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現如今在長安的,隻有李崇義他爹李孝恭,二來李崇義是皇室子弟,即便有了什麼錯處,也是皇室宗親來處置。”
“而李孝恭,不正是宗正麼?”
“那……那怎麼辦?”長孫衝聞言方寸大亂:“爹,我恨不得殺了林茜茜,我根本不想娶她!”
“若是這事傳了出去,孩兒不娶也得娶了。”
否則長孫家長久以來保持的好名聲,便會一朝喪盡。
“你讓為父如何說你才好!”長孫無忌怒其不爭:“先前為父問過你多少次,為何悶悶不樂有心事,你但凡能給為父透露一些,也不會弄到如今的地步。”
“早知他手中抓著你這麼大一個把柄,為父便不在朝堂上彈劾他,現在……唉!”
“再說,若是你能早些告訴為父,即便你不想娶林茜茜,隻把人帶到府中做個妾室便是,等到孩子生下來,想要如何解決她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枉費為父教導你多年,竟然一個女人身上栽了跟頭!”
秦朗這小子本就是個小狼崽子,咬人定是要咬下一大口的,隻看當初與他作對的崔家便知道了。
自己在朝堂彈劾他,雖說沒能把他怎麼樣,以這小子記仇的性子,怕是衝兒這事要不好辦了。
秦瓊怎麼就有如此的福氣,有這麼一個好兒子!
想想秦朗,即便沒有仙人子弟的身份,隻憑他做事的手段,將來在朝中也定有一席之地。
再看看自家的兒子,原本與別家的孩子相比較,已經是很不錯了,可與秦朗一比,卻被比成了渣渣,讓他心裏忍不住嫉妒起秦瓊。
生子當如秦朗啊!
這一人,抵得上滿朝文武之子,就是比他這種浸淫朝堂數年的老臣也差不了什麼,妥妥的是個小狐狸!
“爹!”長孫衝遏製住心中的恐慌,灼灼的看向自家老爹。
先前在秦朗家中,他便知道此事瞞不住了。
現在把事情告訴父親,才知道自己先前確實做錯了。
若是能早些告知了父親,恐怕此事早就妥善解決掉了,他也不會到了這般被動的地步。
父親說的沒錯,若是此時傳揚出去,他保持了好多年的形象怕是就要崩塌了。
隻要一想到,他出了門便要遭人指指點點,心中便抑製不住的慌亂。
可他是長孫家的長子,將來是要接替父親的爵位,絕不可能不出門,他又是個好麵子的人,這般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定是生不如死。
都是秦朗!都怨他!
若是沒有他和自己爭搶火尋漪瀾,且在戰場上不願意帶著他,他又豈能一點功勞都沒立,鬱悶的出門散心?
更何況,若是當初在衡州城時,他能及時救自己出去,也不會有後來林茜茜下藥之事!
他雖然因為火尋漪瀾,向來看秦朗不順眼,可卻從未對他出過手,從未害過他,為何他就不能放過自己?
毀了他,對秦朗能有什麼好處?
“昨日早朝為父彈劾秦朗,且還讓他交出鋼廠,此時怕難善了。”長孫無忌眯縫著眼睛沉吟道。
“即便現在為父能拉下臉上門賠禮,與他一小輩道歉和解,他怕是也不會肯的。”
更別說,前段時間因為瘟疫一事,自己也曾帶著人彈劾了他。
雖說那時秦朗不在朝中,可朝中與秦家程家等相交甚篤的官員並不是沒有,怕是這小子已然得到了消息。
前次沒有出手,不是他怕了自己,怕是因為秦瓊之毒未解,懶得理會自己。
現在秦瓊身體已經完全康複,他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又正好碰上早朝的事情,怕是定要狠狠給自己一個警告。
隻是衝兒是他寄予了厚望的孩子,將來是要接掌家業的,若是因此被秦朗毀了,他豈能甘心!
“偏巧秦瓊等人又不在長安,若是他們在,為父找找他們,看在同殿為臣多年的份兒上,想來也不會過多為難你一個小輩。”
“現在嘛……”
“怎麼樣?”長孫衝忍不住開口詢問。
他越是聽父親分析,便越是害怕。
秦朗本就不是一個容易妥協的人,又有父親彈劾他在先,這件事怕是難以善了。
“等為父進宮一趟,去求求陛下,再拉上李孝恭幫忙做說客,看能不能轉圜此事。”長孫無忌看著一臉急切,沒有一點定力的兒子,忍不住在心裏暗暗歎氣。
若是沒有發生這些事情,沒有對比,他尚且不知被他看好的兒子竟然如此不濟事。
隻是再不濟事,那也是他兒子,怎麼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秦朗毀了他。
長孫衝聞言心裏的大石頭總算落了下來,臉上也輕鬆了一些:“多謝父親。”
“你先在家裏呆著吧,為父這就進宮。”長孫無忌說完,急匆匆的出了書房的門,讓管家備了馬車。
……
是夜,穿著一身便裝的李二坐在書房,手中拿著折子,卻絲毫沒有看進去。
剛剛離開的大舅哥給他了好大一個震驚。
他能說,辛虧自家閨女愛慕秦朗那個混小子麼?
如若不然,他怕是早與大舅哥定下了兒女親事,如此一來,豈不是害了自家閨女?
雖說大舅哥言語中並未談及衝兒,可他又不是傻子,隻稍微一想便能猜個七七八八。
恐怕是衝兒對此事處理的方法並不如何高明,且一直都隱瞞著大舅哥。
否則不會在秦朗要發難的時候,自家大舅哥才來尋自己做說客。
他也是男子,自然知道被一個女子,且是非常厭惡的女子下了藥成就好事,是一樁恥辱。
可無論如何,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在外人眼中,那女子便是他的人了。
不管這女子是什麼人,是什麼身份,又曾做過什麼事,衝兒都不應該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別人帶走。
自然,林茜茜那女人在大唐種下瘟疫之毒,且還給守邊的秦瓊下了毒,秦朗為父報仇,不管如何做都是應當的。
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不管如何,衝兒都不應該瞞著不說,弄得現在那女子有了身孕,且還被秦朗當做把柄收拾大舅哥,這就是衝兒的不是了。
以大舅哥的心性和手段,他若是早就知道此事,定然會解決的妥妥當當,也不會有自己去做說客一事了。
隻要一想到秦朗那個油鹽不進的混蛋小子,他就忍不住頭痛欲裂。
大舅哥彈劾秦朗,還想要秦朗那小子的鋼廠,難不成還不允許人家反擊不成?
那小子向來就不是個受氣的主兒,且他的東西,是那麼好惦記的麼!
隻是大舅哥幫自己良多,又輔助自己登基,還是媳婦兒的哥哥,從小與自個兒媳婦兒相依為命,他若不管,自家婆娘那裏就交代不過去。
“二哥,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長孫皇後端著一碗甜羹進了書房,看到愣神兒的李二,忍不住奇怪的問道。
李二聽到自家婆娘的聲音,這才回過了神,歎了口氣,放下手裏的折子,將愛妻拉進懷裏摟住。
“剛才大哥來了。”
“臣妾知道。”長孫皇後坐在李二懷裏,看他緊皺著眉頭,以為他批折子累了,便伸出手輕柔的按著他的太陽穴。
“剛才遠遠的看到大哥的背影,隻是大哥這麼晚了進宮,是有什麼要事嗎?”
“唉!不是要事,是難事!”李二忍不住歎了口氣,將事情說了一遍。
“衝兒……衝兒與別的女子有了孩子?”長孫皇後掩口驚呼了一聲,半晌忍不住歎道:“二哥,辛虧先前沒讓麗質和衝兒訂婚。”
聽到自家婆娘的話,李二忍不住失笑。
果然不虧是他妻子麼,說的話竟然與他想的一模一樣。
“是啊,不然麗質還沒嫁過去,就有個庶子成何體統。”
“可不是!”長孫皇後柳眉倒豎:“這衝兒也是的,當初從戰場上下來,就該跟著隊伍一起回來長安,哪裏還會有這些事情。”
“且大哥也真是的,秦朗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大唐,為了二哥,他怎麼能在朝上彈劾秦朗,還讓他把鋼廠交出來。”
他是長孫無忌的親妹妹,兄妹倆從小相依為命,比誰都了解自家哥哥。
定是哥哥看上了秦朗的煉鋼之法,秦朗不願讓長孫家參與進去,也不願意把方子拿出來,哥哥這才想要借著陛下的手,讓秦朗交出鋼廠。
憑借她對自家哥哥的了解,隻要鋼廠到了陛下手中,他早晚能把方子弄到手裏!
“這也怪不得大哥,畢竟長孫家八成的生意,都與鋼鐵有關,現如今有個提高鋼鐵質量和數量的好法子,他豈會不心動。”李二埋在自家婆娘脖頸處,深深的吸了一口。
他倒是沒有生氣,臣子有自己的小心思,很正常。
也正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才好控製,若真是無欲無求,他反倒要心生警惕了。
便是他,如果處在大舅哥的位置上,也會對秦朗手中的煉鋼之法心動,也會如大舅哥一般,千方百計也要把方子弄到手裏。
“哪也不成。”長孫皇後搖了搖頭:“莫說大唐士兵的裝備都未完全換掉,就算是全部換裝完畢,那也是秦朗的東西,哥哥起了這個心思,便是不該!”
“他彈劾秦朗,秦朗反擊,人之常情,沒有誰該站著挨打不還手的。”
“不過……”長孫皇後皺著眉頭道:“秦朗那小子看似好說話,實則性子執拗,二哥你去做說客,會不會寒了他的心?”
“畢竟秦朗那小子不是普通人,是個仙人子弟,對大唐貢獻也頗多,若他真是因此寒了心,對大唐對二哥,損失太大。”
“不若明日你別去了,臣妾帶著長樂走一趟,看看結果如何,若是能夠解決自然最好,若是秦朗執意要給哥哥一個教訓,那也是哥哥該受的。”
“衝兒自出生起便順風順水,且被你和大哥寵著,從未吃過什麼虧,此次受一番挫折,倒也不見得是壞事。”
反正她是個女子,又帶著自家閨女,便是胡攪蠻纏了些也沒什麼。
可若是二哥親去,此事怕便會變了味道,成了君臣奏對,指不定秦朗那小子心中會如何想。
這小子手段太過奇異,過真是因此事與二哥生分,以後不願意再拿好東西出來,代價太大!
“不必。”李二搖了搖頭,忍不住失笑:“我想,秦朗這小子接著那名女子的事情,怕不單單是為了給大哥一個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