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靜靜地站在院子裏頭,一會兒之後,便見肅王妃踉蹌撲出,披頭散發是衣衫不整,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宇文嘯,因為她太明白,蘇洛清姐妹如果要平安回來,就意味著寒兒的墳墓已經被摧毀。
死後還要被挖墳,肅王妃怎麼能忍受這份奇恥大辱?
“宇文嘯!”她撲上前去,眼底充血,震怒之中,她揚手就朝宇文嘯打了過去。
宇文嘯抓住她的手腕往後一推,肅王妃便跌在了地上,周嬤嬤急忙過來扶起,想替肅王妃怒斥宇文嘯,卻見他眸子陰鷙,全身散發著嗜血之氣,不禁被嚇得連忙低下了頭,甚至都不敢直視。
“你挖墳,必遭天譴!”肅王妃被憤怒蒙蔽了理智,整個人像瘋了似地捶打著地麵,這一摔,摔傷了她的脊骨,一時竟是無法站起來。
“王妃還是先擔心自己吧!”宇文嘯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看到王妃這麼失態,我也就放心了。”
他轉身大步而去。
“宇文嘯,你不得好死!”肅王妃尖銳的聲音,在漆黑中驚起了棲息在院子裏的鳥雀,隻聽得一陣撲棱,鳥兒紛紛驚飛而去。
宇文嘯策馬出府,往皇城奔去。
宇文嘯剛離府,肅親王就怒氣衝衝地回來了,蘇複陪著他一道,他回來之後直接就進了書房,一封休書是早準備好了,他當即撕碎,叫蘇複磨墨,再寫一封。
那一封休書,到底還是顧著她的顏麵,但現在,他要把她的罪行曆數出來。
一封休書,力透紙背竟是寫了上千字,厚厚的一疊,蓋上了他的大印便旋即往莊梅園去。
鬼影見他來,便馬上撤走,這是摘星樓的規矩,一旦王爺幹涉某一件事情,那麼摘星樓多半是不能管了。
肅王妃幾若瘋癲,在院子裏已經大鬧了一場,但是府衛全部進不去,鬼影阻止了任何人的進出。
她披頭散發地站在了廊下,搖搖欲墜,臉上是瘋狂過後的陰沉,夜風吹過,亂發狂飛,廊前的光影照在了她的半邊臉上,讓人覺得她像地獄裏的惡鬼,就那麼陰森瘮人地盯著大步而入的肅親王。
“你這個毒婦!”肅親王看到她,滿腔的怒火再也遏不住,舉起了手便要往她臉上掄過去,但那一瞬間,他看著那張臉,打心底裏厭惡出來,是厭惡憎恨到了極點,連碰她一下都仿佛髒了自己的手,所以,手舉起來,卻又恨恨地放下。
“廢物!”肅王妃卻朝他啐了一口,眼底也是極盡的鄙夷,“你就是一個廢物,不配為人父,不配為人夫,你活著有什麼用?”
肅親王額頭青筋跳動,極盡的狂怒,他捏住休書的手咯咯作響,旁邊的蘇複看得膽戰心驚,真怕王爺就這麼一拳打在了王妃的頭上,那是真的要人命。
肅親王把休書摔在了她的臉上,冰冷地道:“既然不配,你便回你的褚家去,從今往後,你褚氏與我肅王府毫無瓜葛,立刻收拾東西,滾!”
休書從肅王妃的臉上滑落,旋即被夜風吹開,滿地都是,肅王妃連看都不看,陰鷙的眸子一直盯著他,薄唇上勾露出了極為諷刺的笑,“休我?你也配嗎?當日嫁給你為側妃,也非我所願,後來見你連自己的王妃都沒能護住,我更是厭棄你無用窩囊,你除了能在戰場上逞匹夫之勇,你還有什麼本事?你保不住你的妻子,也保不住你的兒子,我三番四次地要置宇文護於死地,你知道卻當做不知道,不敢與我翻臉,我刁難宇文嘯,以為你始終會護著袁氏的兒子,可你依舊忌憚褚家,不敢和我正麵衝突,你哪怕一次,一次像個男人似的,站在我的麵前和我理論,不因為我是褚家女兒的身份而對我有所忌憚,可你總叫我失望。我指望過你,隻要你足夠強大,你便可以和褚家對峙,你不爭氣,連累我也要忍氣吞聲,連累芙兒有娘家不得依仗,連累寒兒分明有驚世之才卻隻能紈絝度日,整個肅王府,最沒用的人就是你,你現在還敢拿休書來砸我?你是個什麼東西?”
無用,廢物,窩囊,烏龜,這些話肅親王聽了十幾年,自從淩雲閣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就成為了整個京城最沒用的人,王妃寧可喜歡馬夫,也厭棄他,這種羞辱是毀滅性的,而他默默地承受了這一切,並不因此公開說過袁氏的半句不是,還叫人偷偷前去拜祭,這樣的做法,越發叫人看不起,開始的時候很多人背地裏說他,到後來無意聽到有人說卻也不發怒,隻是默默地走開,至此,大家更認為他窩囊,甚至有人會當麵拿這事當玩笑一樣調侃他。
他盯著她,口氣冰冷地道:“本王再窩囊無用,卻不曾做過害人的事,而你,你口口聲聲說要脫離褚家狠辣惡毒的掌控,但其實你本質和他們是一樣的,你甚至比他們還要惡毒,一丘之貉,何足高貴?省省吧!”
他說完,回頭吩咐蘇複,“把休書撿起來,送到褚家去,本王和這個蛇蠍惡毒的人,從今往後,再無半點瓜葛!”
“你閉嘴,我與褚家,從不是一丘之貉!”肅王妃聽得這話,更顯瘋狂。
肅親王不想與她多爭辯,休書既然下了,那便要迅速地辦妥接下來的事情,把她褚氏從皇家玉牒裏剔除。
臧大人與他分析過,此事他也脫不了幹係的,一旦問罪,他甚至或會被問首犯之罪,但不管如何,哪怕是死罪,他也不願意她再掛著肅王妃的頭銜。
肅王妃看著肅親王遠去,她冷毒地笑著,諷刺,真是諷刺,她二十幾年來,都希望他能爭一口氣,如今他真的爭氣了,卻隻為休她而來。
哪裏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啊?
她跌跌撞撞地回了正廳裏坐著,鬼影撤離之後,她莊梅園的府衛都進來了,她抬起陰沉的眸子,緩緩地道:“把六公子和褚小五給我請過來!”
她或許不能再奈何宇文嘯,但有一人,卻始終是她心頭的刺,她死之前,總得讓他先死。
她這輩子,最厭惡的就是背叛,楊姬曾經是她的侍女,但最後卻爬上了王爺的床,她不在乎他身邊有多少女人,她憎惡的隻是楊姬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