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最終我還是沒有和爸爸去內蒙。
路上我撒謊說要上洗手間,其實是因為我看到紀西顧在不遠處的人行道上。他在打電話,表情很放鬆,不知道在和誰說話。
我下了車之後一直跟著他,沒有上前,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當做一個變態尾隨狂。我跟著他進了星巴克,然後看到了林琳。他們擁抱以後在位子上坐下,然後我看到林琳一臉甜蜜的吻了他的左臉,然後挽著他的胳膊,小鳥依人的依偎著。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我拿出手機拍下了這一幕,然後轉身安靜的離開。
走出星巴克後我給伊落打電話。
“你在家麼?”我問。
“我在阿,我還在倒時差,你要過來麼?”她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沒睡醒一樣。
“要。”我說完掛了電話。然後給爸爸發了一條信息,我說我不去內蒙了,暫時也不會回紀家,讓他們不要找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然後就關了手機。
伊落給我開了門之後又踏著淩波微步走回沙發前,然後重重的躺了下去。我關上門,換了拖鞋,給自己倒了杯水,在地板上坐下。
她一直睡到了傍晚才清醒過來,我把照片翻出來給她看。她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站起來,按了按我的肩膀,回身走到自己的房間,然後也給我看了一張照片,居然是傅洛灼和林琳。
“這張照片是小俊發給我的,而我也真的不知道這個女生是誰,看上去,他們就像情侶一樣甜蜜。然後現在我又看到這個女生,她居然和紀西顧也像情侶一樣甜蜜。”她悶悶的給自己倒了杯水說。
“她叫林琳,是紀西顧的同學。之前她一直在追紀西顧,但是我不知道她竟然也認識傅洛灼。”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我困。”
“到房間睡,我們一起睡。”
於是我們兩個就像鴕鳥一樣,窩在伊落的床上。其實都沒睡著,但是誰都不想說話。
後來我告訴伊落昨天的事情,我說紀西顧的反應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以為他也像我一樣希望我們一直在一起。可是我錯了,他比我想象的還要決絕。
伊落盯著天花板,說他也許隻是想報複紀家。
她說完這句話之後,我整個人就像被一個冰錐貫穿了一樣,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對我的種種嗬護便都來源於這個念頭,就算之前他說他多愛我,就算之前他表現得有多在意我,也隻是報複而已。
想著我就打開了手機,很多短信呼,很多短信,都是爸爸和林阿姨的。大意都是讓我不要胡鬧,讓我快點回到車上。可是爸爸,那是我那麼用心愛的男生,如果我不弄清楚這件事情,我想就算我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不能解脫掉我自己。
然後我給紀西顧打電話。第一個,沒人接,第二個,沒人接,第三個,沒人接,第四個,終於接了起來。
“罌陌?”他的聲音很喘,喘得讓我不由得想麵紅耳赤。
“嗯,是我,你在哪裏?”我努力平靜下自己的心情問道。
“我在外麵。”
“你在幹嘛阿,感覺你好累。”我甚至愚蠢的希望他能稍微坦白一點點。
“剛剛在跑步,怎麼了?”可是結果讓我很失望。
“沒呢,打個電話問候一下。”說完我就掛斷了。
“怎麼了?”伊落湊過來。
“他很喘。”
“哈?喘?”她似乎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
“喘。”
我們兩個沉默了。然後她撥通了傅洛灼的電話,放的擴音,無人接聽。
伊落甩開手機把臉埋進枕頭裏。很久很久,我們都沒有說話。不僅是不知道說什麼,更是什麼都不想說。
如果事實的真相就是我是紀西顧報複紀家的工具,那傅洛灼又是怎樣的情況?或許有一個人知道一些事情。想著我就打開了手機,陸城。雖然我不知道身為紀西顧的好哥們是否會告訴我這個所謂的真相,但是我知道如果不試一試永遠沒辦法知道這一切表象背後的事實。
“喂,罌陌?”陸城的聲音有點詫異,想起來我也很久沒和他聯係了。
“嗯嗯是我,陸城,你這幾天有看到紀西顧麼?”我突然決定不要單刀直入的發問。
“有阿,剛剛……和他一起跑步來著。”他聲音有些遲鈍,仿佛下了什麼決心一樣。這樣想著,我更加不安了!這是在撒謊!
“這樣噢,那他這幾天都住你那裏麼?”我裝作什麼都沒發現一樣接著問道。
“嗯,你要過來找他麼?”
“對呀,給我地址給我地址!”我突然有些迫不及待,你在幫他撒謊是麼?那你就等著這個謊言無法繼續吧!
記下陸城的地址後我招呼伊落一起上路。
出門才發現已經華燈初上了,想起來這一整天我什麼都沒吃,反而跑了很多路。出租車上我惴惴不安的坐著,一會看看窗戶外麵,一會捏捏手指。我承認我很緊張,因為我不知道真相是不是如我所想的可怕。
“別緊張,有我呢。”伊落輕輕握住我的手說道,我愣了愣神,突然就感到無比的心安。對阿,我還有伊落呢,我不是單槍匹馬的一個人。
我衝伊落點點頭,似乎看到她眼裏一絲複雜的神色閃了過去,再仔細一看又是滿滿的真誠。心想我真是太緊張。可是那畢竟是自己那樣在乎的人,不管怎麼說不管換做是誰,都會如我一般吧。
一路上我就這樣懷揣著亂七八糟的思緒到了陸城的家。路邊有一個人在等著,我以為是紀西顧,可是沒想到卻是陸城。
“走吧,西顧在等你。”陸城看到我們後微笑著說道。
“可……”我正想說什麼,可是陸城已經轉身了,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把沒說完的後半句吞回了肚子裏。
“怎麼?”陸城回頭。
“沒呢沒呢,你帶路。”我假裝什麼都沒發生衝他擺了擺手。他見狀,嘴角掛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接著帶路。
“伊落,我覺得不怎麼對勁!”我在伊落耳邊悄悄的說。
“我也是,等會看看是怎麼樣的情況。”她回答,並不時用餘光瞟陸城。“而且,這個人也不能全信。”
“嗯。”我心裏突然很沒底,我突然很不想往前走了,我怕真的是我所想的那樣。但是如果不往前走,我怎麼會知道我是想多了,還是被騙了?
“你們快點呀!”陸城回頭催促道。
“噢。”我心不在焉的回答,然後加快了腳步。
走了一會兒,我正要開口問陸城還有多遠的時候,突然看到遠處一個身影,正是我朝思暮想的紀西顧。身體比思想還要迅速,等我反應過來,我發現我已經在朝他跑去了。苦笑,你居然是我的條件反射。
“你去哪裏了……”我紮進他的懷裏說道,委屈瞬間就像開閘洪水一樣湧了出來。
“我一直在這裏。”他摸了摸我的頭發,語氣寵溺的說道。突然我就像被火燙了的貓一般,整個身子涼了下來。直覺告訴我,他在撒謊。但是我又開不了口質問,因為我要表現得很相信他,這樣他才會疏忽我,然後露出馬腳。
這樣想著,我突然有點害怕。我是在巴不得他騙我嗎?
“喂喂,這裏是大路邊上。”伊落和陸城趕了上來,然後伊落笑眯眯的開起了玩笑。我回頭看她,她對我撇了撇嘴。我明白她在提醒我不要忘了自己的目的。
“有個詞叫情不自禁~”我很配合的反擊,然後離開了紀西顧的懷抱,接著下意識的彈了彈衣服。一不小心看到紀西顧在我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眉頭略微皺起,似乎有些不理解一般。我有些怔忪,這個動作,確實有一種嫌棄的意味在裏麵。難道我已經認定了我想象出來的事實了嗎?
一路心不在焉的走到了陸城的家,第一感覺就是,果然很大,甚至我看到了一個室外遊泳池。陸城給我們拿了飲料,然後囑咐他家的阿姨晚上多做點飯。
我突然特別想發現什麼,於是開口說道:“陸城,你家這麼大,可不可以帶我們參觀一下?”
說完這句話,我自己都覺得特別突兀,然後看到陸城還是一臉溫潤如玉的笑容,而紀西顧卻閃過一絲不安的神色。
“好。”陸城很爽快的答應了。然後起身帶我們往樓上走去。而紀西顧在這個時候的表情,就像鬆了口氣一樣。
走到樓梯上的時候我看到一樓有個房門是虛掩著的,仔細瞅一下,房門口的地毯很淩亂,似乎剛剛被很多人踩過。而其他房門口卻沒有這樣的情況。這樣想著,我便朝那裏走了過去:“陸城,這是什麼?”我指著掛在走廊上的一幅畫說道。
“前些日子一個小師妹送的,感覺不錯就框起來掛在這裏了。”陸城笑著回答,然後一臉淡定的看著我走向那個虛掩著的房間。
“這是你的房間麼?”我問。
“西顧的。”他回答。
“我可以進去麼?”我轉頭看向紀西顧,正好捕捉到了他臉上一瞬間的失神。
他見我問他,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推開了房門,對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走進房間裏,四處看了看,果然搬得很倉促,甚至連箱子都來不及擺正。而以我對紀西顧的了解,他絕對不會把自己房間裏的箱子擺在地上,甚至住酒店也是。這次他出來什麼都沒帶,但是我知道他在別的地方有一套房子,搬回紀家基本上搬的都是我的東西,他從杭州回來的時候那些衣服幾乎全在那邊。
如果陸城沒有說紀西顧住在他這裏,那我也許還沒有這個機會發現他們這麼處心積慮的隱瞞我。但是陸城說紀西顧住在他這裏,那隻能說明紀西顧的另一個住所裏有我不能看到的東西,而且那個東西不是那麼容易清理的,甚至相較於搬家來說,那個更麻煩。
我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然後轉身走了出來:“紀西顧你不管在哪裏房間都基本上是一個樣,一點創新都沒有,陸城,你家遊泳池能遊泳不?”
“能,你帶泳衣了麼?”
“沒有……”我假裝被打擊到了一樣低下頭。
“不然我們回去取好了,你泳衣在我家裏。”伊落很是時候的出聲了。然後我假裝好像想起什麼一樣,重重的點了頭:“反正不很遠,陸城,我們去去就回。”說著我拉著伊落跑了出來。
這樣一來,我就知道了他們還有沒收拾完的東西,不然以陸城老好人的性格,肯定會提出開車送我們回去的,可是他沒有,這樣便證實了我這一猜想。
回去的路上我不由得有些心神不寧,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真的如我所想麼?
但願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