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族老將整個物部氏一族從上到下都想了個遍,但是卻仍舊毫無頭緒。
這些年因為他被排除在核心之外不管事,所以有什麼事情他插不上手,有很多人,他也都不認識。
比如說物部氏近日來新進了許多的新人,他便有許多都不認識。
以前的物部氏雖說也吸收其他其他姓氏中沒落家族的人,和一些沒有姓氏的賤民來補充人手,可那些人的來曆都有跡可循,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能查到。
即便這樣,吸收的也都是以十歲以下的孩子居多,似現在這般直接吸收成年的男子,卻是從未有過。
說不定物部氏內部沒有內奸,而那些補充進來的人之中,卻混入了興元寺的人。
護衛雖說在物部氏的地位還不如尋常族人,但因為常年跟在主子身邊辦事,若得主子青睞,卻是比一般族人更有權利些。
更別說這些護衛,有些接觸的多了,慢慢成了好朋友,便形成了一張他們這些人不知道的關係網。
當年,自己不就是憑借如此,才慢慢坐到了物部氏三族老的位子上麼?
固然有自己幫了物部氏一族的原因,但更多的卻是因為自己人緣好。
誰說這種手段自己用的,別人就用不得了?
永遠也別小看小人物,有時事成便成在小人物身上,有些事壞,也會壞在小人物身上。
那些沒有從底層摸爬滾打過的其他族老,永遠不會明白這個道理。
“祖父,您在想什麼?”青年看著老者滿臉沉思,不由好奇的問道。
三族老回過神來,笑了笑:“沒什麼,不過是人老了,總愛想一些以前的事情罷了。”
“你方才說的叛徒,雖說隻是猜測,但備不住真有,所以還是得去查一查。”
“若沒有固然是好,若是有……”說到這裏他歎了口氣:“那這興元寺也太可怕了。”
“這麼些年了,那些禿驢們仍舊沒有要放過物部氏一族的意思,還想著趕盡殺絕要滅族。”
“那麼我們……我們就得趕緊想後路了。”
說罷三族老又沉默了片刻,道:“且這物部氏族地,庇佑了物部氏一族這麼多年沒被興元寺發現,已經算是很好了。”
“若實在不成,放棄這族地,另尋他處安頓吧。”
“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隻有活著,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若是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青年聞言皺了皺眉:“若是要走,其他人肯麼?”
“再說這些年有許多人都已經過慣了安穩的日子,若是貿然提起遷移別處,孫兒怕……”
“怕他們不肯?”三族老挑眉冷笑:“肯不肯的,便要看他們想不想活了。”
“真有那愚蠢的,寧死也要守著這片死地,那便讓他守啊。”
“願意跟著走的,才是我們會帶的。”
至於那些不願意走的老頑固,活該死在這裏。
他可不想帶著一家子為這些人陪葬!
他為物部氏做的已經夠多了,可物部氏對並未給他相應的待遇,狡兔死走狗烹算不上,但過河拆橋總是有的。
當初自己為物部氏立下那麼多的功勞,一個個感激的不行,滿口的好聽話恭維著,可轉眼間安頓了下來,便把自己趕出了權利核心。
這樣的家族,還有什麼值得效勞的?
自己家裏那麼大一家子,還有置辦了那麼多的產業,等出了物部氏恢複以前的姓氏,創一個小家族也不是不行。當年是沒辦法,現在可以離開,為何要和物部氏死磕?
青年卻是沒三族老這般樂觀,隻緊皺眉頭問道:“我們離開這裏,能去哪裏?”
“當年死在祖父手裏的興元寺弟子可是不少,便是這些年,孫兒也沒少殺。”
“興元寺如今在帝國隻手遮天,與豪門世家和皇族並列,會那般輕易放過我們嗎?”
“而且……”青年偷偷看了祖父一眼,神色有些躊躇,最終還是道:“前些時候祖父告知我祖上姓氏,孫兒一時好奇便去查了查……”
“查到……當年的那些仇人如今都依附帝國那些大貴族,雖說算不得位高權重,可比起我們卻不知好了多少。”
“若是貿然恢複姓氏,被那些人知道,恐怕……”
三族老聞言沉默了下來。
片刻才勉強道:“實在不行,我們出海便是。”
“有那麼多的島嶼,我們隨便找一個安頓,也比日日活在興元寺的恐懼之中要強。”
青年知道祖父是在硬撐。
周圍海域島嶼是多,可海盜也同樣的多。
現如今雖說整日裏和興元寺的人對峙,躲來躲去,但好歹有一線生的希望。
若是到了周邊海域的島嶼上安頓,誰知什麼時候會有海盜前來劫掠,到時候家裏的東西保不住便不說了,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問題。
三族老也是想到了這點,隻硬撐著說了那麼一句話,便不吭聲了,眉頭皺的死緊,愁緒滿麵。
怎麼說來說去,竟是一條活路都找不到嗎?
隱著身的小程聽得津津有味。
他沒想到,這倭國竟是這麼多的恩怨情仇,簡直比特娘西市上說書先生講的故事都好聽。
跌宕起伏的,還一環扣著一環,你跟我有仇,我看你不順眼。
媽哎!
就這麼一個小小的物部氏,鬥起來可比長安那些豪門貴族相鬥起來好看多了。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還是想想怎麼能將物部氏一直隱藏的秘密挖出來吧。”三族老神色有些沉鬱。
“等我們掌握了那些秘密,便也有了和興元寺談條件的資格。”
“即便不和興元寺談,和帝國的那些大貴族談,也是可以的。”
“你莫看興元寺這些年橫行霸道囂張跋扈,看似隻手遮天,可帝國看他們不順眼,想要收拾他們的貴族也多的很。”
“不動手不過是礙著興元寺那陰毒的手段罷了,若是有了抗衡興元寺那些手段的方法,第一個要除掉興元寺的,就是那些貴族世家們。”
青年知道祖父有些惱了,便不敢再說什麼了。
隻是心裏卻有些無奈。
祖父挖那些秘密,都已經挖了十多年了,到現在也沒挖出來,眼下興元寺都滲透到物部氏族地來了,哪裏還有時間去挖那些秘密?
倒不如遠走海外,找個其他國家定居下來也比現在這樣好。
這些年在興元寺源源不斷的追殺之下,他不管是對帝國還是物部氏,都沒什麼歸屬感,所希望的也不過是能如同常人一般過些安穩,不必再被追殺的日子罷了。
但祖父卻總想著恢複往日的姓氏,恢複往日家族的榮光。
這種事哪有那麼容易做到?
就算是將物部氏的秘密挖到手,想找個靠山,就算有門路,難道祖父就不怕再來一次走狗烹的事情嗎?
那些大貴族手段髒起來,可不比任何人差!
隻這些年他也勸過,可祖父就是放不下,說什麼都不聽,他也實在是沒辦法了。
青年暗自搖了搖頭,向三族老行了一禮:“那孫兒便先告退,盡力去查物部氏的秘密。”
“去吧。”
三族老揮了揮手,看著青年離開了房間,許久歎了口氣,說出來的一句話,讓小程驚訝萬分,也讓房梁上的花鐵錘差點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