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蠻彎腰下去摘掉身上的蒼耳子,淡淡的陽光碎金落在她的頭上,“但是毫無難度啊,那些幻覺,咱一巴掌就能拍醒,芳菲夫人說的危險何在啊?”
宇文嘯看了半晌緩緩搖頭,“沒這麼簡單,我們小心一點,芳菲夫人也說過,幻覺隻是其中之一,或許對其他人來說,幻覺比較嚴重,但是我們心誌尚算堅定,能輕易克服,所以,危險還在後頭。”
他開始牽著落蠻的手,“你跟著我走,別轉頭。”
黑影還走在前頭,警惕了許多,漸漸往前,陽光似乎隱退了,四麵的山影壓下來,無端營造了很大的壓迫感。
落蠻知道大意不得,沒敢放開宇文嘯的手,一步一步跟著往前走。
陰影在繼續籠罩,暗淡的天色讓地獄之火的光芒都消淡了許多,落蠻開始沒盯著地獄之火看,但後來無意觸及了幾眼,發現那本來光芒流轉的地獄之火變得像尋常的花一樣了,她心中暗暗奇怪,莫非是沒了陽光,這花就不轉了?
“煒哥,你看這些地獄之火,是不是不轉動了?”落蠻問了一句宇文嘯。
宇文嘯道:“你別盯著看,別管它,隻管往前走。”
“哦!”落蠻收斂心神,繼續跟著他們往前走。
這樣又將近走了半個時辰,走得有些乏了,落蠻道:“先休息一下吧。”
宇文嘯瞧了瞧前後,道:“行,那就休息一下。”
黑影道:“你們先坐著,我去前頭探一下路,喚他們兩句。”
落蠻衝他喊了一聲,道:“你小心點!”
黑影沒應,直接就走了。
“沒禮貌!”落蠻坐下來,拉了宇文嘯一把,宇文嘯也順勢坐在了她的身邊。
落蠻揉著腿肚子,道:“真是奇怪,才走這麼一兩個時辰,就覺得累了,跟我小牛似的身體不搭啊,煒哥,你累嗎?”
宇文嘯搖搖頭,“不累。”
落蠻側頭看著他,便做出了問罪的姿勢,“你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快說。”
宇文嘯也看著她,“你真想知道啊?”
落蠻瞧著他漆黑的瞳仁,見他一本正經,她自然也板起了臉,“肯定啊,我們以前說過,不能藏小秘密的,你快告訴我!”
宇文嘯似乎是看她,但眸光卻落在了遠遠的山澗,寒星似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傷感,素來冷峻的麵容,也仿佛是籠著一層幽怨,“你既然非要知道,那我就沒什麼好隱瞞的,其實就算我不說,你心裏也應該能猜到,上一輩子在現代的時候,我喜歡的人根本就不是你,隻不過來到這裏之後,我缺兵少將,剛好你又認出了我,且得知你以前對我一往情深,我也是十分感動的,加上在這裏已經有了夫妻之名,便就順水推舟,和你成為真正的夫妻,我知道說這話很殘酷,但是,我也不忍心再瞞著你。”
落蠻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心頭像是被挖空了似的,片刻空蕩蕩,隨即痛楚漸漸覆蓋心髒,嘴唇顫抖了一下,“你開玩笑?”
宇文嘯便看著她,“我不是開玩笑,但是如果你覺得接受不了,就當我是開玩笑好了。”
“我不信!”落蠻呼吸有些困難,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胸口,“這段日子的相處,我感覺到你對我是有感情的。”
“感情?是兄弟情戰友情嗎?”宇文嘯微微一笑,“如果這也算的話,那確實是有感情。”
“這不好笑,你快說你是在開玩笑,不然我生氣了。”落蠻站起來,眸子發紅的盯著他。
宇文嘯也站了起來,“是你要問的,問了你又承受不了,看來,你也是喜歡聽假話的。”
落蠻忽然出手拍他的後腦勺,“幻覺嗎?”
手落在他的後腦勺上,但他還是那樣定定地看著她,帶著疏離與冷淡。
不是幻覺?落蠻心頭淒然,她不相信,這怎麼可能呢?但是……這也許才是真的,甄易風以前怎麼會喜歡她這個毛丫頭?他身邊不乏傾慕他的女子,從部隊的到什麼名媛大小姐,每一個人都比她出色,有什麼可能甄易風以前就會喜歡她了?又不是偶像劇,帥氣少將愛上毛頭飛行員?一聽就不可能了。
心頭越發的亂,她忍住心尖的痛,“所以,我隻是你背債的倒黴蛋?被你驅使,為你所用?”
宇文嘯望著她,竟是有幾分釋然,“你知道就好,有些話我瞞著你,心裏也不安,如今國中亂局定了大半,你知道了也無所謂了。”
落蠻忍住怒火,沒有一巴掌甩過去,但是心灰意冷得很,恨恨地看著他,“既然我沒有利用價值了,你告訴我怎麼回家,我要離開北唐。”
“我如果知道怎麼回去,早就回去了,我一直盼著回去和她重逢!”
落蠻大受打擊,怒瞪著他,"她是誰?"
宇文嘯眸子裏充滿了濃情蜜意,“你不認識她,但我願意跟你說說她的事,她長得很漂亮,性格溫柔大方,不會亂發脾氣,更不會胡亂砸東西……”
“不要再說了!”落蠻怒喝一聲,驚駭悲痛之下,伸手推了他,隨手就折了一根樹枝,對著他一頓亂打,滿腔的怒火發泄了出來,“我就是這樣的人,你喜歡溫柔的,大方的,找她去,滾,滾!”
宇文嘯眼底充滿了失望之情,奪了她手中的樹枝擲於地上,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
落蠻沒想到他真這麼絕情,撿了幾塊石頭朝他的背影砸了過去,但他依舊沒轉身,就這麼走了。
滿山空寂,伴隨著落蠻的傷心憤怒,連鳥雀都沒有的山間,處處映著寂寥,落蠻胡亂地擦了臉,“不要為這種渣男哭,不值得!”
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有意義,她不想再找方將軍的寶劍,轉身往回走。
她要離開北唐,離不開北唐也要離開肅王府,把肅王府裏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卷走,讓他們吃不上飯,窮困潦倒,餓死街頭。
她要砸掉摘星樓,一片磚頭都不給他們留,讓他們連容身之所都沒有。
她一邊走,一邊還是忍不住落淚,擦了淚水,心裏胡亂地想著,拿了銀子之後,帶著極兒雪狼大江南北地去,再不回去京城了,和他宇文嘯甄易風什麼的,死生不複相見。
在這北唐裏,沒人信得過,隻有極兒和雪狼不會出賣她,虎爺和順風耳也不行,見著個外人,跟瘋了似地連她都不認了。
芳菲夫人府中的偏廳裏,龍爺夫婦與芳菲夫人圍著一張桌子坐著,桌子上有一個燈陣,有一盞燈正在往回頭路走著,龍夫人蹙眉,搖頭道:“失敗了,成不了,真沒出息。”
龍爺卻還是信心滿滿,“先等等,我相信他們會成功的,這一次的失敗與成功,都不會因為個人,他們是團隊,講求團隊合作。”
“你啊,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都這會兒了,團隊有什麼用?隻要她回到墓中,一切就失敗了。”龍夫人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