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悶痛讓秦朗忍不住心頭一驚,不動聲色的穩住身子,掃了一眼頡利。
一直注意著秦朗的小程和李崇義卻都看到他身體微微的晃動和微皺的眉頭,不由心中一緊。
自家這位兄弟,從一開始認識到現在,隻除了那次在崔家莊子上收過一回重傷差點死掉,後來莫說是受傷,就是平日裏切磋,在他們兄弟幾個的圍攻之下,也不曾如此過。
小程悚然一驚,想要站起身,卻被李崇義在桌下不動聲色的抓住手,力道重的讓他這個糙漢子都忍不住有些微的疼痛。
他轉過頭看向李崇義,瞧見他眼中滿是擔憂,緊抿著嘴卻微微搖了搖頭。
現在正在突厥可汗大帳之中,不是詢問的時機,小程又生性衝動,李崇義十分擔心他安耐不住,露出什麼破綻被這些突厥人看到。
小程握緊了拳頭,緊咬著牙僵直了身體坐端正,李崇義這才放開了手。
知道自家兄弟最近這一段時間幾乎如驚弓之鳥一般擔憂他,秦朗在覺察到異常的時候便看向自家兩個兄弟,果真看到小程差點衝動的站起來,還好被李崇義拉住了。
秦朗這才鬆了口氣,向兄弟倆遞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自己沒事。
帳中此時氣氛正是緊張的厲害。
頡利的屬下和那些依附與他的部落族長都生怕被點名送死,一個個緊張的不行,頡利目光在這些人之中掃來掃去,也沒注意到三人的眉來眼去。
“可汗,你莫要聽從這唐人的挑唆,我看他就是不懷好意,想讓我們削弱自己的實力!”一個被頡利看的心頭發寒的部落族長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有了打頭的,其他人也怕自己被跳出來做為勇士去送死,一個個跟著開口勸說,想要打消頡利的念頭。
“可汗,鶚骨族長說的是,唐人素來狡詐,怎可輕信?”
“是啊可汗,莫要中了唐人的奸計,還沒和大唐決一死戰,我們自己先亂了起來。”
這些人七嘴八舌的開口,臉上帶著恐懼,再也沒有之前說要把秦朗等人送回部落嚴加看管時的威風。
可頡利聽到他們的話,麵上不顯卻心中惱怒。
這些人之前還說的好聽,願意為了他為了突厥去送死,結果轉眼就這副模樣,真是叫人惱恨!
尤其是兀立,表起忠心來倒是快,可一旦真的有事卻又裹足不前,一臉怯懦的模樣那裏還有做為突厥一族之長的風範!
隻是此事開口勸說他打消念頭的人實在太多,不單單有各部落的族長,就連他的心腹幹將也都是一臉懼意。
若是他強行命令這些人去送死,定然會失去軍心,可若是隨隨便便找些人來代替,唐人又哪裏有那般容易上當?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否則還不如不做!
“諸位想多了。”頡利強行壓下心中的怒意,哈哈大笑道:“在座的諸位不是本汗的心腹幹將,便是本汗的好兄弟,本汗如何能讓你們去送死?”
“崔管家也不過是玩笑一場,不必當真,不必當真!”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覺得逃過了一劫。
放鬆下來哦之後,登時才覺得後背有些濕淋淋的,竟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秦朗看著頡利眼中隱約的冷意,唇邊不由露出一絲笑意,向眾人抱了抱拳輕笑道:“是啊諸位,在下隻不過是同諸位開了一個玩笑而已,不必當真。”
他這聲輕笑,似是帶著無盡的譏諷,弄得眾人臉上火辣辣的,宛若被人打了十多個耳光一般,疼的簡直臉都要麻木了。
“諸位都是可汗看重的人,可汗又怎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們去送死?還請諸位莫怪。”秦朗說著又向頡利拱手笑道:“可汗,在下生平最愛開玩笑,您莫要怪罪。”
“不會不會!”頡利嗬嗬笑道:“崔管家為人爽朗風趣,本汗可是喜歡的緊,怎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怪罪於你。”
“如此多謝可汗。”秦朗微微一笑道:“既然可汗與諸位有軍情要議,免得日後有什麼事解釋不清,在下等人實在不便久留,便先告辭了。”
頡利叫“崔家”一夥人來本是打算讓讓他們代替突厥出征,給那些汙言穢語叫罵的唐人一個厲害看看,也順勢剪除一些對突厥有威脅的唐將。
隻是這“崔家”的幾人才坐下,話還沒說上兩句,就被人懷疑是奸細,嚷嚷著要把人送回部落調派重病嚴加看管,他又怎好意思開口。
頡利心中怒火愈發的高漲,狠狠的瞪了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手下一眼,對著秦朗勉強笑道:“今日讓崔少爺崔管家受委屈了,是本汗的不是。”
“等到戰事結束,本汗一定會給崔家一個交代,還望崔管家莫要生氣才是。”
“可汗說哪裏話。”秦朗哈哈笑道:“我崔家本就是大唐的人,此時又正值戰時,諸位心有疑惑也是常理,在下怎會怪罪可汗”
“那就好。”頡利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這才真誠了幾分:“本汗前些日子剛得了一批西域寶石,成色還算不錯,一會兒讓人給你們送過去,當做他們的賠禮如何?”
“這如何使得。”秦朗一臉不好意思:“不過區區小事,如何當得可汗大禮。”
“崔管家莫要推辭。”頡利擺了擺手道:“崔家為本汗立下大功卻未得封賞,不過區區財物算不得什麼,盡管收下就是。”
“既如此,那在下替我家少爺謝過可汗了。”秦朗笑容滿麵的應下,帶著小程和李崇義向頡利拱手告辭,離開了王帳。
才出了帳篷,小程和李崇義二人一左一右的站到秦朗身旁,想要攙扶著他,卻被他給拒絕了。
等到三人回到自己的帳篷,秦朗這才壓抑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衣襟。
“阿朗!”小程和李崇義驚呼一聲,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你究竟怎麼了?為何會突然吐血?”李崇義倒了一杯熱水塞進秦朗手中,滿臉擔憂的道。
秦朗接過水漱了漱口,這才長出了口氣,眉頭緊皺的道:“替身出事了。”
那個被他送到頡利手中的假秦朗身上,有他種下的本命蠱,那時他忽然與替身體內的本命蠱失去了聯係。
不過,也幸好隻是失去了聯係而不是蠱蟲死亡,他隻是吐了血修養幾天就沒事了,若是蠱蟲死亡,他受到的傷害還會更重。
不過眼下替身究竟出了什麼事?為什麼蠱蟲會忽然之間失去聯係?
難道是因為頡利所說的那種可以控製他的手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