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侯心頭微亂,總覺得宇文嘯到了兵部之後,自己動輒得咎,且動不動就被激怒。
他沒與蘇負傾說太多,這後生看似沉穩冷靜,也聽他的話,可心機很深沉。
國太夫人離開侯府去了肅王府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這種事,瞞不得人,肅王府規矩不怎麼嚴明,畢竟蘇洛清才剛接手管家,底下很多人都不服她,所以,下人們嘴碎,有消息流了出去,也是沒辦法的事。
肅親王原先是京中權貴的笑柄,但是自從太皇太後下旨賜死褚氏之後,袁霽是被人冤枉的,那肅親王頭上的這頂綠帽子就洗白了,加上他連番與褚家袁家翻臉,把當朝親王該有的脊骨給挺直了,便無人笑話他。
輪到袁家成了笑柄。
袁家這些年,自恃功勳世家,祖上為北唐立下汗馬功勞,袁侯雖說是世襲了侯爵之位,但他自己著實也是有戰功在身的,所以能躋身四大家族之列,可他們卻忘記,自己這些年能穩穩地站著,除了袁家掌握兵權之外,還因有一位老太君坐鎮,開朝元勳如今沒剩下幾人,活著的那幾位都被當做國寶一般供起來,老太君便是其中之一,袁家能屹立不倒,有一大半是老太君的功勞。
如今,老太君離開了袁侯府,去投靠讓袁家一直憎恨的肅親王府去住,這就耐人尋味了。
知道內情的,或許認為老太君是真性情,恩怨分明,可了解老太君的有幾人?所以,許多人不得不做出其他的揣測。
看似鬧劇一般的事,落在褚家與裕親王的眼裏,卻沒這麼簡單。
所以,消息傳開之後,褚宴奉父親的命令到裕親王府來一趟,商議是不是需要對付袁家的事,因為老太君一旦住在肅王府,那麼袁家和肅王府就有可能和解,這無疑是為肅親王和宇文嘯添翼。
褚桓的意思,是要防範未然。
裕親王沒把肅親王看在眼裏,這窩囊廢,也就隻剩下的點脾性了,當日在雪狼峰與他針鋒相對過,也知道是他對太子下的手,但是那窩囊廢壓根沒敢多說一句,可見無用。
倒是,宇文嘯夫婦是需要防備一下的,可到底年少,能成什麼氣候?
褚桓的意思,裕親王其實很明白,那就是希望他出手來打擊袁侯府,但是,這個節骨眼上,他可不願意動手,所以,他對褚宴道:“這不是最要緊的事,袁侯府就算與肅王府和好,又能如何?也就袁侯霸著兵部尚書一職了,可這家人都是強牛,起不了大事,更自詡清高,不會參與奪嫡的大事,本王倒是認為,這個時候,是不是該提一提廢太子的事了?”
裕親王一直在逼褚桓策劃廢太子的事,但褚桓一直沒有動靜,這使得裕親王很不滿意,再三相逼,還是沒得到滿意的回答。
褚宴聽得他又提此事,不禁蹙眉道:“王爺著急什麼啊?廢太子是遲早的事,之前議政壇的事,讓父親的名聲受損,總得要花費些時日恢複名譽,才能聚攏人心,父親讓王爺想辦法阻止袁侯府與肅王府結盟,王爺辦好這事就成,至於廢太的事不必多問,父親自有安排。”
裕親王坐在太師椅上,冷冷地看著褚宴,他如今越發受不得褚家的囂張氣焰,就連褚宴如今都敢在他麵前放肆了,什麼東西?
褚宴見他神色不善,心裏頭也越發的惱火,提了聲音道:“王爺,父親是為你好,如今聖上安排了宇文嘯進了兵部,且對宇文海也似乎高看了一眼,這潛在的威脅,王爺不妨深思,何必心心念念著急廢太子呢?眼下廢了太子,對王爺反而是不利的,聖上如今不待見你,便真廢了太子,聖上都不會立你,你心裏不清楚嗎?”
裕親王哼了一聲,“這些不需要你說,聖上就是不想冊立本王,褚家才要想辦法助我,否則,又何必籌謀?不能再拖了,父皇的身體已經很差,你回去轉告嶽父,讓他抓緊想個法子逼父皇廢太子,至於那白癡太孫,本王有辦法對付。”
褚宴實在厭煩他的狂妄和急躁,辦事不力,總出亂子,還得讓褚家給他擦屁股,倒是知道要著急謀奪太子之位,可偏生他今時今日的一切,都是褚家助他的,否則他如今還跟在太子身邊,為太子鞍前馬後。
如今他卻還敢指揮起父親來,父親自有布局,哪裏需要他過問幹預?
所以,褚宴也寒了臉,冷冷地道:“廢太子不是一件輕易的事,褚家不會為了王爺把一切都賠進去,王爺還是想個法子遏製袁家與肅王府結盟吧,一旦兩家和好,形勢會比現在棘手很多,至於其他不該是王爺考慮的,著急無用,父親自有安排!”
他說完,直接就轉身離去,連虛禮都不施了。
裕親王冷冷地看著他的背影,褚家真是越來越放肆了,真拿他當宇文海嗎?
他身邊的謀士圖先生上前拱手,一臉的凝重,“王爺,褚家如今越發沒把您放在眼裏,長久以往,隻怕終有一天,會把您也算計一番。”
裕親王冷哼一聲,眼底陡生了冷意,“他們褚家本就不是真心相助本王,不過是要借本王掃清所有阻礙他們的人,褚桓野心很大,圖先生沒看出來嗎?”
圖先生正色道:“王爺,卑職怎會看不出來?隻是褚家如今著實如日中天,卑職沒說,是不想王爺與褚家對著幹,畢竟,如今褚家所做的一切,至少有一部分是幫著王爺的,總好過跟褚家作對。”
裕親王眯起了眼睛,冷冷地道:“但本王不能坐以待斃,褚家野心太大了,他們不是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褚桓想當皇帝的,相信父皇也看到了這一點,隻不過,一時半會奈何不了他罷了。”
圖先生微微頜首,“聖上一時半會,確實不會動褚桓,他勢力太大,黨羽眾多,一旦動了他,反而逼狗跳牆,如今內憂外患,太子又那般,聖上絕不會這樣做,那王爺可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