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隸鎮就在太湖邊上,劉楊之所以選擇胡隸鎮也是有原因的,說白了,劉楊根本就沒打算再走,整個江蘇地界,都是縱橫的河道網,根本沒有能藏兵的地方,思來想去,也隻有太湖最合適。
等小鬼子在杭州灣登陸,用不了多久,無錫機會成為前線,到時候自己還要打小鬼子,不過怎麼打那可就自己說了算了。
不過現在才九月初,離著小鬼子在杭州灣登陸還有兩個來月的時間,劉楊要做的就是利用這兩個來月,給自己找一個可以待下去地方,兩千多平方公裏的太湖,島嶼星羅密布,絕對有自己的一塊地方。
有了文書,辭別了金少峰,劉楊也就沒有再待下去,趁著才中午,吃過飯之後,就帶著隊伍出發了,直奔胡隸鎮而去。
胡隸鎮具太湖邊還有十幾裏,並不是什麼要地,也不過幾千人口,整個鎮子也就裏許長短,這時候的胡隸鎮甚至還沒有戰爭的跡象。
胡隸鎮因為不是兵家要地,甚至不是運輸的道路,所以根本就沒人重視,也就沒有駐軍,三連到來,根本就沒有疼管他們。
三連才一開進胡隸鎮,就讓胡隸鎮的鎮長崔善義開始犯嘀咕,部隊忽然開進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幸好這個不少傷兵的部隊,並沒有騷擾百姓,而是在鎮外的土地廟駐紮了下來。
崔善義和幾位鄉紳商量了一下,備了一些酒菜,讓下人挑著,就直奔土地廟而去。
此時的劉楊,正指揮著三連弟兄搭建營地,同時安排秀才令人去鎮上請大夫,開始駐紮下來。
“連長,鎮上的鄉紳帶著酒菜來犒勞弟兄們了——”正張羅著搭建營地,羊糞蛋子卻興衝衝地跑了過來。
鄉紳?心中嘿了一聲,估計著是來探聽消息的,不過既然想待下去,卻必須吆喝這些人打交道的,心念一動,也就讓羊糞蛋子領著他去和鄉紳們見麵。
遠遠地看見一群人站在營地門口,領頭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小老頭,一身的對襟長衫,留著大背頭,戴著眼鏡,拄著文明杖,不過一看就是一臉的精明,羊糞蛋子湊到耳邊告訴劉楊,這就是鎮長崔善義,其他的人都是本地的鄉紳。
鎮長?眼中精光一閃,大步迎了上去,遠遠地就打起了招呼:“原來是崔鎮長大駕光臨,怎麼在門口站著,裏麵請。”
崔善義抬頭朝劉楊望來,這個一臉精神的年輕人,看來就是這個隊伍的頭兒,雖然劉楊很年輕,不過看劉楊笑意迎麵的模樣,也知道這小子不是個善茬,崔善義自然不敢怠慢,未曾開口就先笑了:“這位長官不知道怎麼稱呼?”
“崔鎮長喊我劉楊就行,不知道崔鎮長同諸位鄉紳來我這兵營是——”這話是明知故問了,不過劉楊也隻能說這些廢話。
這說話間已經進了土地廟,不過條件簡陋,也隻是用木板臨時搭了個條凳,雖然崔鎮長他們有些不習慣,卻還是都落了座。
“劉長官,不知道你們這支隊伍在我們胡隸鎮駐紮下來是——”眼見劉楊有些滑頭,崔鎮長就有些按耐不住。
劉楊就等著這一句話呢,之所以對這些鄉紳客氣,那也是因為以後自己想要在太湖邊上紮根下來,就離不開這些人的支持,最少短時期內離不開,隻是這些鄉紳哪一個不是成了精的人物,想要忽悠他們可不那麼簡單。
咳嗽了幾聲,未曾開口先歎了口氣:“不瞞諸位說,我部隻是暫時在這裏休整,諸位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擾民的,估計著就是想多休息幾天,怕是也沒這個命,——”
說到這,不由得歎息了一聲:“戰場上打的這麼慘,到如今為止,咱們的軍隊始終處於失利狀態,而且打得很慘,小鬼子有飛機大炮,而咱們的軍隊就靠著手裏的這杆搶,,如果我估計的不錯的話,上海怕是保不住了——”
“什麼?”不等劉楊把話說完,崔鎮長等人就驚呼出了聲,更有人直接喊了出來:“這怎麼可能,咱們國軍可是號稱百萬大軍,小鬼子不是才十幾萬人嗎,這麼多人還打不過小鬼子?”
朝那鄉紳看了一眼,劉楊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和弟兄們都是剛從戰場上撤下來的,別的先不說,單說我們11師,八千多人打到現在還剩下一千多人,還大半是傷兵,很多部隊連番號都打沒了。
就我們三連,連長排長們都陣亡了,我才當上的這個連長,打到最後,一百多號兄弟就剩下十來個人,還好幾個傷兵——”
“哎——要不是兄弟部隊過來換防,我們三連也就沒了,後來合並,一仗打下來,一百好幾十人也就剩下這點人了,你們說打得有多慘,好幾個人才換小鬼子一個人——”劉楊這些話都是發自肺腑的,說起來自然讓崔鎮長他們跟著戚戚然。
這些話卻都是真心的,說起來眼睛都紅了:“你們沒上過戰場,根本不知道有多麼慘,鬼子有飛機大炮,有坦克機槍,那炮彈不要錢似得朝陣地上砸呀,很多兄弟根本沒有看到小鬼子就死了,可我們有什麼,飛機大炮都不如小鬼子——”
“開戰沒多久,咱們的飛機就完全被打沒了,空軍弟兄血灑長空,之後我們就幹瞪著眼挨炸,鬼子還有大炮坦克,可我們就隻有一個炮兵旅。”聲音越發的低沉,劉楊回想起戰場上,就不由得閃過那些戰死的弟兄。
“人家一個大隊就有四門野戰炮,我們一個團才隻有兩門山炮,更沒有坦克掩護,看見鬼子的坦克,弟兄們就隻能用血肉之軀抱著炸藥包去炸鬼子的坦克。
到如今怕是死了十幾萬人了,還有很多傷兵,打到現在武器彈藥都快見底了,可小鬼子卻還有的是炮彈,你們說這一仗能贏得了嗎?”
話音落下,一幫鄉紳們都傻了眼,一直以為國軍百萬大軍,一定能打敗小鬼子,卻沒想到前線戰事糜爛至此。
“那——”鎮上綢布莊的老板楊忠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本能的相信了劉楊的說辭。
“諸位,我們三連休整幾天就會開拔,相逢即是有緣,我也奉勸諸位一聲,這無錫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戰場,到時候小鬼子打上來,難保就不會進行屠殺,就好像在東三省一樣——”劉楊自然將事態說的嚴重一些。
“呼——就算是想做順民那也要看有沒有那個命,即便是做了順民,小鬼子也會搶你們家的錢財,搶你們家的女人,一個不高興還要搶了你們的腦袋,還是早作打算的好。”
劉楊一臉黯淡的搖了搖頭,別人或許覺得劉楊是胡說八道,但是劉楊卻很清楚,自己說的這些都是現實,也是即將要發生的事情。
眾人臉色都是大變,再也沒心情管劉楊這些丘八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國軍再怎麼樣,那也是自己的軍隊,最多就是占點小便宜,可是小鬼子來了,想想小鬼子在東三省幹的那些事,一個個心裏都有些哆嗦。
眼光掃過眾人,看著自己忽悠的差不多了,也到了添把火的時候,用力的吐了口氣:“諸位,我這可不是嚇唬你們,你們看看這局勢,上海戰場已經陷入了膠著,雙方都拚命的朝裏麵投入兵力,小鬼子在上海受阻,想要打開局麵,就隻能從杭州灣登陸——”
這些話可不是無的放矢,其實國府那邊也已經有這種預想,不然也不會陳兵無錫蘇州杭州一線,其實很多人都明白,最少在座的有明白人。
“這一路打過來,無錫市必取之地,國府也明白這個,所以才會在杭州灣一線布下重兵力,雖然咱們的軍人也不怕死,可是你們看看川軍桂軍滇軍或者是西北軍湘軍,還不如我們中央軍呢,一旦遭遇到鬼子的強行突破,我擔心——”長長地吐了口氣,劉楊搖了搖頭。
不用再說下去,眾人也都明白,劉楊對這一線的防守根本沒有信心,當兵的都這麼想,更讓他們感到恐慌,萬一小鬼子打來了,那些泥腿子先不說,他們這些有家有業的可怎麼辦,這麼大的家業難道給了小鬼子?
一時間大殿裏沉寂了下來,各自想著心事,劉楊心裏跟明鏡似得,越是這些有錢人就越是怕死,自己隻要給他們一線希望,他們自然會支持自己的,有了他們的支持,自己想在這裏站穩腳跟就沒問題了。
劉楊想要在太湖呆下來,想要擴充自己的實力,就必須用錢,可是這是在國府統治的地方,劉楊想要弄錢就隻能動腦筋,讓這些人給自己送過來。
“諸位也不用太過於擔心,雖然我不能留下保護諸位,但是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保諸位平安——”
劉楊話說到這卻不說下去了,朝眾人拱了拱手:“諸位,也不早了,我先去看看弟兄們收拾的怎麼樣了,可別到了晚上誰在荒郊野地裏,而且弟兄們不少身上都有傷,我也要給弟兄們去抓藥,實在不好意思,就不多留諸位了。”
說著,站起來朝眾人行了個軍禮,也不等眾人在說什麼,轉頭就走了出去,開始張羅著搭建營地,安排個差不多,又領著人去鎮上抓藥去了。
這明明有辦法,卻話到嘴邊打住了,讓心生惶恐的眾人,那是百爪撓心一般,就想著問個究竟。
隻是等他們追出來,卻已經不見了劉楊的身影,一問才知道是去抓藥了,讓眾人一陣無奈,幹巴巴的等了好半晌,卻不見劉楊回來,無奈之下,才隻能朝秀才等人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