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蠻忍不住歎氣,“但我們手頭上銀錢緊缺。”
芳菲夫人通透地道:“吃喝總是有的,聽聞如今王府由二夫人當家,二夫人至少能確保你們吃喝,若實在過不下去,我能借給你們一些,但借錢是很考驗人性的,若非到了緊要關頭,最好是不要借。”
落蠻勉強一笑,“那也不至於要舉債度日。”
離了梅園,落蠻和宇文嘯都有一種走到絕路的感覺,手裏沒錢就莫名地慌張。
這個時候,才感覺到蘇洛清堅持不給她錢是有原因的,因為一旦多給了她,她今日隻怕會多還一些給小臧大人,且陸續地還會有債主登門。
一路策馬回府,宇文嘯輕聲道:“我去找一趟嶽父,讓他幫忙找一份差事。”
既然回衙門沒希望了,而下墓還得清明,總不能在家裏什麼都不幹。
落蠻心裏有些酸楚,卻也隻能默默地點頭,他心裏其實是真的很想回去兵部,可她什麼都幫不了。
宇文嘯見她犯愁,便道:“別愁眉苦臉,辦法總是有的,你先顧著店鋪的事,對了,你不是說要找貨源嗎?你確定找易弟那邊?”
“嗯,本來打算今天去找找他的,先緩兩天吧。”落蠻怏怏道。
頓了頓,她又道:“其實我也不確定宇文易會不會供貨給我,他或許會很恨我。”
宇文嘯道:“隻要價錢合理,或者是長期穩定地拿貨,他會供給你的,他是個生意人,你找他是談生意的,他就會以商場的方式來對待你,不會夾著私怨,且你們之間都已經說清楚了,應該就不會有芥蒂。”
如此說來,宇文易也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希望天下人人都能做到公私分明。
兩人去了一趟店鋪,看著附近繁華的商鋪,兩人的希望和鬥誌又冉冉地升起來了,天無絕人之路!
半夜的時候,下了一場雨,黑影起身把牛羊趕進棚裏,半夜春寒入骨,肅親王已經頂著風雨出門,今天是早朝日。
與他相遇,黑影問了安,肅親王頓了頓腳步,問道:“世子這兩天情緒怎麼樣?”
“不高興,反正二樓到如今都沒熄燈,可見世子睡不著,還盼著回兵部。”
肅親王心頭一滯,心底暗暗咒罵了袁侯一句,便出門去了。
黑影覺得當官真不是一件快活事,一個月總有幾天要半夜起床入宮去,到差不多中午才能回來。
累死人的活兒。
王爺這些年,隻要不是府中出事,他就不曾缺席過早朝,哪怕是病著,也要拖著病軀上朝,諸位親王中,他最為勤奮。
聖上就曾經誇獎過他的勤奮,但裕親王背地裏取笑他,勤奮?那不就是牛嗎?隻有當牛當馬的才需要勤奮。
其實肅親王不止勤奮,辦事能力也很好,否則當初聖上不會把抗疫的大任交給他。
可他始終有一樣不足之處,那就是做事畏首畏尾,缺乏勇氣。
這點,獻帝不止一次地跟身邊的人說過。
說的時候,也是無盡的歎息。
今日早朝,肅親王依舊是最早抵達宮門等候的,細雨如絲,身邊的阿柴給他撐著一把油紙傘,卻依舊難以抵擋細細的風雨侵襲,半邊身子都濕透了,阿柴凍得有些受不住,連連地打了幾個噴嚏,卻見王爺雙手藏於袖袋之中,站得是穩如泰山。
阿柴是自打在平安苑伺候六公子之後,才被分派到王爺身邊伺候的,一下子被提拔伺候王爺,他簡直都不能相信呢,本來以為伺候王爺是十分艱難的活兒,殊不知,王爺竟比任何人都好伺候,除了偶爾發發脾氣之外,沒叫他受過什麼委屈。
馬蹄聲噠噠噠地響起,阿柴回頭看了一眼,瞧進了一雙凶神惡煞的眸子裏,嚇得他忙地收回視線,壓低聲音道:“王爺,是袁侯老爺和袁肇將軍來了。”
肅親王藏在袖袋裏的手哆嗦了一下,麵容也略顯蒼白,但頎長身子絲毫沒有動搖,繼續穩如泰山地站著。
對嶽父和大舅哥,他是打心底裏懼怕,至少這麼多年都是。
但是,就在老丈人把他大兒攆出兵部之後,他就決定再不會怕他們了。
否則,長此以往肅王府滿門,真的要被兩邊丈人欺壓得抬不起頭來。
袁侯父子也看到他了,居高臨下又充滿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便別過了臉。
袁侯今天的心情很差,因為母親從昨天開始就絕食,與他鬧脾氣,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蘇洛蠻上門鬧過一場。
袁侯不想搭理肅親王,袁肇則是瞧著肅親王的背影就來氣。
他這些年怪罪宇文嘯,但他始終認為宇文嘯再錯,都不若宇文海錯得離譜,夫妻多年,他竟不信袁霽為人,衝這點,宇文海死一千次都不值得可憐。
宮門前,他沒有放肆,隻是冷冷地罵了一句,“畜生不如的東西!”
換做往日,肅親王怕就是忍下這口氣了,被袁家人侮辱反正也不是頭一遭,再難聽的話都聽過。
但今日出門的時候遇到了黑影,黑影說宇文嘯還盼著回兵部,他心裏很酸,很難受,再聽得這話,他怒火一下子就竄了起來,猛地回頭,在寂冷而暗黑的夜裏,用冷銳的眸子盯著袁肇。
袁肇還沒下馬,見他倏然發怒看過來,冷冷一笑,“怎地?說你還說錯了?”
肅親王腳下一蹬,伴隨一聲怒吼,便如豹子般朝袁肇撲了過去,直接把袁肇從馬背上撲下來,雙拳掄起,直接開揍。
袁肇是不防他倏然出手,一時失措之間,任由他打了幾拳才反應過來,當下與他扭打在一起。
袁肇這些年一直在軍中,武藝極好,肅親王也是武將出身,雖然跟著太子這些年忙於朝中的事,卻也不曾忘記練武,兩人心裏都堵著一口氣,打起來毫不留情,一時難分高下。
袁侯眸子冷了下來,馬鞭朝兩人揮打了過去,怒斥道:“都退開!”
但兩人正是滿心狂怒之際,鞭子下來也分不開兩人,繼續一拳一腳地在雨中打著。
人漸漸地多了起來,看清楚是袁肇和肅親王打起來,都十分詫異,肅親王這是瘋了嗎?竟然跟袁家的人打起來,他往日可是十分懼怕袁家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