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原本是想掐死李崇義這個混蛋的,隻叫他這麼一說,便停了手轉過頭去。
這混蛋說的不錯,那幫人果真是快要打起來的。
看樣子,若是沒人攔著勸著,隻怕是便要內鬥了。
前方不遠處的物部氏狩獵隊頭領麵無表情,眼神冰冷的掃了方才說話那人一眼。
“大家同出一族,何必把話說的這般難聽?”
“雖說我等是狩獵隊的,可若是沒有我們,你們也沒得肉食來吃。”
“既是占了便宜,這等躥火的話以後還是莫要說了,否則若是被人稟報到族老麵前,隻怕是你擔不起挑撥族內兄弟內鬥的罪名。”
物部氏內鬥是不假,但明麵上都還披著一層遮羞布。
再怎麼說也都是同族兄弟,雖說給關到這個地方時間太長關傻了,眼睛裏除了利益什麼都看不見,可暗地裏怎麼做不要緊,明麵上是誰也不敢說出來。
便是就連內鬥的族老們,私下裏哪怕是吵得翻了天,出了門在他們麵前也都保持著兄友弟恭的模樣。
簡直虛偽的令人惡心。
這個地方,從上到下,從土地到空氣,都彌漫著令人窒息惡心的味道,人心既扭曲又畸形的可怕。
在這裏生活得久了,要想生活得好,不被人欺辱,便隻能加入進去,慢慢的變成了惡鬼,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實在是祖地被陣法籠罩著,否則他們幾個早就待不住跑出去了。
否則再在這裏待下去,他們兄弟隻怕是也避免不了這個下場。
狩獵隊中一名幹瘦的男子上前走了兩步出來,氣憤的對著那幫冷嘲熱諷說風涼話的人道:“頭領說的不錯,得了便宜的是你們,瞧不起人的也是你們。”
“說我們不過是一幫臭打獵的,你又高貴到哪裏去了?”
“莫說往上數三代,隻怕是一兩代之內都是血親。”
“現如今壓著同族兄弟,滿足你們的虛榮心和好勝心,感覺就這麼好?”
“你們也莫要欺人太甚,若是逼急了我們,我們兄弟直接去找族老做主,到時候便是你有兄弟身居高位又如何?”
“難不成還能比得過族老們不成!”
這話說的,讓狩獵隊其他人聽得十分讚同。
可不是麼,誰家還不沾親帶個故了?
也就是在這物部氏祖地裏,人都關的扭曲了!
若是他們這些人在族地裏麵,隻怕是早被族長派人拖去以族規懲治了。
物部氏族規,可是嚴禁族人內鬥的。
你看對方不順眼,甚至和對方結了仇,可以正大光明點到為止的打上一架,也可以敬而遠之便是見了麵轉頭便走,連個招呼都不打也沒人說什麼。
但若是用陰謀詭計陷害,或者是直接生死鬥將人打死了,這是族規絕對禁止的。
經過這些年興元寺和皇室還有世家貴族們的追捕,族人存活下來的數量已經不多了,若是再這麼鬥下去,都不必興元寺那些人出手,他們自己便能滅了自己一族。
原本說風涼話那幾人聽了頭領的話,心中有些惶恐,不欲再繼續與這些臭打獵的爭論下去,免得真到了最後打起來沒法收拾,便有些退縮了。
但沒想到,他這廂準備偃旗息鼓了,這些臭打獵的倒是來了勁了!
還沾親帶故?
誰和他們沾親帶故?
但凡祖地裏有些地位的沾親帶故的人,都不會去到宛若炮灰一般,隨時能夠被放棄的狩獵隊去。
說得好聽了是叫狩獵隊,說的不好聽了,就是族裏沒點名的,流放得罪了人的,犯了族規的那些人的地方罷了。
不過區區幾個臭打獵的,也敢跟他們稱兄道弟,誰給他們的膽子?
說風涼話那幾人眼睛中凶光一閃,免得便不由多了幾分戾氣。
瞧著這一幕,隱在暗處的小程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興奮起來了。
到了這倭國之後,真正有意思的事情是極少極少的,平常不過裝模作樣的保持著偽裝身份不暴露,便是跟著阿朗東跑西顛兒的查探消息,難得有熱鬧可看。
所以這麼一來,他反倒是最想看這幫人打起來的那個。
倒是他身旁的李崇義靠在石頭上,一手撫著下巴摩挲了幾下,覺得方才那個突然站出來,瘦巴巴活像個猴子似的男子,有些不大對勁。
“莫不是,此人便是阿郎說的那個,混入了狩獵隊中的興元寺弟子麼?”
“你說什麼?”在他身旁正興致勃勃準備看戲,心裏還暗暗加油的小程聞言,一下子愣住了。
“你說誰?哪個是混進了狩獵隊的興元寺弟子?”
“阿郎叫我們盯著的,不就是興元寺弟子麼?”
對於小程的腦子,李崇義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聞言朝著那名幹瘦男子努了努嘴:“喏,就那個,瘦的跟猴兒似的那個。”
“方才我明顯看到,那些找事的人聽了狩獵隊頭領的話,準備罷休離開了,可那個幹瘦男子突然竄出來,說了這麼一番話,這些人的怒意被激發出來了。”
“所以,這就是你斷定那人便是阿郎叫我們盯著的那人?”小程挑著眉仔仔細細的將那名幹瘦男子打量了一遍。
李崇義沒吭聲,隻微微點了點頭。
阿郎走得快,再加上昨日下大雨,跟蹤盯梢不方便,所以即便是他們尋找到了物部氏獸獵人那幫人的落腳點,也沒敢輕易的過去瞅一眼。
是以,阿郎叫他們盯著的人究竟是誰,他們跟了這一路都還沒找出來。
若非方才這人跳出來,隻怕是他們兩個還沒這麼快便發現此人的不對勁之處。
等阿郎辦完事回來,看到他們兩個連點作為都沒有,豈不是丟人丟到家了?
“這人不對勁,在挑撥物部氏人內鬥。”
“可他不是來打探消息的嗎?怎麼突然開始挑撥離間起來了?”小程仍舊一頭霧水,滿心納悶。
怎的他看了半天就沒看明白?
難道這人與人之間,腦子好使與否,差距就這般大嗎?
“這人也是阿郎才發現的,他沒說,我又怎會知曉。”李崇義杵著下巴,斜靠在石頭上。
明明如此簡陋,甚至可以說是環境惡劣的地方,竟是叫他硬生生的搞出來像是坐在裝修奢華,似是參加酒宴一般的感覺。
呸!
裝模作樣!
小程看他騷包的樣子,終是沒忍住暗自啐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