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夫婦也是恬不知恥的,聽得這話,各自轉了頭去,橫豎說的不是自己。
宇文嘯十分恭敬地請了肅親王進去坐下,還親自奉了茶,肅親王看著這個一直以來十分客氣疏冷的兒子,如今漸漸地就有了人氣,心頭是既複雜又欣慰,喝了一口茶,看著他還沒說出幾句叮嚀的話來,便聽得宇文嘯道:“父王,如今鬼影衛們即將搬往平安苑,往日他們睡在二樓,都是打地鋪,您看,是不是該給他們置辦床鋪呢?”
肅親王溫和的眸光頓時變得凶惡起來,有些人是真不能對他太好,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了。
但見兒子那殷切的眸光,肅親王竟是不能拒絕,雖知道他平和親昵的背後是有所圖謀,卻也隻能認了,誰叫他就稀罕呢?
“買,買,買!”肅親王沒好氣地道。
外頭一眾鬼影衛聞言,頓時大喜,立刻便進來謝恩,不給肅親王反悔的機會。
就這樣,過年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皆大歡喜,肅親王雖然花了銀子,但是在摘星樓似乎收獲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和兒子的距離更是親近了一步,便覺得這銀子花得值。
臨走的時候,又再看了落蠻兩眼,嗯,這個兒媳婦如今瞧著也順眼了許多,不錯,不錯,如果把她的嘴巴毒啞了更好。
落蠻看著老公爹遠去的時候回眸的眼神,總覺得那眼神裏頭蘊含著善意又蘊含著惡意,可見老公爹心裏是多麼的矛盾。
肅親王走後沒多久,又叫人送來了一件披風給宇文嘯,立領的白色披風滾了金邊,還挑了刺繡,貴氣頓時蹭蹭蹭地提升,黑影欣慰地看著他,爺可算滾了一回金邊了。
極兒也換了他的太孫禮服,杏黃色的龍紋圖案彰顯著帝王家的霸氣,秋蟬幫極兒束冠,別了碧玉簪子,他走出來看著落蠻,笑容淺淺地浮在了唇邊,俊美,溫潤,儒雅。
“嫂嫂,我好看嗎?”也是一秒破功。
落蠻瞧得欣慰也心酸,“好看!”
若不是出雪狼峰的事,皇太孫宇文極依舊是北唐最有才華的人。
蘇複辦事的能力是很強的,平安苑的家具很快就去下單,要了現成的,店家叫人送過來,鬼影衛們用了一個時辰拾掇打掃,住進去之後再看哪裏不順眼再拾掇,首先得騰出二樓來。
因著二十七這天宇文嘯要帶世子妃去維修山邊小屋,所以布置二樓的事情就交給了蘇複和黑影兩人,宇文嘯就一句話,人家新房該有的,他的二樓也要有,陽台的茶桌要置辦新的,躺椅不能缺,反正地方很大,銀錢足夠的話,什麼都往裏頭搬一點。
臘月二十七這天一早,他們準備出發的時候,太皇太後的賞賜卻到了。
太皇太後除了賞賜綢緞布匹之外,還給落蠻賞了一副紅珊瑚頭麵,說是等除夕夜入宮團年的時候帶的。
太皇太後的賞賜到了,是得入宮謝恩的,但是他們眼看著就要出發了,若入宮去又得耽誤半日,想推搪了去,可秋嬤嬤是親自來的,叫世子夫婦務必帶著太孫入宮謝恩。
宇文嘯斟酌了一下之後,叫了小六子一道入宮去。
小六子往日是很少入宮,也很少麵見太皇太後,他是庶出的不說,往日更被肅王妃壓住,幾乎竄不了頭露不了臉,隻能是在大時大節的時候在宮裏頭打個醬油。
小六子聽得說去給太皇太後謝恩,便有些愕然了,他偷偷地看了秋嬤嬤一眼,秋嬤嬤顯然也是有些意外,小六子便往後躲了躲,衝宇文嘯擺手,做了個無聲的拒絕,不去了。
宇文嘯的決定,不容反駁質疑,讓他馬上換衣裳跟隨一道入宮去,別耽誤時間。
秋嬤嬤在小六子回去換衣裳之後,瞧著宇文嘯,“隻是今日是賞賜,並未有六公子的。”
宇文嘯道:“他入宮不是為了謝恩,是為了給老祖宗請安。”
秋嬤嬤明白了,含笑地看著宇文嘯,“嗯,老祖宗會很高興的。”
老祖宗高興不是因為小六子入宮請安,而是世子體恤手足提拔手足。
一道入宮去,小六子顯得忐忑不安,在馬車上一言不發,手心濡濕一片。
他今年十五歲,此前從未試過這樣入宮給老祖宗請安,都是一大幫人進去跪下,老祖宗連他的臉都不會看得清楚,便又要退出去了。
他甚至懷疑,老祖宗便見了他也認不出來他來。
馬車到了鳳棲宮外停下,一行人步行進去,落蠻今日穿著昨天宮裏頭賜下來的朝服,梳著淩雲髻,美麗端莊大方,有貴不可言的芳華氣度。
宇文嘯也是著實地打扮了一番的,雖然不是穿禮服,但是一襲青衣襯得身材頎長,俊美挺拔,玉質金相,氣度不凡,和落蠻走在一起,無端就叫人覺得般配。
小六子緊張得連呼吸都快提不上來了,腦袋嗡嗡嗡的暈著,亦步亦趨地跟在了煒哥的身後,落蠻則在前頭牽著極兒的手,極兒很怕入宮,因為上次入宮辦喪事被裕親王擒住恫嚇了一番,都有心理陰影了。
在殿前候了一會兒,秋嬤嬤去通報,一會兒出來通傳,小六子深呼吸一口氣,跟隨煒哥和嫂嫂一道上了廊前。
本以為是進大殿去,殊不知卻是上了回廊直往後殿而去,誰也沒問,隻跟著秋嬤嬤一路往前走,待到了後殿的院子裏,便見一名身穿灰色粗布衣裳的老嫗頭上綁著青色的布巾,蹲在地上雙手扒著地上的雜草。
“太皇太後,世子和世子妃到了。”秋嬤嬤上前恭謹地道。
落蠻吃驚,這位是太皇太後?之前壽宴見她,她已經在病中,行走乏力了,怎地如今還能幹起農活來了?
太皇太後站起來轉了身,因是穿著十分簡單樸素,竟是和尋常家的老太太沒什麼分別,隻是,精神頭顯得不錯,臉色也比之前壽宴那會兒紅潤了些。
宇文嘯領著大家上前拜見,太皇太後含笑地看了他們一眼,眸光落在了落蠻的身上,這笑容便慢慢地收斂,道:“這身衣服好看是好看,隻是不若你原先進宮那一身合適。”
落蠻想起之前入宮的時候穿的那身衣裳是尋常幹活穿的,裙擺都沾了泥巴,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