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長氣的呼呼直喘,好容易穩住氣息,咬著牙道:“好,老朽就且看看,我身後有什麼,若是……”
他一邊說,一邊就轉過了頭,正好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睛。
“爹,我沒事了。”
老族長一下子便愣住了,半晌才擦了擦眼睛,待看到麵前的人沒有消失,又叫了他一聲,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覺時,忍不住淚流滿麵:“啟力思,啟力思,你活過來了?”
天呐,這是真的吧?真是神明顯靈,讓自己兒子活過來了?
他撲倒啟力思身邊,一雙手在他身上不住摸索:“還有哪疼?都傷了什麼地方?你……你快些躺著,爹去找大祭司來給你看看。”
說完便暈乎乎的要往外走,卻被啟力思一把拉住了手道:“爹,我沒事了,你看看,真的沒事了。”
啟力思說著,把自己胸前的衣襟全部解開,露出隻有些之前留下的血跡,光潔沒有一點傷痕,笑道:“您看,我的傷全好了,真的沒事,不必去找大祭司了。”
說著又向秦朗等人道謝:“啟力思謝過諸位的救命之恩。”
“莫說你部落中的什麼大祭司,就是來個大大祭祀也不如我兄弟好使!”小程在一旁抱著雙臂不滿的道:“還有,你剛才不是說要給我兄弟三跪九拜謝恩嗎?”
“現在你兒子已經清醒了,我看也不必挑日子挑地方,你在這裏跪謝便是了。”
切,這老頭,剛才還不相信他們說的,現在怎麼樣?被啪啪打臉了吧?
也不知他臉疼不疼!
並不是他不知尊老,而是這老兒先前算計他,差點讓他變成黑水部的女婿,後來又不相信自家兄弟,還要跟他們拚命,小程這才處處刁難。
隻是眼看著老族長一臉尷尬感激的過來,真的要給自己下跪之時,忍不住一驚急忙扶住他道:“行了行了,一大把年紀了還折騰什麼,小爺不差你跪那一下。”
“是老朽目光短淺,不知世上竟真有人會如此神仙手段,是以才多有得罪,現在老朽真是滿心慚愧,剛才還對諸位貴客喝罵,真是不該。”老族長擦了擦眼睛,謝的真心實意。
謝完了小程,老族長便轉向秦朗,一臉感激的跪到:“多謝貴人就我兒一命!若貴人有什麼差遣,老兒就是拚了這條命,也會去做。”
這麼一大把年紀的老頭,秦朗哪裏會讓他跪下,急忙扶住他的胳膊:“老族長不必如此,若是不看到,誰也不會相信世人能夠複生的事。”
“既然現在啟力思已經醒過來了,不如問問他,那骨拉朵是怎麼回事。”
“我想,阿古喏去叫人來辦啟力思的喪事,應該快帶著人回來了吧。”
“骨拉朵?”啟力思皺著眉頭:“什麼骨拉朵?部落有人去采摘了嗎?不是早就下過禁令,不許族人去采摘骨拉朵嗎?”
他不知,秦朗絲毫不意外。
骨拉朵既然已經被下過禁令不許采摘,想來黑水部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而啟力思做為黑水部的巫醫,又豈會不知其吸引猛獸的特性?
還是那句話,若是他知道,豈會同意阿古喏把裝著骨拉朵的布袋塞進他懷裏?
“喏,就裝在這裏。”秦朗將之前從他懷中拿出來的布袋遞給他道。
啟力思做為巫醫,對各種藥材的味道自然十分熟悉,這骨拉朵他以前也曾去采摘過,是以聞到那股淡淡的香氣,都不必看,便知道布袋中裝著的卻是骨拉朵無疑了。
隻是他看著十分眼熟的布袋,瞳孔一縮道:“這布袋,怎麼與阿古喏給我的布袋十分相似?”
並且還這般巧合,他醒過來,他懷中的布袋便不翼而飛了。
“這就是從你懷裏掏出來的布袋。”老族長一臉憤恨的道:“你說這布袋是阿古喏給你的,他給你之時,跟你說布袋裏麵裝的是什麼?”
那位大唐貴人既然有如此神奇手段,能讓兒子死而複生,想來之前說的那些話定然也是真的,兒子會重傷瀕死……不,是已經死過一次了,定然是阿古喏害的!
啟力思聞言臉色登時變得十分難看,攥著布袋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他說是向大祭司求來的護身符,讓我帶著希望能保佑我活著回部落。”
他忽然想起,熊瞎子出現的時候,最開始並不是衝著自己來的,而是衝著阿古喏來的!
是自己看他危險,這才上前幫忙抵擋,讓他先走,他這才給了自己裝了護身符的布袋。
阿古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們不是兄弟嗎?你為何要害我性命?
看他臉色那般難看,且眼中有哀痛也有憤怒,秦朗自然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淡淡的道:“想來啟力思少族長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方才你昏迷不醒,我曾問過阿古喏,他說這布袋他從未見過,既然你已經醒了,他的謊言自然會被戳穿。”
“這本是黑水部的內部的事情,我等身為唐人不便在此旁觀,這便告辭了。”
秦朗說著,便朝啟力思拱了拱手,打算帶著小程等人先行回去睡覺,好騰出地方讓啟力思和老族長處置部落之事。
若是啟力思沒被自己救活,隻憑老族長一個年老體衰的老者,自然不會是阿古喏的對手,可現在啟力思沒事,他又有一手的製毒之術,且時光流轉術看到,他身手也很是不錯,阿古喏自然不足為懼。
“無妨。”老族長出聲叫住秦朗等人道:“往常有事不讓外人旁觀,不過是為了家醜不可外揚,可這件事前因後果諸位貴人皆知曉,且算個旁證,不必避諱。”
再說了,若不是有這些大唐來的少年,兒子的小命丟了不說,連是誰害的都不知道!
看阿古喏裝的那般情深義重,若是啟力思真的死了,他把自己當做親生父親一般奉養,說不得還真被他算計成功,將族長的位置傳給他。
兒子為何會被阿古喏算計,老族長已然猜到是因為什麼了。
無外乎是因為這個族長的位置而已,隻是難道他就沒想過,哪怕他是自己的養子,可若是自己沒兒子,這族長一職也隻會在部落中選舉,由有能力的人接任,也輪不到他!
且兒子這些年醉心醫術毒術,對接任族長從無興趣,若是他能好好的,一心為著部落著想,好生鍛煉箭術,到以後,這族長的位置也未必不能給他。
聽了老族長的話,原本就想留下看熱鬧的小程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秦朗,雖然沒有說話,可示意他留下的意思非常明顯。
就連李崇義和小牛還有雙胞胎,甚至吳子西都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看來,這樣難得篡權奪位殺害繼承人的現場版,這幾個家夥都不想錯過。
秦朗忍不住失笑,輕咳一聲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做個見證。”
他話音才落,便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阿古喏帶著一幫黑水部的年輕小夥走了進來,一邊走還一邊道:“族長,我帶了人來,先把啟力思的屍體收斂起來吧。”
“待明日我們找個好地方,再去挖個墓穴,辦完了葬禮把他下葬,你看如何?”
老族長隻冷冷的笑著,並未理會他的話。
看到這個殺害兒子的仇人,他沒上去砍他兩刀就已經算是很克製了!
還想要少族長的位置,阿古喏簡直是癡人說夢!
自己就算是在部落中,尋找一個最差勁的人讓出族長的位置,也絕不會給這個居心叵測,為了族長的位置連多年感情都不顧的小人!
啟力思走了過來,看到老族長的表情,心中咯噔了一下,麵上卻依舊憨厚的笑著。
他不在的時候,想來定然是那幾個唐人對他說了什麼,隻是當初與其他部落交易之時,隻有他和啟力思兩人去。
當時出現熊瞎子的時候,並無其他人看到,且現在啟力思已經死了,便是老族長再懷疑,也沒證據證明是自己害了啟力思!
他走過老族長身旁,朝啟力思走去,隻是在看到躺在床上,麵無表情卻眼神哀痛又憤怒的人時,不由一下子變了臉色。
“啟……啟……啟力思,你……你不是死了嗎?”
怎麼可能?他明明看到,啟力思被熊瞎子打的重傷,還拖著重傷的身子在河水中漂流了許久,且自己臨回來之前已經給他看過,斷無清醒的可能。
再說自己走之前,明明看到他已經吐了那麼多的血,還仔細看了他吐的血中夾雜了內髒的碎塊,想是五髒六腑被震碎了,並且之前已經查探過,他卻是沒氣了!
那麼,他是怎麼活過來的?
那麼重的傷,根本假裝不了,而且那時老族長痛失唯一兒子的模樣,也做不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