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蠻聽得他們吵來吵去的,怒喝一聲,“都給我閉嘴。”
落蠻發怒,小六子自然是不敢說話的,那小姑娘本也不服,但想起方才這個女人揍那小子的時候可凶狠了,遂也不敢說話,那躺在地上睡覺的人卻還是沒醒來,睡得那叫一個香甜,連呼嚕的音量都沒降下來過。
落蠻狠狠地剮了小六子一眼,蹲下來看著躺在地上的少年,他臉上有些水泡,方才瞧著以為是惡疾天花,但如今近距離看,卻是一個個燙傷水泡。
這些水泡很多,臉上,脖子上,還有露出在外頭的手腕手背都有,而且那少年紅裏透著慘白,似是在高熱的狀態,雖是醒著,卻總有些昏沉的跡象。
除此之外,倒是沒見傷勢,不像是被馬車撞過的樣子。
“他是誰?為什麼會被燙傷成這樣的?”落蠻伸手壓了壓他的額頭,果真發燙得要緊,在高熱狀態呢。
小六子遲疑了一下,瞧了瞧那小姑娘,才支支吾吾地道:“不認識,就是……看到他被馬車撞了所以……拔刀相助。”
拔刀相助?落蠻可不信這鬼話,拔刀相助就該去醫館,而不是來這荒山野嶺,還挾持了人家小姑娘在這裏。
落蠻想起那本來就躺在棺材裏卻無故失蹤的褚小五,年紀對得上,且眉目與那過來大發雷霆的褚尚書令有些相似,或許,他就是褚小五。
落蠻沒說破,隻道:“他發熱了,需要看大夫。”
小六子很緊張,走過去拉著落蠻到一邊去,壓低聲音道:“嫂,您說能不能請獨孤嬤嬤來一趟?”
落蠻盯著他,“你告訴我,他是不是褚小五?”
小六子顯得有些驚愕,“你……”
“我不是傻子,他這是怎麼回事?褚家滿京城找他,不是說死了嗎?這渾身的燙傷又是怎麼回事?”落蠻問道。
小六子見瞞不下去了,才把落蠻來到外頭說了起來。
原來他得知褚小五死了之後,起了個大早帶著常棄想著去給他上香,殊不知到了褚家,他連褚家的大門都進不去,便想著從後門隨著早上送用度的人一塊溜進去,殊不知今日看得嚴,沒辦法溜進去,徘徊了許久,隻得走了。
因著沒吃早飯,便在早點鋪子裏頭吃東西,吃完便想要打道回府,便見馬車撞了人,上前一看才知道是褚小五。
小六子說到這裏,眉目猙獰,臉上的紅斑顯得尤其明顯,“他已經病重了,求我救他離開京城,剛好撞他的馬車這傻子想逃,我便讓常棄挾持他一同走了,但我們不能出城,隻能是往山裏頭躲,常棄出去打聽過,說褚家滿京城找他呢,所以我們更不敢出城了,想著在這裏頭躲幾天等風聲沒這麼緊了再想辦法出去。”
落蠻聽得糊塗了,“他不是死了嗎?聽說都躺棺材裏了,今日褚家抬了空棺出去,結果被虎爺給砸了,但你煒哥叫人打聽過說他確實死了,而且,若沒死的話為何要逃?褚家的人要殺他嗎?他身上的燙傷是怎麼回事?這些你問了沒有?”
小六子被這一連串的問話弄得目瞪口呆,訕訕地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他就讓我救他,這一路上忙著逃命,到了這裏又有那娘娘腔和那個車夫,我也沒敢問,這會兒也不知道呢。”
落蠻氣得又錘了他腦袋瓜子一下,“你什麼都不清楚,怎麼就敢帶著他逃命?回頭被褚家的人找到,你脫不了幹係,六啊,你往日也挺聰明,今日怎麼那麼糊塗?出了這麼大的事竟沒讓常棄告訴我們,真出了事你擔得起嗎?”
小六子拉著落蠻的手腕,哀求道:“嫂,我沒想這麼多,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能看著他死,他若要逃肯定是有人要他的性命,你就做做好心人,想辦法救他吧。”
“她救不了!”一道冰冷的嗓音響起,兩人愕然抬頭,便見宇文嘯帶著黑影衛進來。
“煒哥!”小六子耷拉腦袋,臉色白了白,煒哥不喜歡惹麻煩,肯定會把褚小五交回去。
落蠻沒想到他也沿路跟過來了,便幹脆問道:“人就在裏頭,你說怎麼辦?帶回去嗎?”
“帶回哪裏?他若出現在肅王府,肅王府渾身是嘴都說不清。”宇文嘯眉目清冷,揚袍就進了去,落蠻頓了頓,也跟著進去了。
他給褚小五檢查了下,然後從常棄帶過來的那些藥粉裏頭挑了一瓶丟給黑影衛,“給他的燙傷抹藥,再給他吃兩顆百花丸,祛毒退熱。”
黑影衛接過藥粉,便給褚小五抹藥,這衣裳一脫開,渾身都是燙傷,簡直是觸目驚心。
那小姑娘竟也湊上去看,“天啊,你這是掉大香爐裏了嗎?”
褚小五上身都露出來了,她卻也沒退避,甚至蹲下來盯著看,一個勁地嘖嘖嘖。
落蠻見她蹲的姿勢粗魯得很,不像是個姑娘,尤其聽她說話鵝公似的,像極了那些正處於變聲期的青少年,便多看了兩眼,竟見她果真是長了喉核,落蠻不禁啼笑皆非,竟是個假姑娘。
落蠻想上前去,被宇文嘯一把抓住了手,厲聲問道:“你想幹什麼?”
落蠻怔了一下,“什麼幹什麼?”
“先出去!”他眸冷了幾分。
落蠻氣得不行,“憑什麼我出去?”
宇文嘯麵容陡然一沉,厲聲道:“出去!”
“你這個人好沒道理……”落蠻實在是忍他許久了,想跟他理論一番,見他眼底竟有殺人般的惡狠,心頭倏然一怵,氣勢便弱了下來,悻悻地道:“出去就出去,我還不稀罕管。”
說完,氣呼呼地扭身出去。
宇文嘯用殺人般的眸光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人影不見了,才慢慢地收回眸光,看黑影衛扒下褚小五的褲子,雙腿上竟然也都是燙傷,怪不得會發燒這麼厲害。
落蠻在外頭氣得要緊,想直接回府,但又不放心小六,隻得忿忿地尋了個地方坐下生悶氣,這宇文嘯的脾氣真是古怪得很,陰晴不定,以後定是要跟他保持距離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