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向世界的彼岸奔跑【二十六】

【二十六】

一進房間我就把自己扔到床上一句話都不想說,聲帶還處於緊張狀態。剛才那樣高強度的訓練之後還扯著嗓子衝傅洛灼喊,現在感覺喉嚨幹的要冒火了。

“可樂,我要水。”我閉著眼睛說,他沒有回答。接著聽到他窸窸窣窣的倒水聲,然後感覺他蹲在床旁邊。我沒有睜開眼睛,而是把手衝他伸過去,半天他都沒反應。我有點奇怪,睜開眼睛,結果被他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他的眼睛直愣愣的看著我,我的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他還是沒反應。我剛要不滿意的踢他一腳的時候他突然撲了上來,把我結結實實的壓在身下,然後不由分說又是一個吻蓋了過來。我心裏莫名的閃過一絲煩躁,於是他的舌頭躁動不安的時候我狠狠的咬了下去。也許是痛了,他停下了他的動作。我手上用力一掀,把他從我身上推開,然後坐到電腦前,戴上耳麥,把音樂開到最大聲,不去看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雙手搭在我肩膀上。我回頭,是伊落。

“你怎麼了?”我摘了耳麥問她,我看到她的眼睛紅紅的,臉上有明顯的淚痕。

“沒事,吃午飯了。”

“噢。”

從房間走出來,我沒看到傅洛灼和可樂兩人。莫名的,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我真的不知道怎樣麵對可樂,我害怕與他太過曖昧到最後我們連朋友都不是。

“罌陌。”

“嗯?”

“我想告訴你一個故事,關於我關於傅洛灼。”

餐桌上,伊落突然開口,表情如水,眼似深潭。仿佛整個靈魂都離開了她,到了另一個飄渺的地方,那個地方,叫曾經——

“2007年的那天我認識了他,一開始我很討厭他的。因為他的眼睛總讓我感覺我在他麵前無處躲藏。我認識他的時候他的身份是心理學博士,我排斥他,也是因為他的這個身份。

初中升高中的那個暑假發生了太多事情,導致我一度有了憂鬱症的傾向。樂美怕我生病,於是就聯係了她在美國的男朋友的同學,就是傅洛灼。”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說我就像一片陰影向他飄去。他和我說話,我無法不看著他的眼睛。或許很矯情,但是他的眼睛真的看不到底,是那種古井無波的感覺。”

“後來被樂美強行帶去的次數多了,慢慢的也和他熟悉了起來。他會很多樂器,而且精通。我和他一起參加過兩次雙人鋼琴大賽,還有很多次和他一起義務為社區老人和福利院演出。慢慢的我發現我越來越依賴於他,他滿足了所有我對情人的幻想。”

“他不像司徒方舟那樣自私隻想著我陪他,不像樂唯斯那樣明媚過度美好得讓我有巨大的壓力,在他麵前我可以放肆的做我自己。他是一個成熟的男人,擁有強大到讓人不自覺臣服的氣場。他是他的王國的帝王,他可以讓一直強勢的我甘心在他的身後做他的小女人。”

“在司徒方舟和樂唯斯先後背叛於我的時候我無助的快要崩潰,我不敢告訴樂美,我怕她衝動之下從美國跑回來。我不敢告訴我的朋友,因為司徒方舟和樂唯斯都是我們這一群裏的夥伴。我不能讓我的朋友為了我而放棄自己值得交往的人,所以我隻能自己憋著忍著扛著。如果沒有在那之前認識了傅洛灼,我想我早就自殺了,真的。”

“傅洛灼,他就是有這種力量。讓我即使陷入最肮髒最渾濁最不可救贖的絕境的時候也可以毫無保留的相信他。因為他強大,因為他成熟,因為他真正了解我要什麼不要什麼愛什麼不愛什麼,而不是像樂唯斯那樣自以為是的說他都懂都明白其實他一點都不懂不明白。”

“他讓我可以放下整個心髒的防備和負擔毫無保留的快樂和難過。知道嗎,我從來沒有過的安全感都是他給我的。他不阻止我惹是生非,但是每次我帶著傷找他的時候他都會恰到好處的安慰我並且讓我清楚的知道我錯在哪裏。認識他以前我隻是個孩子,認識他以後我才知道什麼叫成熟。”

“傅洛灼的背很溫暖,他背過我好多次。在他的背上我會感覺很安心很安心,一點都沒有漂浮感。我在他麵前才是最真實的沒有盔甲的自己。”

“不知道怎麼說了,我的思想很混亂。我知道我愛他,是很愛的那種。可是至始至終我都沒有勇氣告訴他。那天在演奏廳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在他彈琴的時候從他後麵抱住他。他沒有推開我,他甚至沒有停下他的演奏!他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是你的老師。’”

“你知道嗎,當時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坍塌了!那種感覺比世界末日還要讓人絕望!”

“從那以後我就像一個標準的烏龜,深深的躲在自己的殼裏反複的逃避他但又反複的眷戀他。”

“剛才他說:‘不要給自己那麼沉重的思想負擔,我們還像以前一樣,是師生,是搭檔。’”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都碎了,我在他麵前第一次隱忍的哭,我是哭我不是流眼淚。然後他捧著我的臉,輕輕的用手指和手掌擦去我的眼淚。那是多麼溫柔的溫柔,我在一瞬間委屈就如山洪一般無可抑製的爆發了。”

“他把我擁進懷裏的時候我壯著膽子去吻他的唇,他沒有躲開,也沒有閉眼。我看到他眼裏一閃而過的不忍心,然後他把我的臉捧了起來,然後把頭埋進我的頸窩。”

“罌陌,就在那一瞬間我甚至可以肯定他也愛我,不比我愛他少。但是他一直在拒絕我,他不接受我,一直都是。”

“我不知道我要怎樣麵對他,我不知道了怎麼辦罌陌?”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可抑製的哭了起來,我坐在她麵前有點無措的感覺,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她,我隻能走到她身邊,輕輕的抱著她,拍著她的背。

“我想,我和他還是維持現狀吧,至少不會失去,因為從來沒有得到。”

她在我懷裏哭了很久,等到情緒平靜下來的時候,她怔怔的看著桌子這麼說。

我讓她回房間休息,我坐在陽台看風景。

下午三點四十五分,我聽到樓下有汽車熄火的聲音,是傅洛灼那輛熟悉的純黑色維拉克斯。他又來幹什麼?

“尹罌陌,開門!”他站在院子外麵衝我喊道。我不滿的撇了撇嘴然後放下手裏的清茶去給他開門。

“伊落呢?”他沒等我開門就迫不及待的問我。

“在屋裏啊。”

“在幹什麼?”

“我又不知道。”

“快開門!”

“我這不是在開啊,急什麼急!”

我看他滿頭大汗一臉急切的樣子故意慢條斯理的打開院子門,他一進門就往房裏衝去,好像背後有人要殺了他一樣。我看了看他的車,樂了。車門沒關,車鑰匙沒拔,甚至車子都還沒熄火,而且大喇喇的橫在路中間。他也能急成這個樣子,真是難得。

我無奈的爬上他的車,接著小心翼翼的把車靠邊停好,然後熄火,下車,當然不忘了關門。

回到屋裏——

“你開開門好不好,我有話和你說。”

“你說句話。”

“伊落,我知道你在裏麵。”

傅洛灼站在我的臥室門口一邊拍門一邊喊著,身上的白襯衫被汗水浸濕了背,野性又妖嬈,真是個尤物。

“走開走開。”我走上去不耐煩的把他推到一邊,然後伸手去扭門鎖,“啪!”門開了。

“門沒鎖?”

“門應該鎖著嗎?”

“女生難過的時候躲進房間不都是鎖門的嗎?”聽了這話我再一次樂了。

“那就代表這扇門一定鎖著嗎?”

“……”

“囉嗦什麼啊,快進去啊。”我推了他一把,他進去後我把門重新關上了。

片刻後。

我還是忍不住好奇心把門推開一道縫悄悄的往裏偷看。

伊落一直使勁的推著傅洛灼,傅洛灼不死心的死不放手。於是他們就在我房間裏上演了一出“抱與不抱”。

我憋著笑,然後在客廳彈起了《愛情是一隻自由鳥》,邊彈邊唱。

“愛情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玩意兒一點也不稀奇,”

“男人不過是一件消遣的東西有什麼了不起,”

“愛情不過是一件普通的玩意兒一點也不稀奇,”

“男人不過是一件消遣的東西有什麼了不起。”

“什麼叫情,什麼叫意,”

“還不是大家自己騙自己。”

“什麼叫癡,什麼叫迷,”

“簡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戲。”

“是男人我都喜歡,不管貧窮和高低,”

“是男人我都拋棄,不管你再有魔力。”

唱到這裏的時候我跳了一段,直接唱結尾的那句。

“你要是愛上了我,你就自己找晦氣,”

“我要是愛上了你,你就死在我手裏。”

“尹罌陌,你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最後一個尾音消散的時候傅洛灼鬼魅一般的聲音從我後麵傳來,我狠狠的嚇了一跳,然後抬頭,看見他左邊明顯紅腫的臉頰止不住的狂笑了起來。但是不得不承認,即使他現在衣冠不整發型淩亂,舉手投足間也還是充滿著一種叫紳士風度的東西,就連損我都是帶著笑損的。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男人實在太容易讓人著迷。不是看他的長相,僅僅是他的氣質和舉手投足之間帶出的那種渾然天成的優雅就足以讓人刮目相看。更可貴的是,他的優雅和紳士卻沒有帶給人任何的疏離感,相反十分親切。他的風度足以讓人忘卻他的長相。

“我也就唯恐你不亂而已。哈哈!”我指著他的臉笑著說。

他抬手摸了一下臉蛋,然後眯著眼睛笑著說:“其實你和我一樣,隻是我明白得更早,希望你別後悔就好。”

他說完就走了,留我一個人愣愣的站在鋼琴前。我知道他在指什麼,可是什麼叫明白的更早?什麼叫別後悔就好?難道我的選擇是錯的嗎?

我走進臥室的時候看到伊落一臉茫然的坐在床上看著窗外。

“怎麼了?”

“我可以和傅洛灼在一起嗎?”

“你不是很愛他嗎?為什麼不可以?”

“可是友情比愛情更能長久不是嗎?”

我愣住了,又是這句話,又是這句話。

“不一定。”我說著,把瘦弱的她抱進懷裏。

不一定?不,一定。