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清讓雲煙搬到炊煙居去坐月子,這炊煙居是後院裏一所比較僻靜的院落,不大,隻有三個房間,派了兩個丫頭去伺候她們母女,雲煙自己喂奶,連奶娘都不必雇了。
在摘星樓裏住久了,雲煙也染了落蠻的節儉的習性,知道肅王府如今在金錢上比較艱難一些,能省則省。
本來,雲夢兩位姨娘也可以另外住院落了,畢竟如今褚氏已經死了,府中的院子,要怎麼安排,都是蘇洛清的一句話。
可兩位姨娘都不願意搬出摘星樓,她們是蠻哥的小妾,她住哪裏,她們就住哪裏。
顏書柳是更不願意搬走的,在摘星樓裏,才活得像個人。
鬼影衛們如今全部遷走,因此摘星樓裏除了閃電,黑影,鬼影,秋蟬,姨娘,顏書柳,極兒,還有虎狼犬,加狼虎夫婦,人還是很多的。
鮮卑公主慕容燕的親事定下來了,是裕王府的世子宇文毓。
宇文毓的生母不是裕王妃,而是朱側妃,但朱側妃死得早,所以宇文毓很早就被送到裕王妃膝下撫養,裕王妃無子隻有生了四位郡主,因此,便把宇文毓當做親生兒子一般撫養。
這些消息,是宇文嘯下班回來說的。
大家都不覺得意外,畢竟如今裕王府又跟褚家來往了,雖說裂縫已經存在,可宇文嘯被封為郡王,還是讓他們心頭生出了警惕,兩家各取所需,總還是要凝聚在一起抗敵的。
但是,蘇複卻弱弱地問了一句,“毓世子不是已經娶親嗎?他與世子妃郭氏還十分的恩愛。”
眾人聞言,皆是一怔,但是隨即又覺得不奇怪,畢竟這位慕容公主氣焰如此囂張,她如果要嫁到裕王府,肯定是要當世子妃的,世子成親沒成親,一點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動不動就可以叫人自請下堂去。
宇文嘯道:“郭氏已經自求下堂了。”
“真偉大!”黑影諷刺地說了一聲。
“不是偉大,是沒有辦法,要命還是要夫婿?誰都要保命。”閃電說了一聲。
落蠻想起曾經留意過這個郭氏一次,其實見過應該有兩三次了,但是之前都沒在意,唯獨是宇文寒死的時候,她和宇文毓來過,很多人都為宇文寒假哭,倒是她,落了幾滴真誠的淚水。
郭氏模樣也十分美好,柔柔靜靜的一個女人。
“那郭氏的父親去年替裕親王頂了罪,被發配到瓊州去了,下堂之後,能去哪裏?”蘇複輕聲道,功利的眼底,竟然有些不忍,這實在難得。
大家一時靜默。
半晌,黑影呸了一聲,“那毓世子真不是個東西!”
“整個裕王府都不是東西!”顏書柳眼底有冷狠之色。
落蠻再一次覺得,這個時代,女人活得不如狗。
蘇複對此事也有生理性的不適,他勉強地道:“大概毓世子也是不願意的,畢竟他與郭氏也算是恩愛,他是朱側妃生的,雖說如今是記在了裕王妃的名下,得了個嫡出的身份,可骨子裏還是有些卑微,不大敢反抗裕親王的安排。”
宇文嘯沒說話,眉頭微微蹙起。
落蠻問道:“怎麼了?”
宇文嘯看著她,道:“之前聖上說過,不希望慕容燕嫁到北唐裏,叫我留意著她但凡看上誰,便先另行賜婚,但若是宇文毓,而郭氏又自己請求下堂了,聖上倒是不好幹預了。”
落蠻想想,也是如此,人家夫妻過不下去了,郭氏自己求去,符合律法規定,又能如何呢?真要大動幹戈,褚家和裕王府心意已決,肯定也會極力促成,反而讓這麵具提早一步撕破,實在也不妙。
隻是,這宇文毓若是不願意的,為何不嚐試反抗一下啊?
隻要他不同意,聖上就有理由幹涉了。
宇文嘯道:“其實不是裕王府,倒也好辦一些,裕王妃的勢力太大,鮮卑如果要在北唐培植人,裕王府能為他打埋伏,而且,這無形中也是給裕王府增添了籌碼,到了危急關頭,或許裕王府再沒有什麼家國之念,為了得到鮮卑的相助,會不惜一切。”
“你跟宇文毓熟悉嗎?能不能去勸他反抗?”落蠻問道。
“不熟!”宇文嘯言簡意賅,表明了他在皇室裏無足輕重的地位。
那就難了。
宇文嘯想了想,道:“倒是易弟跟他素有往來,不如,叫易弟去探聽一下?”
這倒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決定之後,宇文嘯讓蘇複去請宇文易一趟,要當麵跟他說。
他對落蠻道:“如果宇文毓有心反抗,我們摘星樓傾全府之力,也要助他。”
這話讓摘星樓裏眾人立刻進入備戰的狀態。
這也不僅僅是為了家國大事,或者是未來的籌謀,更多的是出於人道主義,寧拆千座廟,不拆一樁婚。
宇文易有悲憫的心腸,來摘星樓聽得此事,便應下來了,他自己也說:“毓世子妃為人端莊賢淑,實在不該有這般慘淡的下場。”
翌日,他就約了宇文毓在醉仙樓裏喝酒談話,為了給宇文毓底氣,宇文嘯也去了,目的就是要告訴他,隻要他願意反抗,肅王府會幫他的。
宇文毓身穿一襲柳黃色的錦緞衣裳,束了金玉冠,顯得特別的意氣風發,進來的時候便已經滿臉的笑容,這使得宇文嘯和宇文易忍不住互相對視了一眼,這……著實有些叫人意外,畢竟他們以為會看到一個憔悴蒼白的宇文毓,哪裏想到,竟比他們還要高興。
宇文毓坐下來之後,便首先恭喜宇文嘯,“有煒,恭喜你得封郡王之位。”
“謝謝!”宇文嘯有些複雜地接受了他十分真誠的恭喜,然後定定地看著他眼底的笑容與得意,心裏頭暗沉了一下。
宇文毓點了一壺酒,笑著道:“難得你們今日邀約我出來,恰好,我們三人都有喜事在身,值得喝一杯。”
“三人都有喜事?”宇文易眉頭挑起,看著他問道。
宇文毓笑著道:“易弟,聽說你們的美人麵要增設店麵了,你的生意越做越大,難道不是喜事嗎?至於有煒封了郡王之位,加官進爵,更是值得高興的大喜事啊。”
“那毓哥你呢?”宇文易的口氣漸漸淡了下來。
“我?”宇文毓雙手放在桌子上十指交叉起來,眉目裏有殷殷笑意,更有藏不住的飛揚,“我自然也是有喜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