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沒敢將這兩個昭玉宮的女人帶回翼國公府,而是讓秦威特意回了義父一聲,說最近有些事情要做,帶著兩個不定時炸彈回了平康坊。
這兩個女人身懷蠱術,手段令人防不勝防,即使是放到了平康坊也讓他頭疼不已。
心嵐看起來已經有些崩潰,從她嘴裏套話還比較容易些,將人帶回平康坊後,秦朗親自為她取來熱水讓她洗漱過,又給她泡了茶,這才在書房內不著痕跡的問她關於蠱術的事情。
看樣子心嵐並不是昭玉宮內的核心人物,會的蠱術也不是什麼高深的東西,既然不屬於核心秘密,自然可以跟他說上一些。
通過心嵐的述說,秦朗大概對蠱術有了一點點的了解。
蠱蟲分為心血養就的本命蠱和普通蠱蟲,還有一種便是以前被蠱師用來做本命蠱,後來又有了好的從而解除了聯係的蠱蟲,這種被稱為命蠱。
像之前那隻巴掌大小的血色蜘蛛便是命蠱,隻是放出來迷惑他用的,她的本命蠱是那隻金燦燦的金蠶蠱。
血蜘蛛以前是被她以本命蠱那般養成的命蠱,從得了金蠶蠱之後便逐漸解除與血蜘蛛的感應,不然的話被秦朗那樣捏死,她絕對不會隻是吐口血而已。
也是因此,她催動血蜘蛛之時不需要樂器,卻還是需要念動咒語,而這些咒語便是用來催動命蠱的。
之前她念動的咒語便是為了催動血蜘蛛,是因為他仙人子弟的身份多加了一重保險而已,當然若是血蜘蛛能夠起到作用,金蠶蠱她便不會輕易動用。
本命蠱由於是用蠱師的血液以秘法養成,和蠱師心意相通,下蠱之時,隻許蠱師一個念頭便會如臂指使,而普通蠱蟲則需要以樂器做媒介配以特殊的韻律才能夠催動。
因為命蠱和蠱師之間比普通的蠱蟲多了感應,使用起來自然是要比普通蠱蟲方便,但若是命蠱受到傷害,蠱師雖然不會身死卻也會受傷。
隻不過這樣的手段隻是她這樣昭玉宮普通門人才會使用,而門內地位較高的蠱師手段也多,本命蠱大多都是萬中無一的蠱王,甚至天生對普通的蠱蟲和命蠱便有威壓。
也就是說,如果是她門內的長老來,都不需要像米薇那般需要念動蠱咒,隻是用本命蠱王的威壓引起她體內金蠶蠱的暴動便夠她喝一壺的了。
她的金蠶蠱不但是個新生本命蠱,更是剛被練成沒多久,若不是她帶回昭玉宮的消息稱已經找到了人,上麵的人怕她還未完成任務便身死,還不會給她這般好的本命蠱。
聽了秦朗向她要預防蠱毒的辦法,心嵐想了半晌才寫下一張單子,讓秦朗給她備齊藥,為他煉製一些短時間內能夠壓製蠱毒的藥粉。
秦朗看著手中的紙張,心漸漸的沉了下去。
或許是心嵐不願意交出能夠讓普通人徹底殺死蠱蟲的辦法,或許是因為她在昭玉宮地位不高,還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徹底將人體內的蠱蟲殺死。
不知道怎麼樣才能預防,隻能壓製。
若是這樣,按照心嵐所說那個米薇那般心狠手辣,睚眥必報,定然不能讓她活下去!
而且看米薇的樣子,並不像心嵐那般隻是想要將他帶回昭玉宮,反而處處透著要取他性命的意思。
這樣的人沒有顧忌,使用起手段來便會隨心所欲,隻要能完成任務,任何人都可以被用來威脅自己。
這般一個危險人物,他絕對不能放在身邊!
他牽掛的人實在太多,不管是誰出事,都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米薇,不能留!
聊完的秦朗看心嵐不肯再說了,便用靈力封了她的經脈。
“心嵐姑娘,你若是能夠安安靜靜的待在秦府,等我找出能夠克製蠱術的辦法,本候承諾,定會為你解除體內的蠱蟲。”
“在此之前,還是委屈心嵐姑娘了,本候已經用特殊手法截斷了姑娘的經脈,近一段時間姑娘行動會受一些限製。”
“不過若是姑娘能夠聽話,一切需求都有丫鬟幫忙,不需要姑娘親自動手。”秦朗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心嵐的臉,看她的反應。
若是這姑娘但凡露出一點異色,為了家中人的安全,他絕對會毫不留情的將她斬殺!
不是他沒有同心情,而是他的同情心是以自家親朋好友的安慰為前提。
若親朋好友無虞,他不介意施舍一些同心情給這位心嵐姑娘,助她脫離昭玉宮的控製。
心嵐帶著一絲苦笑,隻能無奈點了點頭。
形勢比人強!
她不怕死,卻怕生不如死,更怕死了之後連屍體也要葬身蟲口。
秦朗仙人子弟的名頭,讓她看到了一絲脫離昭玉宮的希望。
反正現在任務已經失敗了,她還透露了那麼多昭玉宮的事情,雖說不是什麼機密,對昭玉宮來說卻也是叛變。
昭玉宮對於叛徒的懲罰極重!
蟲窟裏萬蟲噬咬也不過隻是小小的懲戒而已,可怕的是被做為藥奴,試盡蠱毒蠱術之後便會被製成蠱人。
那種明明是人,卻被人像蠱蟲一般控製,甚至眼看著自己的身軀成為蠱蟲的孵化地,培育出一批批蠱蟲。
心嵐每當看到宮內的蠱人,都會覺得不寒而栗。
她知道,這些蠱人便是她將來的下場。
不是沒想過逃,可是她不敢,她不敢有一絲一毫想要背叛的念頭。
就像現在這樣,即使她和這位秦侯達成了合作協議,卻依舊不敢透露昭玉宮過多的事情,生怕觸動了身體內的某一項禁製,從而變成那般模樣。
而她願意和這位秦侯達成合作,在心中存著那絲希望,也是因為宮內對於這位秦侯的態度。
隻是尋找帶回,不得傷害!
昭玉宮人出,除了宮內高層特意交代說要留下性命帶回宮裏做藥奴、做蠱人的任務目標,不會留下一絲活口!
除了這個,不管任務目標是痛快而死,還是受盡折磨而死,對於昭玉宮來說都無所謂,隻要死了便是。
這一條命令對於昭玉宮人來說,可以說是十多年以來唯一一個不以殺戮為目的的命令!
她不知道這位秦侯是何許人也,與宮內掌權者又是什麼關係,但隻有這點便足夠了!
哪怕她最終還是要身死,隻要能給她一個痛快,她便不敢再有過多的奢望!
“秦侯放心,心嵐既然已經說了這麼多,便不會趁機下蠱,以其他人的性命來要挾秦侯。”
“奴家也會盡全力幫助秦侯,以防懷有不軌之心的昭玉宮門人傷害秦侯家人。”
“隻是……”心嵐有些遲疑的看著秦朗,欲言又止。
“心嵐姑娘有何要求,盡管直言無妨。”秦朗鬆了口氣,微微一笑道:“心嵐姑娘既然不會傷害我府中之人,那便是本候的座上賓,若有本候能幫助姑娘的,本候定然不會推辭。”
隻要這姑娘識相,他也不介意讓做一些事情,好安安她的心。
有所求便好!人最怕的,便是無所求!
無欲則剛對於真正的君子來說,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德,可世界上的君子沒有那麼多,大多數都隻是普通人而已!
這樣一來,無欲則剛要麼便是這人有更加恐怖的野心,要麼便是更加恐怖的欲望!
不管是哪一種,對他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奴家這般配合,除了願意給自己一絲希望,相信秦侯真的能找出解除蠱術的辦法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懇求。”
“心嵐姑娘請說。”秦朗點頭道。
“若是有朝一日,秦侯找不出解除蠱術的辦法,沒有辦法解除奴家身上的蠱術,而奴家又非死不可的話……”
“秦侯卻有能力讓奴家痛痛快快死去的話,還請秦侯能夠承諾奴家,賜奴家一死!”心嵐說著,眉間的憂鬱濃的化不開。
“將姑娘焚燒而死嗎?”秦朗皺著眉反問,不明白為什麼這位姑娘對於死亡一事這般心心念念。
“當然不是。”心嵐苦笑道:“將奴家焚燒而死隻是走投無路的最後辦法,奴家說的痛痛快快死去,而是能夠保全屍身,安全下葬。”
“秦侯不是昭玉宮人,不知道對於昭玉宮的人來說,就連能夠正常下葬都是一種奢望。”
“有許多事,奴家不能多說,不過奴家相信,早晚有一天,秦侯能夠明白,到時也就知道奴家為何會這般了。”
秦朗聽得眉頭皺的死緊,能夾死好幾隻蚊子。
這姑娘言語之間太過閃躲,不過他卻從中聽出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
為什麼會說她非死不可,自己卻可以讓她能痛痛快快死去,屍身能夠正常下葬?
她憑什麼斷定,自己會有這般能力?
若昭玉宮真像她說的這般可怕,昭玉宮門人死亡之後屍體便是喂了蠱蟲吧?
“姑娘的意思是說昭玉宮的人會聽本候的?”
心嵐苦笑。
這位秦侯實在太過敏銳,她不過事先說了一個條件,便能從中聽出一些內情,她實在害怕再說下去,會不小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
“秦侯還是莫問了,有些事情心嵐真的不能說。”
秦朗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既如此便算了。”
讓幾名身強力壯的仆婦抬了轎攆,將心嵐送去專門為她收拾出來的偏院,秦朗這才轉身去了另一間房間。
那裏關著的是依舊昏迷著的米薇。
雖說他在心嵐麵前沒有表現出來,可秦朗對她說的話也不是全信。
不能相信一麵之詞,既然現在還有一個現成的可以套話的人,他自然不會什麼也不問的便殺了她。
再說這心嵐姑娘前後差別有些太大。
看事情敗露便拿匕首想要刺殺他,一擊不中便放蜘蛛,後來更是悄無聲息的放出金蠶蠱,若不是他帶著護身玉墜,說不得真的被她得了手。
而後,更是看所有手段用盡皆不能傷他分毫,這才軟下了態度,口口聲聲隻求速死,言語之間多為他考慮,情真意切讓人難辨真假。
秦朗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謊話的最高境界便是七分真三分假!
昭玉宮的可怕是真,蠱蟲的區別也是真,至於隻求速死,怕是她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抓到一個昭玉宮的人,怎會這般輕易把人弄死,怎會不留著多了解一些昭玉宮的事情?
她必是算準了自己不會讓她輕易死去,所以才口口聲聲要死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