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順著倭國使臣的目光也看了過去。
坐在角落裏的男子,年紀大約三四十歲左右,長得並不十分出眾,屬於扔進人堆裏都毫無存在感的那種人。
隻身材十分高大,肌肉賁張,看起來十分結識。
穿著一身黑色的,與之前渡邊五郎有些區別的法衣,領口袖口和衣擺處用血紅色的絲線繡了點不知是花瓣還是什麼圖案,隨著動作,若隱若現。
純黑與血紅的搭配,看起來有些妖異,讓人打心眼兒裏覺得不大舒服。
他麵色平淡,即便是看到自己國家使臣被逼迫成了那般模樣,依舊毫無波動。
隻是偶然間飄過來的視線有些冷酷,讓人遍體生寒。
且周身氣勢冷冽,散發著若有若無的血腥之氣。
秦朗挑了挑眉。
難不成這個就是安雅?
不說是大師嗎?
這人看起來可不像個什麼大師,反倒像是殺人無數,滿手血腥之人,否則身上不會有那麼濃厚的殺氣。
似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那人淡淡的瞥了秦朗一眼,隨後站起了身,看也不看使臣一眼,走到大殿中央,衝李二行了一禮。
“下官寺山小野見過大唐皇帝陛下。”
“此次我倭國出使大唐,是為了與大唐建立友好關係,這般賭鬥是否有傷和氣?”
“再說我倭國比不得大唐地大物博,想來也沒什麼東西能讓大唐看在眼裏,實在沒有能拿得出手的賭注,。”
“至於陰陽術是否出自中原道門,時日長久且聖僧不在,怕也難以考究。”
“以下官之見,不若讓秦侯與我倭國安雅大師友好切磋一場也就是了,不論輸贏,點到為止如何?”
還不待秦朗說話,魏征淡淡的開口道:“怕是不妥。”
“好歹秦侯是我大唐仙人子弟,且在道門地位不低,與你切磋怕是有失身份。”
這話說的實在氣人的很,寺山小野麵色倒是平淡,反倒是倭國使臣一臉怒容。
“寺山大人乃是我倭國從三位右近衛大將軍,如何就比不得藍田縣候了?”
魏征聞言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寺山小野。
他不是鴻臚寺的人,對使臣來訪一事雖說知道卻不大上心。
最近正忙著彈劾秦朗一事,哪裏有空理會外邦小國的事情。
隻是他沒想到,秦朗這小子還沒回長安,他這折子剛寫好,外邦使團就來長安朝貢了。
本想著趁著秦朗在的時候在朝堂參他一本,誰知道陛下又要召見使團。
他都懷疑自家陛下是不是故意的了!
先前晾了使團那麼久都沒動靜,秦朗一回來就宣召使團覲見,這不是故意的是什麼!
隻是他也沒轍,彈劾秦朗那是大唐的家事,若是在朝堂讓外邦使團看了笑話反倒不美。
於是他隻能按下這個心思,將奏折揣進懷裏,準備等兩日使團離了長安再說。
“本官不了解倭國官職,倒是有些失禮了。”魏征點了點頭道:“想來你倭國的從三位與我大唐的從三品有異曲同工之妙。”
“既如此,那地位相當自可切磋。”
說著,斜了秦朗一眼道:“秦侯,你還不為國爭光嗎?”
說實在的,他對這秦朗倒是沒什麼看不順眼的地方。
這小子莫看年紀輕,可這本事卻是不小。
就憑著他給大唐弄來了高產仙糧土豆,使大唐百姓再無饑餓之虞他就歡喜的緊。
再說他可不像其他人那般,與這小子有什麼直接的利益關係。
他家裏窮的底兒掉,又不像其他官員或者世家那樣,有鋪子買賣,眼氣這小子手裏的東西,想弄又弄不過來。
偏生這小子又是個護食的,不管抓著什麼都死活不撒手,能跟他一塊賺錢的除了陛下也就那幾家相好的,氣的人頭疼。
他就隻靠著陛下給的俸祿過活,若不是此次這小子實在太過分,他也沒想著要彈劾他!
秦朗自是不知這魏老頭為何看著自己的眼神,頗有嫌棄之意,隻是這會兒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撇了撇嘴道:“魏詹事,本候還有個仙人子弟的名頭呢!”
“若是本候出手,豈不叫人說本候恃強淩弱?”
魏征聞言差點沒呸他一臉。
這會兒倒是要臉了,你莫不是忘了在西突厥幹的那些事了?
難道屠了西突厥就算不得恃強淩弱嗎?
可別忘了,被他屠了的那些西突厥的人裏,可幾乎全都是平民百姓!
隻是他知道這小子向來無理也要攪三分,跟他說不清楚。
今日自己幫他懟了外邦使者,也算是平了自己要彈劾他的事了。
哼了哼坐了回去,慢條斯理的拿著筷子吃著自己麵前的菜肴。
他家窮啊,難得陛下大宴,不吃夠本怎麼能成。
李二坐在上首差點沒笑出聲來。
往常他都是被老魏懟的心肝疼,倒是難得見這老家夥被人堵得說不出話來。
別看現在正是“大敵當前”的時候,可這心裏卻美滋滋的,高興的不行。
秦朗也不管老魏和李二甚至百官都是什麼心思,撩了撩眼皮子懶洋洋的瞅了寺山小野一眼。
“你還是讓人去叫你倭國那什麼安雅大師來吧,本候實在對你提不起什麼興趣。”
“太弱了!”
饒是寺山小野一直都挺淡定,聽了這話眼中也不由閃過一絲惱怒,周身的殺意又淩冽了三分。
這大唐的人實在欺人太甚!
一個個瞧不起人。
誰知秦朗話還沒是說完,沒等他開口便又道:“你若是想找人練練,還是讓本候的護衛陪你耍耍。”
“本候實在怕一不小心弄死你,到時候再弄個傷害外邦使團,破壞兩國和平的罪名來。”
說著又小聲嘀咕道:“本候身上背著罪名已經夠多了!”
他早在起了心思要摁死西突厥心思的時候就知道,等他回了長安,定然是會被百官參奏。
本也早就做好了準備,沒想到竟然碰到使團來長安,這才耽擱了下來。
不是說他怕,而是他懶得去爭辯。
他聲音雖然不大,可殿內沒什麼人說話,是以這聲嘀咕正被人聽在耳中。
長孫無忌和張亮聞言,神色微妙的掃了他一眼。
這彈劾的人裏麵,恰巧就有他們二人。
尤其是張亮,他身為武將,文采本就不怎麼好。
這回為了寫一封彈劾秦朗的折子,很是找了許多幕僚來商討,且找了府中寫字最好的幫他代筆,就等著秦朗小兒回來,彈劾他為自家兒子報仇雪恨!
房杜二人和李孝恭等幾位與秦家有交情的朝臣,則是似笑非笑的瞅著他。
他們也是納悶。
按說以這小子的本事和手段,再加上仙人子弟和秦瓊唯一子嗣的身份,怎麼也不會弄得舉朝皆敵。
可偏偏這麼難辦的事情卻被這小子給辦成了,他們是在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敬佩他一下。
李二眼中有掩飾不住的笑意。
這小子還知道他身上背的罪名夠多啊!
這段時間他很是收了不少的折子,真是什麼罪名都有。
囂張跋扈、與民爭利、殺性太重屠了西突厥等等……
差點都讓他以為,自己是不是認識了個假秦朗,這小子是不是真有奏折上說的那般可恨。
寺山小野緊了緊拳頭,麵上平淡眼神卻帶著一股殺意的看著秦朗道:“若是在下願意簽下生死狀,與秦侯生死之鬥,不知秦侯可願意出手?”
其實他並非是個好脾性的人,能夠忍了這麼久,也不過是因為現在身在他國,害怕挑起兩國爭鬥罷了。
可是偏生這個大唐侯爺言語囂張態度跋扈,且字字句句辱人甚深。
他堂堂倭國大將軍,在這大唐侯爺眼中,竟是隻能與他的護衛相提並論。
若是不殺他,怎能消他心頭之恨!
隻要簽下生死狀,自己堂堂正正的在決鬥之時殺了他,就算是大唐陛下也不能遷怒與自己,遷怒與倭國!
秦朗低垂下眸掩住眼中的冷意,淡淡的道:“既如此,本候答應了。”
他說完,淩公公就十分有顏色的讓內侍送來紙筆,讓兩人簽下生死狀。
不但他沒什麼擔心,就連李二和朝臣也都十分淡定,淡定到讓倭國使臣忍不住心升不祥之感。
這大唐的少年侯爺,究竟是真有本事,還是被大唐百官乃是大唐的皇帝都十分忌憚,恨不得他死?
瞧他年紀,實在不像是什麼身手高強之人,而寺山大人不單單隻是身手高強,還是安雅大師的弟弟。
就算是他不喜歡陰陽術,可從小跟隨安雅大師修行,陰陽術卻是比一般的陰陽師都好。
不過再多的不祥之感也擋不住他心中的興奮。
以寺山大人的身手,怕是這大唐的少年侯爺都在他手中走不過一招。
到時大人殺了他,又能揚我倭國之威,又能順手替自己出口惡氣,豈不美哉!
秦朗就是看倭國人不順眼,現在能有機會正大光明且無後患的摁死他,自是不會留手。
閃電般的,兩人對了一掌,雙方估量了一下對方的實力。
他倒是沒怎麼,寺山小野卻有些出乎意料。
原本他以為這少年侯爺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卻沒想到原來竟是真有兩下子。
看來若隻是尋常武藝,還真是拿不下他。
寺山小野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雙手迅速的結起了十分怪異的印訣,口中念念有詞,說著聽不懂的倭話。
秦朗看見他的動作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在腦中呼叫係統求助。
“係統,怎麼商店裏沒有陰陽眼呢?”
“你看那家夥的動作,是不是正在召喚式神啊?”
“若是沒有陰陽眼,看不見他那式神,小爺豈不是要陰溝裏翻船?”
他一連說了好幾句,也不見係統有什麼回應,頓時大怒。
“小爺要你有什麼用,連個陰陽眼都沒有,你還敢說你是係統!”
話音才剛落,腦中便傳來一聲熟悉的“滴”聲,係統毫無感情的機械音響了起來。
“陰陽眼太過低級,係統並未收錄,式神不是宿主的對手,靈力運用精妙無窮,希望宿主自行摸索,望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