:“司令官閣下,特務營已經和尖兵部隊接觸了,此時正在快速接近——”
“納尼?”藤木右兵衛一呆,隨即臉色就變了,張了張嘴,但是話到嘴邊卻最終變成了一聲咒罵:“該死的,一定是海軍出問題了——”
抬頭朝山上看去,這時候炮火不能停,否則士兵們的死傷就太重了,但是沒有炮火,針對已經趕到的特務營,特別是還有側方的炮兵陣地,自己真的能守得住嗎?
“通知原田和長治,立刻分兵向炮兵陣地合攏,準備作戰。”不敢猶豫,藤木右兵衛隻能這麼選擇。
特務營忽然到來,如果換作自己,肯定會趁著自己攻山的時候,第一時間發動進攻,畢竟自己的炮口對準的是山上,即便是想要調整也需要時間,而特務營卻有一些迫擊炮,足夠撕開一個口子的。
特務營的精銳都嚐受過了,誰都知道,麵對特務營不能掉以輕心,一個不妥,就會被特務營找到弱點,然後吃大虧,藤木右兵衛不敢以自己身邊一個聯隊迎敵,畢竟還要分兵保護炮兵陣地。
特務營最大的優勢就在於機動性,甚至很難確定特務營的攻擊手段,所以藤木右兵衛將部隊分成了三部分,其中一部分在自己身邊,另外分出一半,一左一右的保護著炮兵陣地,並且讓裝甲部隊分散開來,並且派出尖兵部隊開始搜索特務營的蹤跡。
並不出意外,劉楊並沒有按照常規的打法,而是單兵突進,以特戰隊和警衛排為兩把刀,一左一右,護衛著特務營中間突進,殺氣騰騰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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