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於亮了,寇懷仁從司令部的一個房間鑽了出來,徑自走到了竹內正雄的房間前,推開門,就看見還躺在地上的竹內正雄,已經被捆成粽子的飯沼守,呼呼的鼾聲讓人有些煩躁。
隨手去過一床被子給竹內正雄蓋上了,擺了擺手,有人將竹內正雄帶了下去,送到房間裏休息去了,留下寇懷仁麵對著飯沼守。
寇懷仁沒有強逼著飯沼守醒來,而是坐在那裏緊緊的看著飯沼守,心裏麵卻再琢磨著還有沒有可能保留無錫這步暗棋。
這一覺足足睡到了中午,或許是肚子餓了,飯沼守才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感覺有些不好受,活動了一下身子,結果這是怎麼了,怎麼動彈不了了?
緩緩地低下頭,看著身上的繩子,飯沼守呆住了,不過片刻飯沼守忽然心中一震,終於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你是什麼人?”看著眼前這個穿著特務營軍裝的老男人,飯沼守一顆心沉到了低穀,不過此時他還沒有意識到竹內正雄背叛了。
寇懷仁笑了,不過笑的有些陰森,眼光如刀子一樣射在飯沼守身上,輕嘿了一聲:“我叫寇懷仁,是特務營黑鷹特務機關的局長,請多關照。”
寇懷仁?聽到這個名字,飯沼守心猛地一沉,特務營的名單上,好像並沒有此人,但是還能做到特務機關的頭子的,那絕對是特務營體係中的實權人物,絕不會比十三旅的旅長差了。
但是這樣對個人,竟然默默無聞,這說明了什麼,說明這個特務頭子藏的很深,而且這種人往往最難纏。
還有一點,那就是這裏是無錫,是竹內正雄掌握的地方,寇懷仁能在這裏控製住自己,要不是神通廣大,那就隻能是一種可能,那就是竹內正雄叛變了。
一想到竹內正雄叛變,飯沼守的一顆心忽然猛地一抽,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結果,而且越想竹內正雄叛變的可能性還很大,這裏是日軍的司令部,可以說到處都是帝國士兵,寇懷仁出現在這裏,而且就在司令部抓了自己——
這一刻,飯沼守反倒是希望竹內正雄是愚蠢的,讓敵人鑽了空子,否則竹內正雄背叛的話,那結果就實在是太可怕了,可怕到根本不敢想象。
日過竹內正雄背叛了,那麼自己屬下兩萬多帝國士兵可就危險了,寇懷仁不會放過他們的,要麼是死,要麼就是被抓了,或者是投降了,但是想來被抓的可能性很大,寇懷仁不會隻向自己動手。
“飯沼將軍,不用想太多了,竹內正雄是我們的人,也不怕告訴你,現在所有的一一零師團的人,都已經成了階下囚,為了你們可是浪費了我們一百多公斤的迷藥——”寇懷仁眯著眼睛,坐在太師椅上,絲毫不隱瞞這些。
飯沼守已經沒有機會逃走了,當然寇懷仁絕不會將十三旅的情況說出來,不怕一萬還怕萬一呢。
被證實了,並沒有猜到的喜悅,反而臉上一陣暗淡,看來是真的完了,一百多公斤迷藥,真虧了特務營能弄得到。
一臉的慘然,飯沼守閉上了眼睛,他沒有懷疑,相信寇懷仁也不會騙他的,既然已經這樣了,也沒有他可以選擇的餘地,現在特務營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他已經無法反抗了。
見飯沼守不在說話,寇懷仁吐了口氣,忽然笑了:“飯沼將軍,咱們倆做個買賣吧,相信你會有興趣的——”
說到這頓了頓,寇懷仁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飯沼將軍,我需要你給大本營發一封電報,就說你部一一零師團,已經到達宜興城外的王婆村,準備進攻宜興——”
沒等寇懷仁說完,飯沼守猛地睜開眼睛,臉色變得冷了下來,哈了一聲:“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飯沼將軍,1881年11月25日出生於名古屋,少年時代先後入名古屋明倫中學、名古屋陸軍地方幼年學校、中央幼年學校學習,1909年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同年12月任步兵第五十一聯隊副官,步兵少尉——1934年8月任近衛步兵第二聯隊長1937年8月晉升為陸軍少將——”寇懷仁隨口將飯沼守的生平都說了一遍,可以說知之甚深。
心中雖然震驚,但是飯沼守卻始終麵無表情,這些東西並不是太難搞到,隻要收買帝國的敗類,就肯定能搞到的,帝國一樣有很多敗類,這不是中國人的特產。
“飯沼將軍真沉得住氣,難道就沒有聯想到一些其他的東西嗎?”看著麵無表情的飯沼守,寇懷仁忽然笑了起來。
飯沼守掃了一眼寇懷仁,輕哼了一聲:“你們中國有句老話,成王敗寇,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既然被你抓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寇懷仁輕輕搖了搖手指頭,吐了口氣:“飯沼將軍嚴重了,我是不會殺你的,畢竟你可是位將軍——”
“敗軍之將不足一提,不過作為帝國軍人,我沒有理由背叛帝國的,你就不用費心了。”飯沼守淡淡的又搶了一句,要殺就殺,到了自己這個年紀了,有些事情看得更透徹了,那些士兵可以投降,但是他不能。
既然終歸一死,那為何不留下一個好名聲。
似笑非笑的看著飯沼守,寇懷仁不由得歎了口氣:“不費心不行呀,惠子身體不太好,還需要菊葉醫生給看看,千代子還小,正在讀書,可是前幾日和他的同學美代子打了一架,頭都打破了——”
如果說剛才飯沼守的生平沒有引起重視,但是此時寇懷仁嘴裏所說的這些人,卻都是飯沼守最親近的家人,這意義就不同了,關鍵是惠子的醫生就是菊葉醫生,甚至飯沼守還記得千代子有個女同學叫做美代子,可是這些寇懷仁如何得知的——
“你——”飯沼守臉色終於變了,掙紮了一下,如果不是因為被綁著,估計著要站起來向寇懷仁撲去,即便是再冷靜的人,在親人被威脅的時候,也無法按耐得住。
寇懷仁卻笑得更燦爛了,在意就好,人隻要有弱點,總會屈服的,至於是不是卑鄙,寇懷仁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高尚的人,如果說卑鄙,寇懷仁反而無所謂,和日本人的沒人性比起來,自己絕對算是好的。
正如寇懷仁想的,飯沼守掙紮不動,眼睛都快要冒出火來了,一嘴的鋼牙咬的咯嘣直響:“你真卑鄙——”
“卑鄙?”寇懷仁眯著眼睛,看不出一絲不快,和一個階下囚計較實在是掉份,如果不是太瘦的話,真像是一個彌勒佛,隻是一堆小眼中暴露出來的寒光,透著一絲陰森:“難怪營座說你們這些小鬼子最他娘的不是玩意,我卑鄙,哈——那你們這些烏龜王八蛋殺了那麼多的中國人卑鄙不卑鄙,南京大屠殺,蕪湖飄屍,就說這無錫死了多少人——”
“這是戰爭——”飯沼守將眼光偏到了一邊,有些心虛的嘴硬著。
“說得好,這就是戰爭,無所不用其極,不用分什麼貧民和軍人,所以我已經派人去了日本,如果你不按我說的做,那麼我就去殺掉你所有的家人,卑鄙嗎,我告訴你,我寇家也有四口死在了你們小鬼子的刺刀下,他們可不是軍人,別和我說卑鄙不卑鄙的話,聽話就按我說的做,否則沒什麼好說的。”寇懷仁笑容忽然斂去,臉色陰冷起來,眼中殺機懵動。
其實寇家死多少人他並不在乎,但是被小鬼子殺死又是另一碼事,這可是國仇家恨,寇懷仁可以說天性涼薄,但是卻對小鬼子有天然的恨意,中國人他殺可以,但是小鬼子不行。
“你——”飯沼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眼前這個人絕對是心狠手辣,剛才那番本該慷概激昂的話,在這個人嘴裏卻還是陰森森的,就看得出來寇懷仁的心性絕對不是善良之輩。
正胡思亂想著,寇懷仁緩緩的站了起來,眼眉一挑,嘲弄的看著飯沼守:“看來飯沼將軍不願意配合我,那沒有關係,我這就將消息傳回日本,讓酒井澤男去殺掉你們家所有人,到時候等你知道了消息之後,我在給你嚐嚐我們中國的千刀萬剮,這是你們應該得的——”
如果說剛才還有些疑惑,或者說不相信,但是從酒井澤男這個名字出口,飯沼守就徹底的心涼了,因為這個酒井澤男和他們飯沼家有仇。
中國有句俗話叫做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來形容仇恨的深刻,而這句話用在酒井澤男和飯沼家身上,那絕對是再貼切不過了。
飯沼守堂兄的妻子,曾經是酒井澤男的未婚妻,被飯沼守的堂兄橫刀奪愛搶了過來,這還不算,酒井澤男一家人當時氣不過,曾經來找飯沼家理論,結果最後雙方大打出手,酒井澤男的父親就是被飯沼守失手打死的,這一下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都有了,這仇恨根本無法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