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傅自便就是。”秦朗衝僧人行了一禮,看他離開,才對李崇義道:“等哪日抽個空,你們陪我去福應禪院見見這位玄奘法師。”
“怎的,你要代表道門前去踢館?”一直不吭聲滿臉無聊的小程聞言,眉開眼笑的道:“這事哥哥拿手,到時咱們兄弟多帶些家將部曲。”
“對了,還有阿朗你家的昭玉宮弟子也多帶些,這些僧人聽說身手都挺不錯,別人帶的少了咱們哥仨再折進去。”
“呸!”秦朗啐他一口:“踢什麼館,你怎的這般唯恐天下不亂?”
他什麼時候給了這小程錯覺,自己是個如他一般惹是生非,到哪裏便打到哪裏的人?
小程十分委屈的道:“你是道門小師祖,你去佛寺不是去踢館難不成還是切磋佛法?”
“再說,你懂佛法麼?”
莫說佛法,就是道法自家兄弟也不懂啊!
想當初在太清宮之時,流雲那老道倒是抓著自家兄弟學習道法,可自家兄弟懶得學,任憑流雲老道磨破了嘴皮子都無動於衷。
再說,自家兄弟是道門小師祖,他也不信佛,乍一聽要去佛寺,他除了能想到踢館實在也想不出別的來了。
“怎的?難不成道門的人就不能去佛寺了不成?”秦朗翻了個白眼道。
“你還別說,道門的人從不去佛寺,佛門的人從不去道觀,這已是約定成俗的慣例。”李崇義在一旁笑道。
“尤其是現如今道門和佛門明爭暗鬥,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的很,我方才也嚇了一跳,以為你要去福應禪院找那位玄奘法師的晦氣。”
“我隻是對那位玄奘法師好奇,想去看看他是什麼模樣而已。”秦朗無奈的道:“怎麼被你們兩人一說,好似我就不該去。”
雖說他才認識孫思邈的時候,也曾聽他說過佛道兩門爭鬥的事情,可自他做了道門小師祖,卻從未被道門的人以這事煩擾過。
是以時間一長,他都忘了佛道兩門的爭鬥。
李崇義點了點頭。
“那你可千萬別讓道門的人知道你要去福應禪院的事情,否則定是要以為你去踢館。”
“且說不準會以擔心你的安危為由,要隨你一起前去福應禪院,到時會不會起什麼爭鬥,可就由不得你了。”
若是隻有他們三人前去,倒還沒什麼事情。
畢竟阿朗雖說在長安名氣甚大,且認識他的人也不少,可畢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什麼模樣。
道門的人到哪裏都是一身道袍,跑到寺廟裏實在太過打眼,怕是才進去便會被僧人給圍起來,當成前去挑釁的敵人。
秦朗挑了挑眉沒說話,心裏卻有些不以為然。
哪裏就有崇義說的這般誇張,莫不是一僧一道在街上偶遇,還要互毆一番不成?
三人逛了一大圈,雖說沒將大興善寺逛個遍卻也逛了不少地方,看來看去景色也就那樣,便有些無聊,準備回房裏呆著去。
才剛轉了身,便看到先前接待他們三人的僧人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李小郡王,倭國使團已經到了,現在正在大殿,惠恩方丈正在接待他。”
“多謝小師傅,我等這就過去。”李崇義笑著衝僧人道了聲感謝,瞅了秦朗一眼,對僧人又道:“煩請小師傅帶路。”
“李小郡王不必客氣,隨小僧來便是。”
兄弟三個隨著僧人到了大殿,隻因先前便交代過不與倭國使團照麵,僧人便將幾人帶到了大殿的側麵的屏風處。
有著屏風的遮擋,既可聽到寺山安雅與大興善寺方丈的對話,也不會被人發現他們幾人的存在。
幾人剛坐定,便聽到寺山安雅的聲音響起。
“前朝之時家師遊曆中原,曾到過大興善寺,且被方丈熱情款待,此次在下隨使團來長安,家師交代在下一定要來大興善寺一趟,代他感謝方丈。”
“這些有家師親手抄寫的佛經,也有一些倭國的特產,雖說不是什麼名貴之物,卻都是家師親自準備的,還望慈恩方丈不要嫌棄。”
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嗬嗬笑道:“沒想到觀勒大師還記得老衲,一別經年,不知觀勒大師現在可好?”
“家師身體還算不錯,隻是時常懷念在中原遊曆之時結交的朋友,隻是現在年紀大了,受不得風浪顛簸,不能再來與友人一會,有些遺憾。”
“觀勒大師佛法高深,不能與他再見,老衲也十分遺憾,隻是倭國與大唐相距甚遠,這也沒是沒辦法的事。”
兩人你來我往,說了些客套話,之後便開始談論佛法。
三人中,也就李崇義經常跟著自家老娘來寺廟上香,被迫聽過多次大師講經,還算能聽懂一些,秦朗與小程就不行了,簡直跟聽天書一般。
本來之前聽到寺山安雅要與大唐佛寺的僧人切磋佛法,他還以為像前世電視劇裏看到的那種,是那種挑釁的切磋,卻沒想到竟然這般友好,十分出乎他的意料。
並且竟意外得知,觀勒老和尚竟然在大興善寺住過,且與這裏的惠恩主持相識。
看小程一臉無聊,秦朗自己也不遑多讓,剛準備跟李崇義比劃幾下,示意他留下聽經,自己和小程先離去,卻不料忽然聽到寺山安雅的聲音響起。
“屏風後麵的朋友,若是對佛法感興趣,不如出來大家一起切磋交流一番如何?”
秦朗挑起眉。
寺山安雅的耳力還真是不錯,這是發現他們哥仨了。
雖說先前並未打算與他見麵,隻不過現在被人發現,便是見了也不如何,秦朗大大方方的帶著小程和李崇義二人,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
“安雅大師,自上次宴會一別,有幾日不見,安雅大師可還好?”
“竟是秦侯。”寺山安雅驚訝的瞅著秦朗:“秦侯既然在大興善寺,怎的要藏在屏風後麵,莫不是不願意看見安雅不成?”
對於這個當著大唐皇帝的麵,殺了自家弟弟的囂張侯爺,他可是印象深刻的很。
“怎會。”秦朗假笑道:“安雅大師風度翩翩氣質卓然,本候喜歡還來不及,怎會不願意見到你。”
“對了,不知令弟小野的喪事辦理的如何了?你們在大唐人生地不熟,若有需要本候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本候向來心善,熱情助人,定會幫忙。”
他一邊出言在寺山安雅心口上戳刀子,一邊觀察他的神色,想要看他能否露出破綻來。
隻寺山安雅不虧是親弟弟死在麵前,都能強忍悲痛麵不改色賠禮道歉之人,竟是一點破綻都沒露出來。
隻淡淡的道:“我倭國葬禮習俗與大唐不一樣,且家人都遠在倭國,得等回去才能辦小野的葬禮,倒是讓秦侯惦記了。”
“不過在下隻知道秦侯擅長道術仙法,竟是不知秦侯對佛理也有研究,若是安雅早知道,定然與秦侯好好切磋切磋。”
秦朗正愁沒機會接近他,聞言笑道:“倒是讓安雅大師失望了,本候卻是對佛理一竅不通。”
“不過本候倒是認識一位大師,佛法高深,若是安雅大師有興趣,改日本候叫上他去鴻臚寺拜訪大師,讓你們二人切磋交流一番如何?”
“如此甚好。”寺山安雅微微一笑,似是十分期待的道:“那安雅就在鴻臚寺,等著秦侯帶那位大師前來切磋佛理了。”
不鹹不淡的客套話說完,秦朗也不好繼續待下去,便對寺山安雅和惠恩方丈拱了拱手道:“在下還有些事,便先告辭了。”
“秦侯慢走,安雅不送了。”寺山安雅回了一禮,淡淡笑道。
等出了大殿的門,兄弟三個走出一段路程後,小程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摟著秦朗的脖頸問道:“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認識了佛法高深的大師?”
雖說兄弟三個不是天天在一處,可阿朗認識的人他和李崇義全都認識,更別說這家夥是道門小師祖,怎的從未聽說過他認識佛門之人?
李崇義在一旁若有所思的道:“阿朗說的,怕是玄奘法師吧?”
“隻是你方才還在打聽玄奘法師的消息,定然是不認識他的,你怎的有把握玄奘法師會聽你的,去與安雅切磋佛法?”
即便是他沒見過那位玄奘法師,卻也知道他在佛門地位不低,即便是阿朗身為侯爺,也未見的便能聽他的。
更別說兩人沒有半分交情,且還一人身在佛門,一人身在道門,見麵能不掐起來,都是好的了!
“我不知道啊。”秦朗微笑的挑起眉看向李崇義道:“所以還得拜托崇義你,幫我打聽打聽這位玄奘法師的喜好。”
“若是能夠知道他的喜好,未必不能談條件。”
他再次可惜自己的曆史學的渣渣,不然就能知道這個玄奘是什麼時候準備要西遊,否則便能以西行的一些消息換取他答應與安雅切磋。
不過既然這位玄奘法師名聲這般大,且自家老娘與李家嬸嬸都喜歡拜佛,說不定回去問問,這能問出些有用的消息來。
“出家人身在紅塵之外,淡薄名利,除了佛法還能有什麼喜好。”李崇義眉頭皺的死緊,對自家兄弟這個想法不甚認同。
這又不是官場之人,可以以名利錢財甚至全力威逼利誘,方外之人所求甚少,自家兄弟雖說是仙人子弟,卻未必能拿的出令佛門之人心動的東西出來。
“且惠恩方丈佛法高深,寺山安雅能與他談論佛法,想來佛法造詣頗深。”
“你身為道門小師祖,和佛門中人無半分交情且天然對立,便是想找其他人來代替,怕是也夠嗆能找得出來。”
官場之人甚至江湖民間都會給秦朗一些麵子,可佛門卻絕無半點可能看在他侯爺和仙人子弟的身份上給他這個麵子。
若是在他加入道門之前尚且好說,他現在都已經入了道門做小師祖,誰還會鳥他!
“你盡管打聽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若是能打聽到有用的消息最好,若是不能我再想辦法。”秦朗倒是不以為意。
他若不行,便去找李二唄!
任是玄奘在佛門地位在高,也總的給大唐陛下麵子吧?
更別說若是將來玄奘想要西行,定是要經過李二同意的。
“安雅好似要在大興善寺住上幾日,我們還要不要在這裏等下去?”看他一臉思索,李崇義在一旁問道。
秦朗想了想道:“讓處默留下看著寺山安雅,你和我去打聽玄奘法師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