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微微愣了一下。
他已通報過姓名,而他道門小師祖的身份也從未隱瞞過,是以他本想玄奘莫說痛快答應他的請求,能對他有個好臉色便已是不易。
可他卻沒想到這玄奘竟然如此好說話。
“大師難道就不先問問本候想請大師幫什麼忙嗎?”秦朗十分好奇的問道。
“秦侯在民間的名聲已是極好,再加上小僧看秦侯容貌出色,想來不是什麼奸邪之人,自不會讓小僧去辦什麼惡事。”玄奘微微一笑,眉眼盡顯風流。
“隻要不是惡事,小僧自會幫忙。”
秦朗不由失笑,心裏更是有些一言難盡之感。
這會兒他總算明白了,這家夥竟然是個顏控!
他是不是應該感謝老娘,把自己容貌生的這般出色?
若是長成小程那般模樣,今日豈非要被打出去?
且是不是更得慶幸,今日帶來的乃是李崇義,而非黑熊成精的小程?
“那大師可知,本候乃是道門小師祖,你若幫我,不怕引起佛門中人指責嗎?”
“無妨,佛門之人對小僧甚為了解,便是知道也沒什麼怪罪的,秦侯盡管說來就是。”
他這麼一說,秦朗頓時明白了。
看來他辦事看人容貌一事,佛門也甚是了解啊!
且他在佛門地位不低,想來能夠指責他的,也沒幾人。
也罷,今日算是幸運,遇見了個顏控的玄奘,否則想要請他幫忙,還真是難辦。
“不知大師可聽說,各國使團來長安朝貢一事?”
“小僧聽說過。”玄奘微微頷首:“怎的,秦侯要小僧幫的忙,與使團有關?”
“正是。”秦朗歎了口氣道:“大師消息靈通,想來已知陛下大宴使團那晚發生的事情了。”
玄奘說話痛快,態度也十分好,他也便也不再端著了,
“大宴之上,在下殺了倭國陰陽師寺山安雅的親弟弟寺山小野,且你應當也知,在下是靠卜算之術起的家。”
“在下那晚曾起卦,卜算過寺山安雅的行蹤,隻是卜算結果甚為奇怪,且在前幾日才剛剛得知,在下的卜算之術,竟是對寺山安雅不起作用。”
“怎麼說?”玄奘微微皺起眉頭。
這藍田縣候的卜算之術,他自是聽說過的,比之袁姓叔侄也不差什麼。
先前他倒是不太相信,年紀輕輕的一介少年,卜算之術能比得過袁守城,今日見了秦朗,頓然深信不疑。
容貌這般出色,定然不屑欺騙世人,既然他卜算之術失靈,那定然是寺山安雅有問題!
“本候之前卜算的是,寺山安雅近日不會出門,可前幾日卻忽然收到消息,他會去大興善寺與主持方丈切磋佛理,且本候也親去證實過。”
“當日在大興善寺再次卜算,結果仍然如同上次一般。”
“哦對了。”秦朗猛然想起大宴那天袁守城說過的話:“袁守城道長曾提醒過在下,說寺山安雅有可能也擅長卜算。”
“因此在下猜測,他可能是用什麼辦法躲過了在下的卜算之術。”
“那日在大興善寺,在在為了能夠接近寺山安雅,便稱自己認識一佛門高僧,佛法高深,可與他探討佛理。”
“隻是在下實在不認識佛門中人,又湊巧得知玄奘大師便在長安,因此便登門求助。”
“好!”玄奘點了點頭,淡淡的道:“小僧也是大唐之人,若這寺山安雅真有什麼謀算,自該出力助秦侯查出事情根由。”
“秦侯何時去見寺山安雅,盡管通知小僧便是。”
他隻看著秦侯長相,便心生歡喜,想要結交。
更別說,他曾見過不少番邦之人,相貌醜陋不堪不說,品行也十分狡詐詭譎,想來這倭國之人,也當是如此。
再加上他本是大唐之人,而這倭國人對大唐有所圖謀,便是秦朗不找自己幫忙,他知道了也會主動查探。
更何況相貌如此出色的秦侯這般禮賢下士,親自登門求助,他豈有不應之理?
至此,秦朗心中的大石總算被搬開,輕鬆了不少。
微微一笑衝玄奘拱了拱手道:“大師深明大義且樂於助人,在下佩服!”
“以後若是大師有需要在下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在下定然傾力相助!”
玄奘微微一笑,十分謙虛的道:“秦侯謬讚了,這些都是小僧應該做的。”
“若是將來真有求助與秦侯之時,定然不會與秦侯客氣。”
“那在下便與大師說定了!”秦朗十分豪爽的點了點頭。
忽然他又想起,這玄奘西行一事,不由問道:“在下還有一事想問問大師。”
“秦侯盡管問,小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大師可有西行求經的想法?”
他這廂剛問出口,那廂玄奘便愣住了。
去年因為道門出現一位仙人子弟,是以佛門便開設了水陸法會,各地佛門高僧雲集,除了探討佛法,還討論如何應對道門見長的威勢。
但此事隻在佛門之中流傳,不曾傳揚出去,是以即便是佛門中人,知道的也身為稀少。
而他去年在長安見到天竺僧波頗之後,他便起了念頭想要西行,去天竺求取總攝三乘的真經,使得佛門再無爭論,思想統一,還為了能夠力壓道門。
隻是他還未準備好,不曾說出去,就連師傅與佛門中的好友都不知道,這秦侯是如何得知的?
他隻微微愣了一下,隨即便緩過神來。
是了,這秦侯以卜卦之術發家,想來應當也是卜算出來的,頓時滿臉欽佩的道:“秦侯卜算之術高深,小僧佩服。”
秦朗十分謙虛的笑笑,其實心裏還有些挺不好意思。
能夠知道玄奘西行,並不是他時光流轉術多麼厲害,而是因為他來自後世。
這玄奘大師心性如此單純熱情,還真不太好意思欺騙他。
隻是這些事他又不好說,便隻能沉默不言。
“小僧是有這個念頭,隻是還未準備好,等準備好了,便會向陛下陳表。”玄奘笑道。
“好,大師西行之時,在下為大師送行,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來府裏找我。”
事情已經辦完了,他還有些擔心小程,便打算告辭。
“今日結識大師,在下甚為高興,若非有要事在身,定要與大師秉燭夜談。”
“小僧見秦侯心中也甚為歡喜,在小僧西行之前都在長安,總有機會與秦侯再見。”
“若是大師閑來無事,可來我府上,再下定好好招待大師。”說著站起身道:“我等告辭。”
玄奘也跟著站起身,將兩人送出寺門外,直到看不見兩人的身影,這才回了客房。
秦朗與李崇義二人離開福應禪院,便催馬直奔大興善寺而去。
等他到了之後,在大興善寺僧人的指引下,找到了正斜躺在寺廟房頂,百無聊賴盯著寺山安雅住所的小程。
“你怎的不給我個消息,報個平安也成啊,害的我與崇義還以為你出了事!”秦朗躍上房頂,便忍不住拍了小程腦袋一巴掌。
“可不是。”李崇義也氣的不輕:“阿朗又不是沒給你傳訊紙鶴,你怎的就不用?害的我們連家都沒回便趕來找你。”
小程聞言一臉納悶:“我給你們送了報平安的消息啊,怎麼你們沒收到麼?”
秦朗與李崇義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我根本沒收到你的消息……壞了!”
“寺山安雅呢?是不是已經不在寺裏了?”
“還在。”小程指了指寺山安雅住處的房門,一臉狂傲的道:“有小爺親自看守,還能叫他跑了!”
“他就在那個房間靜修,已經靜修了兩天了,這兩日他的飯食都是由倭國之人給他送進去,他從未出過房間。”
所以,他已經被搞得快崩潰了!
住在寺廟裏,喝不得酒也就罷了,連肉都吃不了,整日裏全是些素菜,連點油水都沒有,饞的他現在能啃一隻羊!
“走,先下去。”秦朗臉色黑沉沉的率先下了房頂,直接到了倭國使團住的院子,讓人通報要見寺山安雅。
他真是不應該對小程報太大的希望。
就連自己的時光流轉術都栽到寺山安雅手裏,小程那個鐵憨憨能看得住他?
沒把自己看丟已經算是大幸了!
他用時光流轉術看了跟隨寺山安雅來到大興善寺的每一個倭國使團成員,隻是卻根本看不出半分不對來。
但寺山安雅跑到大興善寺來靜修,他卻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合理。
本來使團被李二召見之後,便應該帶著人回轉自己的國家,隻除了那些想要帶些大唐特產回去的使團還在,其他使團成員都已經陸續回去了。
現在長安城裏,也就隻剩下三支使團隊伍,倭國也在其中。
可另外兩隻使團隊伍每日裏瘋狂采購,據他得到的消息,近兩日便也打算返回了。
而倭國使團卻每日裏毫無動靜,就住在鴻臚寺哪裏也不去。
既不見他們外出拜訪其他官員,也不見他們出門采購什麼,若說沒什麼事,傻子都不信!
這事都已經驚動了李二,甚至下令百騎司成員嚴密監視倭國使團,看他們有什麼異動。
他沒等多久,寺山安雅便接到通報走了出來,仍舊是那個穿著,仍舊是那般態度,沒有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秦侯怎麼忽然來了?前兩日未曾在寺中見到秦侯,還以為秦侯回家去了。”寺山安雅邀請三人進屋,一臉微笑的問道。
“本候倒是聽說安雅大師一直在房內靜修,竟然連本候不在寺中都知道。”秦朗挑眉反問道。
“在下雖然不出門,可卻會問一問為在下送飯食的使團成員,是以這才知道秦侯不在寺中。”寺山安雅沒有一點驚慌,十分鎮定的回答。
“不知秦侯找在下有何事?”
秦朗心裏冷笑麵上卻依舊笑容滿麵。
“本候不是說過麼,要給安雅大師介紹一位佛法高深的大師探討佛理,這兩日便是去尋那位好友,正好他在長安,與他約定好了卻不見安雅大師回鴻臚寺,這才來看看。”
“安雅大師還要在大興善寺住上幾日?若是定了回去的日子,便告知本候一聲,本候好帶著那位好友去見大師。”
寺山安雅聞言卻好似忽然記起來一般,猛地啊了一聲道:“在下靜修差點忘了此事,本也沒什麼事了,隨時都可以回去。”
“在下也急著想要見到那位大師,不若今日便隨秦侯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