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向來是個不做便罷,做了便要做全的人。
毒藥的名字都說了出來,那解毒之法典籍上有記載,自然也不會再瞞著,便點了點頭道:“有。”
“毒物生長之處方圓百裏內必有解藥,當時發現千蛛萬絲草的那位同門前輩便在周圍發現過一種不知名的紫色小花,狀似雛菊,無葉無味。”
“當時便做過實驗,確定這種花便是千蛛萬絲草的解藥,隻是昭玉宮用毒用蠱向來不必用解藥,是以便隻采集了一些種子放入宮內收藏,並未曾種植過。”
“從昭玉宮取來種子倒是不難,隻是這種花若想長成,所需時間不短,並且生長環境等都有要求,怕是不成。”
“可若是去尋現成的解藥,這千蛛萬絲草生長之地雖說艱險毒物甚多,對昭玉宮來說卻也不難,難隻難在這紫色小花數量極少,若需配藥需要的量很大,尋找起來十分不易。”
如何解毒,用什麼來解毒都已告訴了他,至於能找到多少解藥這點他便不能保證了。
若是秦瓊那人真中了這毒瘟疫,而找不來解藥令他喪命,那也跟自己無關。
總歸自己做到了問心無愧!
宮主在心中不住冷笑,甚至對研究出這毒瘟疫之人頗有好感。
能夠兵不血刃的解決掉情敵,那幕後之人可是幫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隻要這毒瘟疫對嫣兒不造成傷害,他才不管大唐或者長安會因為這毒瘟疫死去多少人!
他本以為兩人聽到尋找解藥不易,即便欣喜也會有愁緒,誰知道卻看到秦朗與孫思邈兩人聽他說完之後一臉驚喜。
“阿朗,既如此你晚些時候再去陰山吧,先去一趟昭玉宮,快些把種子帶回來種上,若秦將軍真的得了毒瘟疫,到時你拿著解藥去豈不更好?”孫思邈喜不自勝的看著秦朗道。
“我知道了,我這就動身前往昭玉宮。”秦朗點了點頭不再耽擱,翻出禦空符便直接引燃衝入高空,瞬息便已消失不見,隻留下宮主一臉怔然的看著天空呆住。
半晌,宮主才皺眉看向孫思邈道:“孫道長,適才本宮所說難道你們沒聽清楚嗎?種子是有,做出一片解藥的生長環境來也不難,可眼下沒那麼多時間了!”
“即便這解藥種出來需要的時間再短,至少也需要半個月吧?”宮主冷笑一聲道:“半月之內,怕是那些感染了毒瘟疫的人都死絕了!阿朗這不是憑白空跑一趟?”
孫思邈哈哈大笑的捋著胡須,一掃方才滿臉優思憤怒的模樣:“宮主不知,朗小子會一種術法,名為青木訣,可枯木逢春,催使植物生長!”
“去年長安雪災,外麵的糧食運不進來鬧了饑荒,朗小子便是用這法子,催生出來許多土豆,這才解了長安缺糧之危。”
“並且我聽朗小子說過,他這青木訣催生植物,並不在乎生長環境和生長習性,不管是什麼植物都能催生出來。”
“所以,隻要有種子,長安便有救了!”
他隱隱聽說過去年雪災,解決糧食危機並不全靠朗小子催生土豆,好似這小子還搬空了崔家的糧庫,隻是他怎麼也不能再外人麵前,敗壞道門小師祖的形象,便隱瞞下不說。
孫思邈說著,向宮主彎腰一臉感激的行禮道:“此次大唐毒瘟疫之難解除,還要多謝宮主提點,又慷慨拿出解藥種子來,老夫代百姓謝過宮主救命之恩!”
宮主聞言臉色瞬間便沉了下來,冷冷的看了一眼孫思邈,冷聲一聲拂袖而去。
他竟是不知,秦朗竟然還會催生植物!
瀾兒在長安待了這麼久,與他關係也很是不錯,竟是沒有告知自己此事。
若是他早知道,拚著事情敗露被秦朗記恨,也要先除了秦瓊再說!
他滿心懊惱,竟然是自己無意間救了情敵的性命,簡直能嘔死自己!
隻留下一臉茫然的孫思邈,還保持著躬身施禮的模樣望著宮主遠去的背影,不知自己那句話說的不對惹了他生氣。
隻是他向來仁厚,不會在心中腹誹他人,雖說覺得宮主此人有些喜怒無常,可想到昭玉宮的傳聞他的身份,倒也不覺得意外。
今日他能說出解藥一事,便已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不過是莫名其妙有了些怒氣,相比有希望解救大唐百姓,不過態度壞了一些而已,算不得什麼!
老孫這會兒一臉笑意,恨不得痛快至極的大笑一場宣泄心中的喜悅,隻是畢竟是在街道上,人來人往的,若是他真這般做了,怕是明日便會傳出藥王失心瘋的流言出來。
將秦朗專門兌換出來給他的醫療箱緊緊的抱在懷裏,孫思邈步履輕快的到了側門牽了馬,滿心高興的騎馬奔向長安郊外的莊子。
他想要盡快把這個好消息立刻告訴醫學院眾先生們,讓他們也高興高興,自然也沒忘記派人去進宮通知李二一聲。
李二因為長安爆發毒瘟疫一事都快愁禿了頭,整日裏吃不下喝不下,人都消瘦了不少,得到消息之前正在和房玄齡杜如晦等人在明德殿,等著百騎司的消息,商議毒瘟疫的事情。
這件事他們已經商量了許久,秦朗沒回來之前他們商議如何解決瘟疫,如何安置百姓。
等到秦朗回來以後,本以為那毒瘟疫手到擒來,誰知聽了隱藏在秦家的百騎司密報之後,才知道他也束手無策。
甚至今日秦朗與孫思邈和那位昭玉宮宮主去隔離區的一切事情,百騎司都源源不斷的稟報了他,那些密報他越看心便越是涼的厲害。
這毒瘟疫竟然厲害的連秦朗和孫思邈加上從小泡在蠱毒之中的宮主都無可奈何,甚至知道秦朗害怕秦瓊也傳染上想要去陰山一行,他的心更是涼的透透的,滿心絕望。
不光擔心長安的百姓,還有宮中的婆娘孩子還有自家老爹,甚至是他自己!
他才剛剛登基,雄心壯誌還未來得及施展,若毒瘟疫爆發,怕是整個長安都要雞犬不留!
瘟疫可不管你是皇帝還是皇子,亦或是平民百姓,隻要染上了,找不出解決的辦法來,便惟有等死一途!
今日議事,最主要是君臣聚在一起,想要得知秦朗是否能夠解決毒瘟疫,哪知李二看過密報之後麵色變得越來越難看,漸漸的眼中開始茫然絕望,倒是嚇了朝臣們一跳。
此次朝議有資格參與的,都是十分得李二看重的秦王舊部,自他們跟著李二之後,還從未見過他這般神色,哪怕就連當初玄武門之變時,也不見他有過絕望茫然。
“陛下,難不成就連秦侯也無法解決這瘟疫?”杜如晦眉頭緊皺,終是忍不住出聲詢問。
隻要是人,便逃不過死亡,再加上他身體一向不怎麼好,倒是對死亡沒有什麼懼怕。
隻是自家婆娘孩子都在長安,若真是秦朗沒辦法解決毒瘟疫,到時可就是全家一起死在長安!
房玄齡看著自家陛下的神色,心也狠狠的沉了下去,其他人這會兒想法都和房玄齡差不多,多是擔心家裏人,對自己的安危反倒是沒那麼掛心。
李二沉默的把密報遞給杜如晦,其他人也忍耐不住,紛紛湊到杜如晦身旁觀看,看完之後神色便與李二一般無二。
一時間,明德殿內鴉雀無聲,聲不可聞。
好半晌,長孫無忌才道:“陛下,事已至此,我們要先做最壞的打算。”
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盡快處理掉那些患了疫症的百姓,還有看守他們的兵卒,如此才能防止瘟疫擴散。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是最好的辦法。
隻是若真這麼處理了,朝廷沒辦法解決毒瘟疫的事情便會傳揚出去,長安……便會亂起來!
長安幾十萬人口,可不光隻有大唐的人,還有其他國家的人,遠處的倒是沒所謂,就怕隱藏在長安內那些近處的,對大唐懷有不軌之心的國家會趁火打劫。
房玄齡聞言不讚同的搖了搖頭。
“秦侯回來才不過一天,孫道長現在正帶領著醫學院的先生們研究解決的辦法,若是現在便把人都處理了,萬一研究出來解決辦法,那些百姓豈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毒瘟疫這般厲害,誰敢說秦朗一定能研究出解決之法來?”長孫無忌聞言冷哼一聲:“萬一拖上個十天半月還沒研究出來,反而是瘟疫再度擴散,感染的百姓增加又該如何?”
“到那時,死的百姓便不是現在這點了,若是因為朝廷沒有及時處理而致使大批百姓感染瘟疫丟了性命,那他們又何其無辜?”
“放棄一小部分的人,保住一大部分的人,這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可誰又敢說,秦侯一定研究不出來?”魏征麵無表情的站出來開口道:“若是秦侯找到了解決之法,誰為那些無辜枉死的百姓負責?”
接下來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開交,明德殿內的朝臣,分別站在兩人一方互相吵鬧了起來,攪得李二心煩意亂。
“行了都別吵了!”李二忍不住吼了一聲。
平日裏看他們吵來吵去的當做趣味,可今日事關全長安百姓和他們的性命,他實在不耐煩聽他們吵架。
他開了口,兩方便暫時休戰,隻是他們卻也知道,這事早晚是要拿出個章程來,而且宜早不宜遲。
“再等幾天,若是幾天後還解決不了,便隻能采用輔機的辦法,放棄一小部分人,保住一大部分人。”李二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歎了口氣道。
這個辦法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想用,可若真是解決不了,便也隻能狠下心腸。
現在隻能希望秦朗能夠早些找到解決瘟疫的辦法,否則……
“行了,朕也累了,就先這……”李二剛揮了揮手想說退朝,話還沒說完,便聽到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一個百騎司的人快步走了上來,滿臉喜色。
他這般神色倒是讓李二先是一愣,心立刻“砰砰砰”的跳了起來:“可是有什麼好消息傳來?”
“陛下,剛才跟在秦侯身邊的人彙報,說是秦侯找到了解決瘟疫的辦法。”
李二聞言猛然站起,兩步竄到那名百騎司的麵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臉色隱隱有些猙獰的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