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蠻在聽雨軒發了一通脾氣回到摘星樓,沐浴洗衣之後,黑影就帶著虎爺灰溜溜地回來了。
兩人渾身濕透,一個勁地在夜風中打顫,黑影光腳回來的,衣衫破損,整張臉都黑了,低著頭,顯得十分狼狽。
至於虎爺……簡直是慘不忍睹,遠遠都能聞到毛發被燒過的味道,虎臉上的須和毛發都是焦黑色的,仔細盯,卻哪裏還有須?唇邊和下巴的細長白須全部沒有了,額頭上的王字,也被燒得卷了起來,金黃與黑白相間的地方,全然是一片的焦黑。
一人一虎就這麼站在院子裏頭,氣得渾身顫抖,接受眾人吃驚的眸光,出什麼事了?
落蠻走過去,伸出手指抬起了黑影的下巴,銳利的眸光在他臉上巡梭了一番,“你的眉毛呢?”
黑影伸出兩隻手指在眉毛上撥了一下,那點兒灰燼散開,沿著他的手指畫出一道弧線,一張淒涼的臉緩緩地往耳朵後麵扯去,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像齜牙咧嘴的狗,怒不出氣勢來,卻不得不做作樣子,“就剩這點了!”
落蠻嘴角抽了抽,“被燒了?”
宇文嘯拿了一條大毛巾出來,淡淡地道:“先進去換衣裳,換好出來說情況!”
大毛巾淩空拋起,黑影伸手去接,虎爺一躍而起咬住,坐在地上用爪子抓住,使勁擦頭。
黑影隻得去進去換衣裳,上了石階,又不甘心哭喪著臉回頭問落蠻,“衣裳和靴子還能新做嗎?”
"可以,工錢裏扣!"落蠻淡淡地道。
黑影差點哭出來,生氣地進去換了衣裳,擦了一把臉,出來坐在廊下的石階上。
顏書柳給他遞了一杯熱茶,他感激地看著顏書柳,“顏娘子,你去看看我那衣裳還能修補修補嗎?”
“好,一會兒給你縫!”顏書柳看著可憐的黑影。
他喝了一口熱茶,才開始娓娓道來,“本來隻是想到裕王府裏看看鮮卑使者團的人會不會過來,殊不知卻見裕王府的侍衛長急匆匆地回來,神色凝重,我便和虎爺躍過圍牆直奔新房那邊去偷聽,殊不知宇文毓聽了侍衛長的稟報,便衝慕容公主大發雷霆,說他們鮮卑人有心欺騙,那慕容公主也發火了,兩個人在新房裏打起來,宇文毓不是她的對手,侍衛前來幫忙拉開,無意中傷了慕容公主,她就跟瘋了似的,提了一桶火油把新房給點著了,那油桶炸飛出來,剛好砸在我跟虎爺的身上,有剩餘的油,風吹了火苗過來,我們一下子就燒著了,虧得新房靠近湖邊,我們紮下水去才沒被燒死,但是我們走的時候,裕王府已經燒了半邊,怕是救不回來了。”
落蠻聽罷,哭笑不得,“你這倒黴蛋,自己倒黴就算了,還要連累虎爺!”
“不還是為了打探消息嗎?今晚婚宴,鮮卑人竟然沒來,這不尋常,所以就想著去看看究竟。”
“那你帶虎爺去幹什麼?”
黑影不甘心地道:“裕王府裏臥虎藏龍,不帶虎爺,一旦被人發現能逃嗎?”
“那宇文毓燒死了嗎?”顏書柳問道。
“他有沒有被燒死則看不見了,總之我們就差點被燒死。”黑影帶著哭腔說,伸手抓了一把已經燒成卷毛的頭發,放下手來,一手的灰燼,在石階上蹭了一下手,想起自己的新衣裳和新鞋子,不禁悲從中來。
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們逃的時候,是聽到有人喊說世子著火了,應該是燒著了。”
宇文嘯蹙眉想了想,回頭吩咐鬼影衛阿三和十一,“你們輕功好一些,馬上去一趟城門,看裕王府的人是否出城去了,如果發現出城去,不要輕舉妄動,尾隨則好,一旦探到去向,馬上回來稟報。”
“是,老板爺!”兩人領命馬上出發。
兩人出發之後,落蠻問道:“看出什麼了?”
“我懷疑,宇文毓會借此離京,去找救兵!”他回頭找了閃電,“你再去一趟裕王府,看看有什麼動靜。”
“好嘞!”閃電輕身而起,掠過房頂,消失在夜空中。
安排好之後,宇文嘯和落蠻幫虎爺刮掉被燒過的毛發,瞧這情況,應該也有燒傷皮肉,但是虎爺會自愈,所以傷勢不要緊,就是毛發沒辦法自愈,有日子難看了。
“裕王府的救兵是什麼人啊?”落蠻問道。
“我估摸著裕親王早有通敵之心,否則前陣子不會這麼放肆地和褚桓反目,他是武將,知曉我們邊陲重鎮的排兵布陣,若是把這告知給了北漠,北漠鐵騎一定會大舉南下,他是武將,國有戰事,武將就有機會重出,而他打的主意若北漠是假意來犯,他出征之後退敵,就能扳回一局了!”宇文嘯道。
“果然是狗急跳牆了,被關宗府之後,人就瘋癲了!”落蠻恨恨地道,頓了頓,“但若北漠不是假意來犯,隻是騙他是假的,真打起來怎麼辦?”
宇文嘯道:"北漠不會假意來犯,北漠隻要興兵,就一定是真的打,裕親王會被蒙蔽,他這種人,既蠢且壞!”
“你既然已經想到,是否已經有對應之策?”落蠻問道。
宇文嘯輕輕歎氣,“縱有應對之策,但戰事一旦開始,就算我們能占上風,也定有人命傷亡,我叫你把殲擊機挖出來,就是防著這事,我之前暗中派人調查過,但是一直沒有實質的證據,也許是沒到要緊的關頭,他輕易不用這張王牌。”
落蠻想起黑影的話,武將是最不希望打仗的,這話,其實她很認同。
但是,真打起來,隻能是硬著頭皮上了。
“一旦真的開戰,國中一定會大亂,壞我循序漸進的計劃,所以刺探消息回來之後,我要重新部署一下了。”宇文嘯輕聲道。
看著他,落蠻心裏總是充滿了信任,她相信不管情況有多惡劣,他一定有辦法應對的。
十一在淩晨過回來,說宇文毓和圖先生帶著幾個侍衛連夜出城,城門有人為他們放行,他們出不去,阿三已經往南山那邊試圖攀山出城去跟蹤,他則先行回來稟報。
如此,基本確定了宇文嘯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